但蓄奴是在挖圣道派四柱基石“平等”的墙根,大大小小的圣道派僧侣,不管在什么位置在这个问题上都是统一的。
严禁蓄奴!
给你脸了是吧?你们黑蛇湾不过是我们圣联看守香料种植园的一条狗!
但高层的几个庭长们,在这个问题上却是相当克制。
黑蛇湾是重要的原料产出地,不小心搞乱了,会影响外汇黄金输入和圣联的全盘经济。
但看僧侣们这么热情,什么都不做好像也不好。
所以这才有霍恩这一趟出行,一方面是要拜访辛西娅,另一方面就是要做出政治表态。
让布洛看的很清楚,尽管自身不在圣联政坛内,专心于学术,可他却有大量学生在圣联做事。
当初他带出来的那批胡安诺派僧侣,就有大量就任为巡游修士,最高的甚至都爬到了司铎长的位置。
那信件往来自然是少不了的,毕竟这些新僧侣身经零战,见得少了,得询问老师的意见。
不过让布洛向来不正面回答,往往只是摘抄一段真理报上的内容或者干脆写明那一期的哪一篇文章寄回去。
在让布洛看来,霍恩·加拉尔这个人他是了解的,向来堂堂正正,不玩密室政治那一套。
不管要干什么,都是提前清清楚楚告知整个圣联。
要在文章内写明白,为什么?做什么?怎么做?作用是什么?
霍恩尽管每天看上去无所事事,可他也是日日读书研究神学和写文章的。
真当圣孙当了教皇以后就摸鱼躺平了。
几乎每个月,教皇都会在《真理报》上发表一篇文章,陈述施政理念,讲解圣联的行政方向以及对时事的评价。
只是,霍恩每天抱怨枢密僧侣们的报告看不懂,可下面的僧侣们也在抱怨霍恩的文章看不懂。
霍恩写文章的风格,他自己看来就是简洁明了,直白浅显,深入浅出。
但用让布洛的话说就是“崎岖嶙峋”,一方面是说文章写的犀利,一方面就是说文章写的烧脑。
霍恩可是接受过后世高等教育的,而且还是卷王级别。
他写文章时,不自觉就带来了后世那种信息量爆炸与充满思辨批判思维的风格。
要知道,圣联在官方主导,霍恩加速加速加加速的情况下,不过是将思想运动推到了文艺复兴后期到宗教改革前期这个时间点上。
霍恩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他脚下的巨人还站在别的巨人的肩膀上。
而且由于霍恩在思想运动上的拔苗助长,很多理论都不是从实践与经验中得来,而是靠“天启”。
也就是说,正常思想大厦是从地基一步步筑成高楼。
霍恩是先建好了楼顶,然后让僧侣们一步步往下搭。
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霍恩经常想要表达(翻译)一个名词一个道理,却没有现场可用的词,那就要生造词。
不仅要生造词,甚至为了解释这个生造词还要再生造一个词,乃至一篇文章来解释。
经常一篇文章有三分之一都是对生造词的注释,整篇文章显得异常抽象。
这就造成了,就是枢密僧侣们天天在报告里给霍恩爆典,霍恩就月月在文章中搞抽象的奇景。
究其原因,让布洛却是总结过——
僧侣们的文章霍恩读不懂,是因为霍恩的文学水平不够。
霍恩的文章僧侣们读不懂,是因为僧侣们的哲学水平不够。
可对于让布洛这种学术大师来说,读懂费劲归费劲,但读明白之后简直就是宝藏。
比如他对于《圣兰良行传》的质疑,就源自于霍恩去年五月发表在《真理报》上的文章《再论‘面包与马戏’》。
就是根据当时星象、语言习惯、单词源流、风俗习惯对“面包与马戏”进行翻案。
尽管这个行为是在霍恩的文化政策找依据,属于为了翻案而翻案,但其思路却是叫让布洛惊为神人。
不局限于文字,而是通过多方印证的手法,合理推理,严密逻辑,对过去的典籍进行去伪求真。
对于酷爱“疑经”的让布洛和诸多老修道院长老学者来说,这个思路简直就是宝藏。
他想不明白,这么简单高效的思路,前人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但不论如何,拿到了这项工具的诸多僧侣们都是齐齐对着神学典籍中的老大难问题发起了进攻。
就像当初推广了“控制变量法”、“实验法”与“数学化分析法”的博物学、工程学与医学,经过四五年的发酵后,发表的论文数量和开拓性几何倍增长。
同样,这几种方法还是霍恩与“双轮怪人”一起撰写发表的。
有了霍恩的疑经方法后,想必四五年内,圣联的神学与哲学水平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为了应对看不懂霍恩文章的情况,真理庭下属有专门的箴言司,编写《教皇箴言录》,对其文章进行解释与具体化。
在圣联政府内,尽管人人都不说。
但懂的人都懂,进了箴言司那就搭上了升官的快车道。
否则你都不理解教皇冕下的意思,怎么才能虔诚?
让布洛虽然曾经和霍恩是政敌,但在解读霍恩文章这一块,他的确有一手。
甚至还多次被箴言司邀请去当讲师,只是让布洛都婉拒了。
政治的水太浑,他把握不住。
当然了,进入圣械廷从政也没什么不好,但留在布拉戈修道院教书对他来说,可以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重新戴上眼镜,让布洛拿起剪刀,将《真理报》上几篇文章与文稿剪下,让布洛将其黏贴在笔记本上。
原先纸贵,他还会小心翼翼抄写,后来贞德纸的纸坊扩大后,纸价一日三跌。
等到如今这个时候,让布洛都是剪切后,让学生去抄写整理。
这些内容,都是布拉戈修道院附属中学的顶级教材,保证我们卡夏郡的僧侣起跑线上就领先别人十步!
既然这次都要来了《圣兰良行传》这个大项目,正好可以套壳上市,弄一个布拉戈大学。
这大学要是能办起来,让布洛就算是死了见到路德维克和胡安诺,也不至于无脸面对。
让布洛再一次伸手去掏信纸,准备再给马丁写一封信。
让他看在路德维克的面子上,帮着说说情,没有马丁的首肯,这大学也办不起来。
“嗯?”让布洛一愣,却发现信纸盒中居然空了。
他一拍脑袋,纸价贱了,他用起来就容易浪费,不知不觉一个月居然用完了一年的量。
从抽屉中拿出一些纸钞,让布洛打开了窗户,挥舞着纸钞:“布鲁托,布鲁托,帮我去买点信纸来,要贞德堡纸!”
第999章 纸还是钱?
站在热闹的恩情市场前,布鲁托站在外面,提着一盒墨水与书册,等着市场内的表弟汉斯克出来。
布鲁托考上了中学,却没忘了这个刚成年的表弟。
两人经常一道去城中买东西,有了布鲁托这个僧侣表哥撑腰,那些小摊小贩才不敢糊弄老实木讷的表弟汉斯克。
市场内农夫们进进出出,却都是在购买圣械廷那边的良种。
事实上,这种高产矮杆小麦,早在三年前就于郎桑德郡推广,这三年间在霍塔姆郡与下瑞佛郡更是广泛种植。
但卡夏郡这边,居然到1454年才开始推广。
究其原因,就是不信任这种种子,害怕歉收,不敢尝试。
卡夏郡这边人地矛盾比较和谐,有布拉戈修道院撑腰,本地贵族不敢压迫太甚。
所以卡夏郡人面对教会与帝国的欺凌,反而是不如其他地区的。
这就导致了,当初千河谷战争时卡夏郡的投降主义倾向。
更导致了哪怕圣联建国,可卡夏郡仍然保持着相对保守的社会风气。
隔壁一水之隔的下瑞佛郡以及郎桑德郡,都在大批改种经济作物了,可卡夏郡的农夫还是死守粮食底线不动摇。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卡夏郡的保守僧侣千方百计要延续《诫酒令》。
卡夏郡是粮食大郡,农民作风保守,从不肯接受新作物的种植与新事物。
当初卡夏郡的保守僧侣一定要维护《诫酒令》,除了对于禁酒传统的保护外,就是要保护卡夏郡经济。
一旦放开《诫酒令》与粮食统购,真实的粮食市场价格就会显现。
按照粮食出口的就近原则,郎桑德郡出口黑蛇湾,霍塔姆郡出口莱亚。
前两个郡都没事,莱亚王国和黑蛇湾都缺粮。
可卡夏郡就近出口地,是法兰!
当海水退潮,谁在裸游一看便知。
法兰本身就是粮食大国,市面上根本就不缺粮,干嘛要买你这个粮呢?
卡夏郡僧侣没法扭转农夫的保守,只能寄希望于维持《诫酒令》与粮食统购减少损失。
但最新一期咨政院公报已经出来了。
首先向社会发放一部分酿酒牌照,准许其酿酒卖酒,但要登记。
其次对于农夫来说,交足济贫仓与司铎修会的粮,剩下的粮你想咋办咋办,恩情市场会根据市场价格收购。
最后,当然粮商也得有牌照,接受圣产监护局的监督,严厉打击囤积居奇的行为。
尽管农夫们嬉皮笑脸的,可本地僧侣们却是眉头紧锁,面容发苦。
可以预见到,等夏末第一波收粮,粮食价格出台后,这群农夫就要笑不出来了。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一直是马丁郡长头疼的问题,布鲁托同样了然。
只是卡夏郡的农夫们向来是屎到屁股沟才想起屙,不吃这么一回亏,恐怕是怎么都想不到改。
布鲁托轻叹一声,1454年的冬天,难过哦!
就在布鲁托感慨之际,他的小表弟汉斯克已然提着两刀纸与一些杂货回来了。
布鲁托顺手接过小表弟手中的纸:“是贞德纸吗?”
“是。”汉斯克乐呵呵地迫不及待地说道,“表哥,我今天可占了个大便宜。”
“什么便宜?”
“恩情市场门口,有个人拿5第纳尔银币搭1个鸡蛋,换了我的纸钞!”
布鲁托提纸的手停住了,他肃然起敬般将汉斯克上下打量一番:“什么?”
汉斯克又复述了一遍。
“不是,你干嘛要换呢?”
“咋了?”汉斯克反倒迷茫了,“这是纸啊,肯定是拿去换了钱来用啊。”
“这就是钱啊!”
“表哥你别糊弄我,那是纸,钱是银色的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