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室应该都已为王位打破头了吧,谁还会记着自己呢?
…………
坐在半圆剧场上修建的观景台高处,拉邦公爵嫌恶地摆摆手。
端着甜米布丁的侍女呆呆地看着他,还是不明白。
直到拉邦公爵拿起手帕,捂住鼻子,小侍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踌躇了一阵,她还是失落地转身离去了。
只是她不明白,这么香甜的甜米布丁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乡野丫头。”拉邦公爵用手帕擦了擦脖颈间的汗,这种黏糊糊的食物,看着就恶心。
旁边的卡萨尼提醒道:“阁下,圣联是没有专门的仆从的,这些侍女都是临时雇的,最好还是别起争端。”
拉邦公爵气笑了:“难道圣联侍女的地位比我还高吗?连个酒都不上,这就是圣联的待客之道?”
作为千河谷贸易公司领事的卡萨尼,看着拉邦那副倨傲的模样就头疼。
这些千河谷人对贵族最是仇视。
拉邦从法兰赶来,并不了解内情,做出的这副姿态,简直就是上赶着叫人来针对。
不说别的,就他这副样子,真大半夜被套上麻袋暴揍,估计守夜人都“找不到人”的。
“这是别人的地盘,况且您不想在这件事给殿下露个脸吗?不要因为别的事打扰了最重要的事啊。”
拉邦错愕半秒,这才冷静下来。
只是冷静是表面的,他心里是烦躁至极,不停地搓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戒指。
该死的圣联,该死的《诫酒令》,居然不让喝酒!
什么狗屁规矩!
探头看向下方,成堆成堆的,都是拿到了抽中了入场券的观礼人群。
乌央乌央,七嘴八舌,吵得拉邦脑壳嗡嗡响,非得拿几杯葡萄酒才能压下去。
强忍着恶心和找茬的想法,拉邦朝着一旁的卡萨尼开口问道:“你确定,今天吉尼吉斯殿下会出席?”
“千真万确,这是花了了不得高价才得到的消息。”卡萨尼拍着胸脯担保。
拉邦点点头:“那就叫密探们做好准备,一定要带走吉尼吉斯殿下,不要怕暴露。
只要造成既定事实,圣联同样拿咱们没办法。”
卡萨尼心说需要你来讲,但还是恭敬地颔首离去。
没办法,谁让拉邦是公爵,而自己则是一个小小的低级贵族出身,还没能完成积累呢?
拿起圣联特产的咖啡喝了一口,拉邦耳鸣才缓解了一些。
他鄙夷地扫视了一圈乱糟糟的半圆剧场,又看向剧场中央的木台“……还敢拿玻璃工艺做要挟,蚂蚁吃大象!”
第960章 教皇圣座
“这么热的天,我一定要穿着这件上场吗?”站在镜子前,霍恩苦着脸,望向身后的凯瑟琳。
此时的霍恩,身上穿着一件青黑色及膝长袖的外套,立领对襟,四颗金纽扣延续到腰间。
翻领袖口配有两颗银色纽扣,下摆处绣有灰色的十字架、交叉剑图案以及蕨类植物花纹。
再配一条精简的皮革腰带。
整件衣服,都是呢绒与蛛丝的混纺布,算是目前圣联主推的高档面料材质。
凯瑟琳还没说话,一旁的法兰裁缝克罗尼就开口了:“冕下,在法兰服装界,有一句知名的谚语。
你设计的服装不必漂亮,只要国王能穿上它,那它就是最好看的。”
克罗尼朝着霍恩鞠了一躬:“我来圣联,是因为这里不必拘泥于繁琐的裁缝行会。
如果您想要您的成衣能够占据最起码的中端市场,您就不能在原有的宫廷风上与法兰竞争。
这场中枢会议,不仅圣联人在看,还有外来的人也在看。
只要您能带起新的时尚风潮——您已经有这个地位——那么才能够推广新的风潮,由我克罗尼设计的风潮。
所以,您不仅今天要这么穿,这几天必须按照我设计的一一穿过去。”
霍恩看着鞠躬到底的克罗尼,却只能挠挠流汗的脸颊:“好吧,那能把那件背带裤给取消吗?我不是很喜欢。”
“这可由不得您,说不定还有别的人会喜欢。”
霍恩看向凯瑟琳,凯瑟琳却是耸耸肩。
没办法,这是真艺术家,可不管霍恩太阳不太阳,圣孙不圣孙的。
“……好吧。”霍恩看着其他几位穿好了新设计的服装的圣女,“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
嘈杂的会场上,侍者提着挎篮向观礼者送来免费的面包与清水,还有纸与一小块墨。
人们交头接耳,乱嗡嗡的。
不仅仅是拉邦公爵被吵的耳鸣,就连阿列克谢都被吵的头疼。
这群千河谷人,是怎么以数千人发出上万人的嘈杂声的,还是这半圆剧场构造就是会放大声音?
就在阿列克谢皱眉之际,却蓦然发现,原先嘈杂的声音忽然小了几分。
此时,一阵激昂的军号响起。
四名各持不同尺寸的单簧管乐手排成了一个V型,从入场的通道内走出。
典仪官浑厚而尖锐的怒吼声,随着扩音僧侣以及座位下的陶瓮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蜗中。
“肃静!”
所有兴奋交谈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满怀期待地看向通道。
跟在四名号手后面,是两排鼓手以及一前一后领队的四名腰佩军刀的战团长。
他们穿着及膝的新式军装,立领的领口,翻边的袖口,从胸口到腰间的双排扣。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们右肩的半披风,吸引了不少外来客商惊奇的目光。
不得不说,与此时其他地区相对宽松松垮的服装不同,圣联的军装都是经过浆洗。
浆洗之后,原先柔软的呢绒布料就会变的分外笔挺。
本来是衣服,可穿上后却像是盔甲一样贴在身上,显得精神又气派。
在战团长们身后,则是各地的民意代表们。
他们都是胸口佩戴着花章,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最简单的衬衫马甲,有黑黄色的粗布套衫,还有高档的丝绸长袍。
虽不如战团长们威风,却能够引动无数观礼人群的喝彩。
但当枢机与修会长们出现时,整个会场内立刻两极分化。
骂的人恨不得直接跳下去与之搏命,夸的人却是将这些枢机修会长们当做父母拥戴。
尤其是奇尔维斯,不少前酒鬼与麦芽工坊、酿酒工坊的工坊主奋力朝着他扔出了臭鸡蛋与石子。
只是他们相隔甚远,只能在地面砸出一滩滩污渍。
没办法,《诫酒令》虽然是霍恩签署,地方修会负责执行。
可作为圣镰修道院的院长,奇尔维斯大枢机能够规定今年有多少粮食用于酿酒,且专买专卖。
即原材料圣镰修道院提供,卖只能卖给指定的酒馆,主要还是圣镰修道院名下的连锁酒馆。
尽管可能并非出于奇尔维斯本意,但事实就是奇尔维斯的小酒馆在高价提供原材料,低价收购酒水。
四年间,别的行业都是在奋勇赚钱。
就麦芽工坊、酿酒工坊等酿酒产业一蹶不振,不少工坊都改酿苹果醋去了。
更何况他本人之前还是个假酒贩子,不少小报那更是长篇累牍地报道奇尔维斯的黑料。
在大多数圣联人眼中,《诫酒令》等于奇尔维斯,奇尔维斯等于《诫酒令》。
旁边的格兰普文憋着笑,用手肘捅了捅愁眉苦脸的奇尔维斯:“你老兄名声是彻底坏了,需要我排一出戏给你洗白吗?”
“我本来就是白的,只是他们不了解内因而已,只会怪罪我了。”
奇尔维斯嘟囔着,尽量缩起脖子,躲在这群枢机之中。
等到民意代表与枢机们都落座,又一阵强劲的鼓点响起。
“圣女,到——”
在忠嗣们高举的黑红旗帜后,四匹不同花色的战马盎然走出。
粗糙马鞍上坐着的,却不是王子,而是四位天使容貌般的女子。
一身正装的让娜和嘉莉驱马走在最前面,面容轻松而沉静,不断地朝着四周招手。
在她们身后的,礼节性微笑的凯瑟琳,和面如冰霜但尾巴来回扫荡的希洛芙。
至于四匹战马拉着的最后一辆古艾尔战车上,阿尔芒与马德兰分站两侧为圣孙驭马驾车。
当最中间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阳光洒在他头顶的金冠,仿佛天使的圣冠悬浮。
“冕下万票!”
“圣孙冕下万票!”
“自由圣联!平等千河谷!”
“让圣联伟大!”
能容纳上千人的半圆剧场内,立刻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视野所及,几乎每个人都站起,仿佛癫狂般朝着战车上的青年挥手或挥动手中的鲜花彩旗。
这磅礴的声音仿佛海浪般一遍遍席卷,挤压了所有人的耳洞,就连军乐队与典礼官都无法压制。
观礼人群自发刨除了彩带,凌空在空中画出了五颜六色的线条,还有各色彩色的碎纸片,像花雨般飘落。
霍恩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只是微笑着朝着两侧观众席上挥手致意。
在男子的欢呼与女子的尖叫声中,霍恩与圣女们绕场一周,才来到木台前。
阿尔芒与马德兰试图去扶霍恩,却被他一把甩开,自己跳下马车。
眼前的木台上早已搭建好了山一般的阶梯式座位,能够容纳百十人入座。
霍恩的位置则是被阶梯之山包裹的最后面,最高的山。
一步步走上了最高的山,霍恩转过身,看向还在一阵阵欢呼的人群,做出了一个双手下压的动作。
原先还在欢呼的人们立刻在数秒内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候,才能听到典礼官声嘶力竭的叫喊。
“肃静,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