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卫道士线报,莱亚军队疑似放弃了肯克镇-滞水坞防线,转而向上瑞佛郡大规模移动。
霍恩判断,这应该不是转变主攻方向,单纯是几十万人聚在夏绿城周边把米吃贵了。
五万人进攻瑙安河防线绰绰有余,剩余的三万人要么南下进攻卡夏郡,要么北上进攻上瑞佛郡。
从卫道士、契卡以及法兰密探的情报看来,吉吉国王还是选择了上瑞佛郡。
他发信询问安德烈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毕竟上瑞佛郡位于上游,一旦攻克便可顺流而下,绕过滞水坞,直入急流市。
正好下瑞佛郡与碎石原还有荆棘园都交界,能让荆棘园的欧斯拉家族负责辎重补给。
这的确是无奈之举,增兵至八万本来就会导致辎重补给问题。
要不是有瑙安河运输大动脉,估计吉吉国王顶天了就只能出到三万军队。
瑙安河防线随着黑冠战团、野狼战团、崇信战团以及神罚战团的支援,已然稳固。
那么北方的上瑞佛郡防线,便显得有些岌岌可危了。
“冕下,瓦伦泰勒阁下到了。”
穿着厚实的黑袍,瓦伦泰勒一副风霜大叔的模样,不知何时起鼻子上还架了眼睛。
“许久未见啊,冕下。”
霍恩笑着与他握手:“这么急匆匆把你叫来,实在是麻烦你了。”
“在冕下面前,我还能称什么叨扰。”瓦伦泰勒倒是雷厉风行的模样,“安德烈和莱亚人交过手了吗?”
霍恩打了个响指,一名枢密僧侣上前一步,打开木质文件夹,讲解起了局势。
这一次进攻,虽然是依赖于荆棘园的后勤,但却不是欧斯拉家族的军队。
吉吉国王仍旧拉着奥梅斯公爵进攻瑙安河防线。
要是让欧斯拉家族的军队从荆棘园进攻上瑞佛郡,那必定是奥梅斯公爵疯狂摸鱼。
说不定打到后期,奥梅斯公爵感觉不舒服,自己回家了,吉吉国王还不知道,那才叫完了。
根据枢密僧侣们的判断,这位年轻的国王一定要把奥梅斯公爵放在身边才放心。
所以这一次进攻上瑞佛郡的,反而是边境骑士团的军队。
说实在话,边境骑士团以骑兵为主,主要应该用于野战才对。
只是圣联一直玩堡垒战术,而且霍塔姆郡山丘溪流密布,骑兵野战不方便。
至于碎石原那一望无际的小高原,才是骑士们施展的地界。
“据前线探报,三天前,边境骑士团已然在熊啃堡与铁拳战团发生第一次交战。
熊啃堡守城官索切特大量调集牧羊人,以重金悬赏,以身作则。
其使用发条炮防御敌军,而边境骑士团第一次面对发条炮,进退失措,猛攻三日后不得不退却。
不过边境骑士团已然在调集碎石原贵族联军,大量调集铲子与十字镐,很有可能在近日卷土重来。”
“这么一看,安德烈这首战打的还算可以。”瓦伦泰勒摸着下巴上的胡茬。
“这索切特是谁,我怎么没听过?”霍恩疑惑道。
“法兰人,是安德烈战团长在法兰服役时的旧部,平民出身,中队长退役。”
中队长,在法兰算是平民出身军职天花板了。
安德烈倒是懂鸡犬升天的道理,失去了墨莉雅提的控制后,拉来了一堆在法兰服役时的旧部。
事实上,据契卡报告,如今的铁拳战团内,分为两个派别。
一个是安德烈当初在圣孙义军打游击时的手下,一个就是他在法兰军中服役时的部下。
霍恩不确定这位安德烈的心思。
在不流血之夜中,他倒是支持了霍恩,站队正确。
可偏偏他又不愿意接受霍恩的重训,随军牧师更是他自命自专。
这位老兄盘踞在上瑞佛郡,以一个战团的编制,搞了七千多人的军队。
霍恩目前只给他发放了战团编制数额的军费,剩余的钱全在边境贸易上赚。
到目前为止,千河谷圣联居然没有对铁拳战团形成有效控制。
除了帮助安德烈防守外,霍恩的一大目标,就是吸收这支铁拳战团。
抬起头,霍恩看向思考战局的瓦伦泰勒:“你之前就是和安德烈一起当了义军,有没有兴趣再合作呢?”
“现在?”
“对,牧师长,安德烈没理由拒绝。”
瓦伦泰勒先是一愣,随后苦笑:“我虽然在铁拳战团中有几分面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别担心。”霍恩微微一笑,“他有铁杆,难道你没有吗?”
“我的铁杆?”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进步吗?”霍恩笑了起来,“圣孙义军的成员都是坚定的斗士,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们?”
“瓦伦泰勒老叔!”
“安德烈是又不听话了吗?”
“瓦伦泰勒老叔,你怎么戴眼镜了,成大学生了?”
“是我啊,安塞尔,您还看得清我吗?”
瓦伦泰勒愣愣转头,却见圣孙义军时的那些战友又一次出现在甲板上。
既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
与过去的迷茫与麻木相比,他们现在都是不约而同地意气风发。
眼中的迷茫与麻木尽去,反而多出了几分战火后的坚毅与风霜。
“四年间,他们先是在弗里克中学读书识字,随后又在乡间或者战团中就任文书与随军牧师。
这一次,为了控制住北方的战局,我把他们全部从原单位抽了出来……”
霍恩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群年轻的僧侣们扑了上来,尽情地拥抱着瓦伦泰勒。
而瓦伦泰勒更是眼含泪花地与这些旧日战友一一拥抱。
霍恩笑着住了嘴,三年没见,这些生死之交的朋友们必定有许多话说。
他就不必打扰了。
“给几位安排一件舱室,有酒的话也送过去,谁要是过问,就说是我喝的。”霍恩笑着对一旁的僧侣低声道。
第859章 费拉不堪的上瑞佛郡修会
细雨如丝,在水面激起细密的涟漪,仿佛银丝穿过蓝绸。
河面笼罩在薄雾中,随着圣孙座船的航行,高山与森林取代了丘陵与平原。
踩在湿滑的甲板上展望,便能看到远山与松林若隐若现的轮廓,以及河流两岸的村镇。
虽然相隔不算近,可霍恩却是能看见教堂的尖塔穿过雾气,看到披着短斗篷的农夫提着农具在堤道上行走。
与当初的红磨坊村类似,上瑞佛郡大多数的村镇教堂都是位于河边。
曾经的上瑞佛郡,在山地五郡算是一个人口大郡,还算繁荣。
只是前后两场洪灾兵灾,将上瑞佛郡人口减少了近五成。
原先的上瑞佛郡人,不是搬迁到了北芒德郡当矿工,就是迁徙到了大泽乡或平原郡当劳工或参军。
当然,还有不少就是死在了洪水与剑锋下。
霍恩现在放眼望去,都能看到成片成片荒废的村落遗址,或是大猫小猫三两只的聚居地。
至于田地,更是远远就能看到成片的膝盖高的杂草。
原先上瑞佛郡的郡长已经被罢免。
至于各级司铎长,因为洪水导致人口离散以及牧羊人、铁拳战团等外来人口涌入,原先的户籍册几乎不再管用,导致同样失去了基层控制力。
虽然能看到不少巡游修士还在尽力组织农桑,但在洪灾后,起码三五年内上瑞佛郡都无法恢复元气。
洪水虽然止住,可恐怕上瑞佛郡的税收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啊。
就当是一个大的休耕期吧,霍恩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起码抛荒个两三年后,上瑞佛郡的土地收成必定迎来大爆发,社会矛盾也能减缓不少。
揉着太阳穴,瓦伦泰勒踩着虚浮的步伐出现在船头。
他一眼便瞧见了立于船头的青年教皇。
教皇大人没有穿着繁饰的圣衣,只是在细呢马甲外套了一件黑呢戎装。
细雨落在血遮云的剑鞘上,缓缓滑落,从末端滴落到甲板。
“冕下。”朝霍恩微微躬身点头,就算是行过了礼,瓦伦泰勒站到了霍恩身侧,“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再有三天,咱们便到了。”霍恩扶着剑柄,侧靠在船舷上,“有了这些旧友襄助,总不至于再没倚仗了吧?”
瓦伦泰勒干笑一声:“您才是我的最大的倚仗啊。”
霍恩哑然失笑:“万千信民才是你最大的倚仗,我再问你一次,这牧师长你能当吗?”
“能。”
“知道去了高堡要做什么吗?”
“知道,我们已有打算。”瓦伦泰勒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霍恩。
视线扫过这些粘着水印与油渍的黄稿纸,霍恩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一段段不同的字迹组成的文字。
片刻后,他才放下稿纸,颇为欣慰地说道:“你们都进步了啊。”
“先有识字读书,后有推行百户区和上战场,不进步那才怪了。”
“好。”霍恩点点头,“等下一处停靠的村镇,我就发快马去通知御前枢机会议,你直接拿着我的行政命令去就是了。”
“上瑞佛郡本地的司铎修会……”
“也调拨给你使用,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感谢冕下信任。”瓦伦泰勒正正经经向霍恩行了一个抚胸鞠躬礼。
“我知道你。”
听到“我知道你”这简短一句话,瓦伦泰勒莫名感到鼻子一酸。
霍恩嘴角仍然挂着笑:“既然已有打算,去了以后,你自己便宜行事,我就不多掺合了。”
“请冕下放心。”
霍恩自然是放心,如果瓦伦泰勒会像安德烈那样投机与犹豫,就不会有怒杀领主与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