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与灰尘中，霍恩顾不上书稿直接冲了进去，却见狼女仰面躺在床上。
毛发枯槁，面色发青，嘴唇更是如金纸一般。
“医生！”
霍恩面色大变，扑过去探了探希洛芙的鼻子，却是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呼吸，但已然很微弱了。
扯开希洛芙的衣领，他将脑袋凑到了胸口。
那紧密的滴答声不见，只有仿佛老旧齿轮啮合般的微弱缓慢转动声。
霍恩的眼前瞬间浮现那日天使刺出的一剑，以及齿轮机械心脏。
背着医药箱，修士与医生们飞速赶到，手忙脚乱地开始给希洛芙检测。
霍恩则是猛地冲出了舱室，朝着甲板大喊：“返航，立刻返航！”
第991章 新的牢笼
“情况如何了？”
看到医师出来，让娜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问道。
这希洛芙可是让娜的好朋狗，亲人般的存在，她比霍恩都担心。
在黑陶镇的镇诊所上，从贞德堡赶来的医师神色复杂。
因为此刻他正被两个契卡一左一右钳住，不就看个病吗？为什么这么紧张？
“呼吸恢复了，身体情况趋于正常，应该是突发性的心脏骤停……”
侧身让开大门，希洛芙躺在床上朝着门外众人挥手，让娜第一个冲了上去。
看着面色苍白的希洛芙，霍恩却没有围上去，而是随便在房间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的目光注视着希洛芙，心中却是想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果然他猜的没错，希洛芙的病症是因为离开机械宫或者说秋暮岛太远。
而这个范围，大概就是在大泽乡附近。
至于原因，那个医生说的很清楚了，心脏骤停。
那这是否说明，那个齿轮心脏并非永动机，而是有看不见的动力源？
最重要的是，这个动力源并不是来自于内部，而是来自于外界。
在秋暮岛应该有一个信号塔般的存在，一直在给希洛芙的心脏传输能量？
还是说希洛芙的心脏中本身就接通了星界通道，可以直接从星界引以太进入。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怎么会一离开机械宫太远就会心脏骤停呢？
如此说来，那希洛芙心脏上细小的齿轮莫非就是小一号的星铸齿轮？
但这样又有一个问题，以太是怎么为她的心脏供能的呢？
希洛芙的母亲有这么强大的手段，能够直接从虚空中引导以太并且固化吗？
这下圣父的无形大手真的显灵了。
就在霍恩冥思苦想之际，却发觉希洛芙忽然将目光望向了他：“霍恩，我有话和你说……单独和你说。”
其余人都退出了房间，门缝后让娜既警惕又担忧的脸缓缓掩上，独留霍恩与希洛芙两人。
坐在坚硬的条凳上，屋外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拂着窗帘。
霍恩走到床前，望着躺在雪白床铺上的希洛芙，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什么了对不对？”希洛芙紧盯着霍恩的眼睛，“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瞎想。”霍恩倒是没有趁人之危，而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你很好，你大概在什么时候，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了？”
希洛芙沉思了一会儿：“大概在贞德堡附近的时候，那时候只是头晕。
可是后来，离开了贞德堡之后，船只越往南航行，我就越晕，呼吸困难。”
“那你为什么不说啊？”
希洛芙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以为只是晕船了……”
霍恩基本可以确定，希洛芙的活动范围是无法超出圣械廷到贞德堡为半径的圆内了。
所以当初希洛芙的阿妈砍断她的双腿，是为了防止希洛芙外出，导致她自己弄死自己？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呢？非要采用砍断双腿这种可怕的手段吗？
就在霍恩思考的时候，希洛芙却是撑着床板坐起了身，怔怔地看着霍恩：“霍恩，我还能再看到大海吗？”
霍恩这才恍然惊悟，赶紧张开双臂，将希洛芙略显单薄的身躯抱进怀中。
“放心，肯定有办法的。”
将脑袋埋在霍恩怀里，希洛芙肩膀一抽一抽的。
杀死人的从来不是挫折，而是期待。
如果她接受了受困于机械宫，那么现在自然不会感到痛苦。
可是她已经看到天空了，已经看到平原了，等待着，等待着，假以时日，她能看到大海！
但命运告诉她，她只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机械宫的院墙还能看见，可眼前这堵无形的墙却是看不见的。
霍恩就这么抱着希洛芙抱了一会儿，抚摸着她的背，直到她泪水渐渐停止。
用手背擦着眼角，希洛芙坐回了原位：“抱歉，我失态了。”
望着希洛芙这副可怜模样，思忖再三，霍恩还是没忍心，将机械心脏的事如实相告。
听到这个后，希洛芙反倒没什么情绪，反而是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你能发现我！”
希洛芙说的，便是当初霍恩奇迹般地发现了希洛芙的密室。
“奇怪了，这声音应该不大，你是怎么听见的？”
霍恩无奈地摊摊手：“这我哪儿知道？或许是因为我法力量比较大吧。”
希洛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绪却是一转：“这么说来，秋暮岛或者说大泽乡范围内，必定有一个地方在向我隔空传输以太？”
“对。”
“那怎么传输的呢？在哪儿呢？”希洛芙两手一摊，“以太泵技术所需的占地面积可不小，就算阿妈能够算出每天的星界薄弱点，谁来操纵呢？秋暮岛的面积可不大啊。”
霍恩同样陷入了沉思。
是啊，在占领大泽乡后，他们可是把秋暮岛整个扫了一遍，防止出现当初的长毛僵尸。
他可以确定整个秋暮岛上是没有其余以太尖塔的。
难不成是地下？那这工程难度有点高了啊，不过回去以后可以叫人探寻一番。
还是说……不约而同地，霍恩与希洛芙同时抬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
不会吧？
甩了甩脑袋，霍恩回到现实：“疑点太多了，一时半会想不清楚，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你不去黑蛇湾了吗？”希洛芙反问道。
“你都去不了黑蛇湾了，我去做什么？”
希洛芙却是摇头：“你觉得辛西娅叫你带我过来，是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吗？”
霍恩猛地抬起头，眼神更是迅速凌厉起来：“你的意思是？”
“你还是去一趟吧。”希洛芙缩回了被子里，盖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这下好了，原先的双人成行变成了四人成行，四人中偏偏没有自己！
希洛芙的耳朵悲伤得都快耷拉到眼皮上了，霍恩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你在贞德堡附近转转玩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有就这么回去的道理。”
“好，那我等你回来。”在这种脆弱的时候，希洛芙少有地主动用脑袋蹭了蹭霍恩的手。
…………
次日，圣孙座船再度启航，这一次不像先前那般慢悠悠，反而是星夜兼程。
不到两周，霍恩便又一次抵达了长堤城。
清晨的薄雾中，当霍恩走上甲板，远处的长堤城已然越来越近。
“那是？”霍恩几快步便走到船头，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在长堤城的堤坝上，怎么有一头巨龙……
嗯不对，怎么有一巨龙头？！
第992章 黑蛇湾秘党们的生活变化
杉木构成的码头上，湖泊上的渔夫丢出一圈圈渔网，提起一网网青鱼与河螺。
长堤城外有一河一湖，河流是伊贝河，湖泊叫奶牛湖。
准确来说，奶牛湖本来也是伊贝河的一部分。
只是由于河流截弯取直，正好与一道支流汇集，才形成了奶牛湖。
在朝阳之下，码头之上，身穿亚麻短袖衬衫的议员与秘党首领都在等候着。
汗毛粘着汗珠，从粗大的手臂与油腻的脖颈间流下，可他们丝毫不敢懈怠或者到树荫下躲避。
在黑蛇湾纳入圣联统治后，首先被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
目前黑蛇湾粮价虽不如千河谷等产粮区便宜，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般昂贵。
于是大批甜豆田在有了千河谷粮食后，开始疯狂“改粮为香”，大量种植香料、甜枝与药材。
尤其是各家秘党建立的种植园，更是从贩卖这些原料中获取了大量的金钱。
吃饱了，又有了钱，那么第一件事自然是求田问舍买衣买房。
黑蛇湾秘党也是穷惯了，一下子富起来，那更是要报复性消费。
他们大量进口砂浆，雇佣法兰石匠修建别墅，甚至自费修路，以方便外出。
去年一年，黑蛇湾以不足两百万人口，买走了圣联全年进口四成的高档面料与家具。
与千河谷的气候相比，黑蛇湾更加炎热湿润的气候，自然诞生了不同的服装需求。
所以霍恩特地指导服装生产有关的部门，制作了一种专供黑蛇湾出口的衬衫。
在千河谷这种衬衫叫黑蛇湾衬衫，在黑蛇湾这种衬衫叫千河谷衬衫，是一种亚麻材质的短袖衬衫。
它学习了古巴领，也就是无领座的翻领，并且将第一颗扣子设计在胸腔位置，更加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