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产生意识的副本，或许会完全遵守规则，或许不会刻意欺骗，但很难出现漏洞。
但如果产生了意识——
有意识，就可以交流。交流意味着可能存在欺骗，但也意味着获得更多的信息，以及出现漏洞的可能。
还有……拥有自我意识，意味着他将会拥有自己的好恶，而不是绝对的公正——有好恶，本身就意味着在毫无漏洞的系统中，硬生生开凿出一个漏洞。
“我想知道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看看你们的知识，用你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用你们现成的理论解释，我就是宇宙中存在的、对智慧生命的大过滤器。】
【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们到达了临界点。】
大过滤器……丁正浩心中一沉。
这就是蓝星人无法在宇宙中找到其他智慧生命的原因——至少是一部分原因？
对于大过滤器理论，他是清楚的。理论上，大过滤器是一堵墙，在文明的某个阶段出现，如果文明无法通过，则会被锁死在其诞生的星球，甚至直接因此灭亡。
秦渊点点头，至少表情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我倒不觉得你是什么大过滤器……”他笑了笑：“如果你这样说，我反倒觉得你是人类的一个机会。”
“在此之前我要确认一下，你的能力范围——是不是远超我们？”
【没错，在这里，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我是全知全能的。】
“既然如此。”秦渊语调平和，这句话不仅是对副本内的人说的，也是对副本外的人说的：“其实我可以向你要求任何技术，你都可以帮助我们实现。”
“包括，我们现在无法得到的物质、无法做到的实验条件和生产条件……你都能提供。”
【是的。】
【无论是粒子对撞、反物质、黑洞……只要你们能够想到的，我都可以实现。我也可以加速时间或减慢时间，甚至可以让你直接观察各种基本粒子。】
【但产物禁止带出去。】
无法带出产物……但是回归的天选者都仍然保留了许愿获得的超能力。
如果早知道这一点，更合理的利用方式是，让天选者在这里帮助蓝星上的学者完成这种无法完成的研究。
产物禁止带出其实可有可无，因为这里的全部实验过程都可以直播……刚才规则怪谈自己也说了，他能够加速或者减慢时间。
这一点跟之前副本所体现出来的能力是一致的。
秦渊没有提及这些，他表露出来的，只是叹了口气。
“但是我们似乎都要求了更有杀伤性的东西。”
“你刚才提到，你是大过滤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我们已经达到了临界点……”秦渊继续提问。
“在到达蓝星之前，你经历过多少个文明？有其他文明通过了大过滤器吗？”
【我经历的文明很多，具体的数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这个数字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毫无意义。】
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字……要么是他不知道，要么就是他的自我意识已经开始起作用。
诚实是程序的本能，但欺骗和隐瞒是自我意识的特征之一。
但他所说的，文明的数量非常庞大，这一点逻辑上是可信的。
【通过大过滤器的文明很少……非常少。他们认为我是宇宙意志给他们降下的礼物。】
【至于那些没有通过的文明……】
【他们认为我是一种诅咒。】
“但实际上你不是二者中的任何一种。”秦渊放松地笑了：“他们跟你交流过吗？”
【从来没有。】
【你是第一个，在无尽的宇宙中你也是特别的，所以我才会对你有这么多的耐心。】
“我也很荣幸。”
秦渊似乎完全没有表达出对与规则怪谈的敌意，或者是对抗情绪：“那你是不是可以给我开个后门？比如说，让我可以往返于这个地方，而不是一次返回后就算结束。”
【我是有原则的。】
【你可以通过许愿，让我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行吧，我先想想许下什么愿望比较合适。”秦渊摆摆手表示略过这个话题：“那你知道现在的蓝星上发生了什么吗？”
【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让蓝星上的人给你发提示。】
规则怪谈放低了一点声音，不再发出那种让整个对策组都震动的隆隆声。
“那……”
【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想好了再提问。你能够让我苏醒……我很希望你们能够通过。】
【虽然你们中有太多的蠢货，但总算，还有聪明人。】
秦渊停下了原本要问的问题。
他想了一会儿。
“这个地方。”他开口，“变成现在这样，与我们有关系吗？”
第26章 超逻辑
【当然。】
【这里不就是你们的愿望吗——在你们刚刚进入这里时，许下的愿望。】
秦渊的笑容收敛了。
他的内心已经有所预判，但在表面上，他表现得十分惊讶。
“怎么可能……那时候你还没有宣判规则。”
【规则？哦，你是说规则。】
规则怪谈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
【没有声明的规则也是规则，这一切在通知你们之前就已经生效了。】
【在被选中，并且来到我这里的时候，你们中的大部分人，许下了这样的愿望——“如果规则怪谈结束，一切恢复正常多好”。】
【还有一些人，许下的愿望是“生活在一切正常的蓝星”。】
【当然，还有其他的愿望。】
【不过，那些就没有必要让你知道了。】
规则怪谈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回到秦渊身边的位置。
他可能是在巡视——不，既然他是全知全能的，那么其实没有巡视的必要。
规则怪谈能在任何一个时间，知道任何位置、任何时间、任何人的行为。
这种行为更像是领地宣示，或者是一种表示友好的姿态。
“虽然这句话有点多余……”秦渊没有看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出神地盯着窗户外的风景。
“对于全知全能的你来说，我想可能没有任何事情是你做不到的。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不要客气。”
【恐怕不会有。】
规则怪谈的话语就像是一个刚得到玩具的小孩子在炫耀。
【你的智慧太浅薄了，无法理解什么是全知全能。】
【我现在，可以看到你未来所有可能的选择，所有可能的动向。包括这些伪装……】
屋子里的丁正浩、秦珊珊，以及所有的专家头顶，一个个亮起光圈，然后又快速熄灭。
【这些你们许愿得到的幻影，他们能够与你产生什么样的互动，什么样的交流，我都了如指掌。】
【不得不说，你们还是能够做出一些有趣的事情，特别是在把我当成对手的时候……】
【可惜，在所有的未来中，你们从未成功过。】
“未来……未来是确定的吗？”
【对你来说，不是。】
【但对我来说，你的未来只是无数种可能性所产生的一团概率云，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完全知晓可能产生的后果。】
【你许愿我不能探测你的思想，这对我来说并无影响。通过你的行动，我就可以推测出你的思想……或者使用其他办法，我都能够看穿你的想法。】
【当然，你们许愿得到的这些幻影，其实是我的一部分……从这些幻影，你也可以看出……你们是多么愚蠢、短视的物种。】
【哦对了，出于好心，我得提醒你一句。】
【你们穿越大过滤器的可能性很低。如果你继续浪费时间……】
【这个概率会变得越来越低。】
………………
日落国。
夏洛克冷着脸，穿过混乱的街头。
末日将至的信息已经无法隐瞒。现在的日落国，到处都是一片末日狂欢的景象。
一些人疯狂地购买或抢劫物资，他们将自己的家变成了末日的仓库、堡垒、或者是据点。
也有的人给车加满了油，带上家人和全部家当，想要开车逃离城市。
更有不少人彻底放弃抵抗，他们劈开家具，点燃篝火，在大街上彻夜狂欢。
日落国并不像灯塔国那样完全放开枪械，但夏洛克所见，街头上有不少人手持枪械——又或者是假的？
时不时响起的枪声证明，显然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这些混乱的人群并没有攻击夏洛克。
因为夏洛克在他们眼中，是不存在的。
为了对抗其他天选者的攻击，夏洛克许愿让自己拥有了一些超能力——他没有许下很多愿望，而且随着其他天选者的陆续返回，他暂时已经不需要许愿了。
副本中的末日是不需要在意的，无论如何这里都只是一个副本。
唯一重要的是现实。
现实中的日落国对策官没有将他拉回去，就说明现实仍然是安全的。
他回到对策局，对策官第一时间就见到了他。
“还没有接到场外提示？”
“对。”夏洛克坐下来：“还有多少人留在副本内？”
“应当只有你和龙国的那个天选者了。”现在副本内一片混乱，各国的对策局在确认自家天选者离开之后都陷入摆烂——或许一些天选者没有离开的国家也已经陷入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