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民意代表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大师或地方上的平民代表人物。
如果有些事情,他们不同意,完全可以捣乱。
换做以前,贵族们自视有超凡之力,自然不用去在乎他们的意见。
敢捣乱,就直接绞死或者体面点偷偷弄死或为难。
然而这一套在今日就行不通了,收到了拜圣父会的庇护,就算这些民意代表捣乱,他们也没法真对他们出手。
民意代表们不是完全倒向拜圣父会的,他们时而向拜圣父会靠拢,时而向贵族们靠拢。
在地方上,就隐隐出现了贵族、修士与平民的三级议会的三角平衡结构。
只是这个三角平衡近来却是被打破了,墨莉雅提在碎石原惨败,莱亚人的屠杀和入侵……
这些事件新闻和调查报告,通过百户区公报、各类报纸与契卡隐秘宣传进入了大量平民耳中。
到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产生质变,但潜移默化的改变已然发生了。
霍恩这几天又是开宴会,又是让他们参观新武器试射,又是让他们参观阅兵,就是为了推波助澜。
有些话契卡或者当地修士长说,效果肯定没有霍恩好啊。
毕竟时间不多了。
看看场上被教官喊起来跑圈的诺恩新兵们,霍恩捏紧了栏杆。
…………
经过这一战后,诺恩新兵们老实了许多。
从圣丹吉战争学院调来的新军官进入了诺恩新军的军官团。
新组建的军官团人手实际是不足的,所以提拔了不少诺恩老兵或老队长充当军士与军官。
毕竟都是同乡而且沟通无障碍,新军的军官团需要这些人的帮忙的。
两周的训练进程,这些诺恩新兵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倒是另一边,由千河谷山民们组建的新军训练进度反而落后,起码还要一个月。
霍恩便先让诺恩新军移驻急流市,以便随时应对前线的战争。
说到前线的夏绿城,莱亚军队在12月后就进入了围而不攻的状态。
冬天到了,征战近两年的士兵与骑士们真的需要休息。
千河谷1448年最后的一个月,就这么在诡异的平静中度过。
前线在作战,1449年的新元节不好大肆庆祝。
千河谷的诸多城市,在公报和报纸的提议下发起了勤俭节约的活动。
让居民们尽量在家吃喝庆祝,而不是聚众发起大规模的宴会饮酒。
本来的庆祝游行,则变成了赞扬前线士兵与刻画莱亚王室丑恶嘴脸的免费话剧。
1448年12月31日夜间,贞德堡。
与让娜和凯瑟琳吃完晚饭的霍恩,刚回到书房前,便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莫若阁下?”提起荧石灯,霍恩看着那张留着粗硬胡子的大脸,“何时来的?”
“刚刚。”莫若闷着嗓子发话,“是拉费尔阁下拜托我来的,他抽不开身。”
由于少见地喝了些啤酒,霍恩还有些醉意,他笑着推开了书房的门:“有什么事,拉费尔随便派人说一声就是,劳烦您做什么?对了,新元节快乐!”
莫若板着脸,跟在霍恩身后走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您也新元节快乐,牧首殿下。”
坐到沙发上,莫若的第一句话,就让霍恩的醉意如冰雪般消融。
“夏绿城发瘟疫了。”
霍恩把滚烫的热茶倒到了手背上。
他来不及擦拭茶汤,一个箭步窜到了莫若面前:“什么瘟疫?”
“确定的有战争热(斑疹伤寒)与霍乱,还有没确定的,至少四五种。”
战争热就是体虱在厚重冬衣内增殖,从而传播病毒,当初拿破仑军队远征俄国就因为战争热大量减员。
霍乱就是喝污水导致的,主要就是因为水源封闭或污水排不出去形成了细菌与病毒滋生。
战争热还情有可原,这霍乱是怎么冒出来的?
墨莉雅提在夏绿城进行的,唯一的市政改造就是重修改建了旧时的排污管道。
周边的水道更是被牢牢掌控,怎么会发瘟疫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纳闷呢。”莫若一样摸不着头脑,“就丢了点病死动物进来,为什么会爆发这么大规模的瘟疫。”
为了防止城内爆发瘟疫,墨莉雅提可是强令战死者尸体烧成骨灰的。
城内街区,城外碉堡都大量泼洒了驱虫药剂,所有疫病或传染病患者都会被关入麻风修道院。
一直以来,城内的疫病情况都很好。
半个月前,城外的莱亚军队忽然丢了点病死的乌鸦牛羊进来。
城中由巫医与医师组成的防疫队立刻对瘟疫尸体进行了掩埋焚烧。
谁都没在乎这点牛羊,结果没过三天城内就出现了十几个病例。
等到莫若三天前出发的时候,城里各类疫病人群的数量达到了七八百人,而且还在以墨莉雅提难以控制的速度激增。
其中出现了连医师都难以辨认的新疫病,更是被直接命名为“夏绿热”。
放在往常,那倒还好。
可现在正是战争,大家都困在城中……
“我们还从抓到了莱亚骑士口中得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莫若神色中隐藏着忧郁,“欧斯拉家族年前便开始集结军队了。”
“是对着千河谷来的吗?”
“是。”
霍恩没有继续发问,而是缓步走到了茶台边,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
将热气腾腾的红茶推到了莫若的面前,霍恩声音似是苦笑,似是释然:
“两个战团,不日启程。”
第792章 噩梦从未远去
1449年的1月,下了第一场薄雪。
将皮靴上的灰尘刷的干干净净,沃洛维茨坐在屋檐下,将温暖的脚塞入了冰冷的鞋中。
“嘶——”
他打了一个冷颤,站起来走了两步,并迅速适应了这熟悉的冰冷与坚硬。
“我昨天晚上给你织了一条毛线裤,你行李在哪儿?我给你塞进去。”温柔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沃洛维茨转过身,却见怀孕的妻子玛莎正站在门边,胖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与红眼眶。
“外面冷,你到外面来做什么?”沃洛维茨赶紧拉着妻子走回房间。
“我在关心你!”被丈夫抱在怀里,玛莎佯装愤怒道,“等你走了,一到下雪我就到外面站着。”
“诶诶,可不敢。”面对携孩子以令其父的玛莎,在士兵们眼中铁血强硬的沃洛维茨却是连连告饶。
在房间的镂空橱柜中,还能看到前天新元节遗留的残羹剩菜。
桌子上,还摆着一支燃尽的蜡烛与两根毛线针。
客厅的壁炉燃烧着蜂窝煤,一股股暖意包围着两人。
“真的要上战场吗?”
“是啊,大家都上,难道我不上?”
“你会死吗?”
“圣父会庇佑我的,如果我死了,圣孙会接着庇佑你。”
玛莎捂住了沃洛维茨的嘴巴:“出发前不要说倒霉话。”
伸手摸了摸沃洛维茨的胡渣,玛莎将脑袋埋入了他的胸口:“你能不去吗?向战团长求求情,至少让孩子看一眼父亲。”
“妻子怀孕的军官和士兵有许多,每一个都不上战场吗?”沃洛维茨摸着玛莎有些炸毛的头发,“况且这里的一切都是战团给的,要是我不去,这房子就要被收走了。”
“我可以让我的父亲给你两块地,咱们还有点积蓄,再建一座。”
“别犯傻了。”沃洛维茨感觉到胸口有点湿热的感觉。
妻子抬起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沃洛维茨低下头。
玛莎穿着一身淡粉的连衣裙,高高隆起肚子顶起了轻柔的白色围裙。
柔软而丰腴的面颊上,一对红彤彤水汪汪的眼睛柔情而心痛地注视着他。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沃洛维茨却知道这是无声的祈求。
他同样回望着妻子。
自从玛莎怀孕后,沃洛维茨便把薪水中的大部分,买了各类肉食与药品。
一路把原先干瘦的妻子,喂得跟他一样重。
每当妻子抱怨吃不下的时候,他就会信誓旦旦地说:“虽然你只有一张嘴,但这是两个人吃。”
妻子玛莎是武装农的女儿。
在战团长组织的联谊会上,他第一眼看到她心脏就差点停跳。
棕红色的粗辫子,婴儿肥的脸蛋,耳朵上别着一朵太阳花。
和其他人的黄牙不同,她笑起来的时候能露出一口大白牙。
在到场的近百名姑娘中,不管别人怎么看,他都认为这位名为玛莎的姑娘最好看。
他是被战友们架着,抬起来,放到了玛莎面前,呃呃了三分钟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这位好心的姑娘主动伸出手,在舞会上与他跳了第一支舞。
此后沃洛维茨每逢假日或休息,必定出现在玛莎家门口。
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沃洛维茨与玛莎便订了婚,在随军牧师的祝福中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军队分配的木板房玛莎并不喜欢,所以沃洛维茨找战团长批了一块地,自己建房。
他所住的这间房,便是他自己和战友与雇工们一起建的。
房子看着复杂,但建起来和战场上修营寨和胸墙差不多。
用了半年,他建好了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