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杀伐之能。
当即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陈盛抱拳一礼,声音清越却带着几分凝重:
“在下铁剑门内门弟子韩灵儿,见过陈统领。”
她刻意抬出‘铁剑门’的名号。
许家或许不足为惧,但铁剑门乃是宁安府顶尖宗门,威震一方,纵是官府高层亦要礼让三分,她不信陈盛敢同时无视许家与铁剑门。
陈盛目光微转,落在韩灵儿身上,只是淡淡的微微颔首,神色却依旧波澜不惊,仿佛‘铁剑门’三字,与许家并无本质区别。
韩灵儿心中微沉,但仍维持着客气:
“以陈统领之能,他日高升府城亦非难事,届时与铁剑门难免有所往来,还望陈统领能高抬贵手,行个方便,铁剑门必感念此情。”
她已不敢再以势压人,转而语气放松缓和关系。
许慎之见师妹为自己周旋,心中不由一暖,看向陈盛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傲然之色。
许家的面子你可以不给,铁剑门的面子,你难道还敢不给?
陈盛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用那双冰寒刺骨的眸子,死死盯住韩灵儿。
那目光仿佛带有实质的穿透力,让韩灵儿脊背发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竟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沉默数息后,陈盛终于开口,声音淡然:
“既然韩姑娘是铁剑门高徒,那今日,陈某便给你一个面子。”
此言一出,他身后众人皆面露异色。
他们追随陈盛以来,何曾见过他对任何背景势力退让?
但转念想到铁剑门的赫赫威名,似乎又能理解,黄家众人,尤其是黄家叔祖更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有一线生机.
之前东淳一事,黄家并非不能暂时放下。
然而还不等韩灵儿道谢,陈盛话锋便陡然一转:
“不过,这个面子只限于你们二人,只要你们不插手官府清剿叛逆,现在便可自行离去,本官绝不阻拦。”
随后陈盛又抬起手,直指残存的黄家众人,语气斩钉截铁:
“至于黄家,则必须伏法。”
“陈统领。”
韩灵儿脸色一变,急忙道:“难道就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吗?”
“放肆!”
陈盛面色骤然一沉,声如寒冰:“黄家勾结水匪,连同高氏余孽意图谋逆,罪证确凿,铁案如山,岂容尔等在此讨价还价?!”
“陈统领口口声声说我黄家谋逆,证据何在?!”
黄家叔祖须发戟张,厉声质问,他已看出,陈盛今日是铁了心要灭他满门。
“罪证?”
陈盛嗤笑一声,眼神睥睨:“是你能看的的吗?”
随即他目光扫向一旁的厉槐生。
厉槐生会意,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唰地将其展开,亮出上面鲜红的县令与县尉官印,肃然喝道:
“黄家之罪不可辩驳,此乃林县令与吴县尉盖印文书,再敢有阻拦者与黄家同罪,杀无赦!”
“动手!!!”
陈盛不再给对方任何废话的机会,猛然间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武备营士卒,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僵持,嘶吼着再度扑向惶惶不安的黄家众人。
“黄家族人,宁死不屈,跟他们拼了!为家主报仇!!”
黄家众人也被这绝境激起了血性,长老黄克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陈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竟不顾实力差距,爆喝一声,手持环首刀,体内劲力疯狂灌注刀身,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直劈陈盛。
“狗官,给我死来!”
面对这等含怒而来的攻击,陈盛甚至懒得抬眼。
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杨议,急于纳上投名状,见状大喝一声:
“叛逆还敢猖狂!”
腰间宝剑铿然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截住了黄克的刀锋。
“铛铛铛铛——!”
火星四溅,劲气纵横。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黄克越打越是憋屈,怒骂道:“杨议,你这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今日我黄家若亡,来日你杨家也必将步我黄家后尘。”
“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杨议一剑荡开对方攻势,面不改色,声音传遍四方:
“黄家勾结水匪密谋造反,罪大恶极,陈统领奉令清剿,乃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我杨家世代良善,岂会与尔等逆贼同流合污?
此刻束手就擒,杨某或可看在往日情分上,赏你一具全尸。”
黄克嘶吼一声,眼中满是决绝,猛的掏出一颗血红丹药塞入口中,正是那透支生命、激发潜能的“燃血丹”。
很快,黄克的脸色瞬间变得血红,气息狂暴攀升,不顾一切地再次杀向杨议。
另一边,厉槐生也不甘人后,阴笑一声,身形飘忽,直取那一直沉默却气息隐晦的黄家叔祖,双手连扬,无数淬毒暗器如同飞蝗般罩去。
“哈哈哈,厉槐生,你这背主之犬,也敢在老夫面前狂吠?!”
黄家叔祖发出一声悲怆而决绝的长笑,他早已心存死志。
只见他双臂一震,上身衣袍轰然碎裂,露出一身如同烙铁般的赤红肌肤,气血蒸腾,竟在短时间内将实力强行提升到了一个惊人的层次。
下一刻,黄家叔祖双掌拍出,掌风雄浑霸道,竟将漫天毒针尽数震飞。
“高家前车之鉴,老夫岂会毫无准备?既然官府不给我黄家活路,那便玉石俱焚,你死我活。”
几乎同时,杨家另一位化髓境长老也默契的加入战团,与厉槐生一左一右,合力围攻状若疯魔的黄家叔祖。
大战,一触即发。
整个黄家大院,瞬间化作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惨叫、兵刃碰撞、劲气爆鸣之声不绝于耳。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陈盛,却依旧好整以暇地立于原地,神情漠然地扫视着整个战局。即便他不出手,以黄家残存的力量,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出手,自有其深意。
那就是在盯着许慎之和韩灵儿。
他们,才是他今日真正的目标。
那一道先天灵气,他志在必得。
只是碍于对方铁剑门弟子的身份,他不能主动发难,可若他们自己按捺不住,卷入这场‘剿逆’之战,那性质便截然不同了。
黄家府内的混战爆发得如此突然、如此酷烈,让韩灵儿与许慎之都有些措手不及。
韩灵儿心底寒意更甚,陈盛的翻脸无情与狠辣决断,让她心悸。
而许慎之眼见舅父重伤,外祖家被屠戮,再加上之前退婚的刺激,再也无法忍耐:
“狗官,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今日便让你知道,何为天高地厚!”
“锃——!”
一道清越的剑鸣响彻战场。
许慎之腰间那柄碧如秋水的宝剑悍然出鞘,带起一泓幽绿寒光,其身形如大鹏展翅,凌空跃起,体内精纯劲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剑尖直指陈盛,凛冽杀机,席卷而至。
陈盛嘴角,那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终于彻底绽放。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许慎之拔剑的瞬间,陈盛动了。
宝刀摄寒宝刀发出一声轻鸣,幽冷刀光乍现。
陈盛脚下的青石地砖应声而碎,身形瞬间纵身而起。
“铛!铛!铛!铛——!”
半空中,刀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碰撞,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炸开的火星如同骤雨般泼洒。
而许慎之也不愧为许家少主、铁剑门高徒,不仅剑法绵密严谨,手中还拥有着一柄与他同层次的宝兵。
在起初的交锋中,硬生生挡住了陈盛如潮水般的攻势。
但,也仅仅如此了。
下一刻,陈盛眼中精光爆射。
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层内敛而厚重的淡金色光华自皮肤下隐隐透出,整条持刀右臂仿佛化作了金铸之物。
一身力量骤然暴增。
刀身震颤,一道凝练无比、近乎实质、长达尺许的森寒刀芒,自‘摄寒’刀锋之上吞吐而出,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悍然斩落。
“刀芒外放尺许?!”
许慎之瞳孔骤缩,心中骇然巨震。
这通常是修为达到筑基圆满、触摸到先天门槛的强者才能拥有的标志,他万万没想到,陈盛底蕴竟浑厚如斯。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他哪里还敢硬接?
脚下急点,试图凭借精妙身法闪避。
但让他亡魂大冒的是,陈盛这一刀看似简单直接,却仿佛返璞归真一般,直接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角度,快得让他几乎无从躲闪。
“嘭!!!”
仓促间,许慎之只得横剑硬格。
刀芒狠狠斩在碧青宝剑之上,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山洪决堤,透过剑身疯狂涌来。
“噗!”
许慎之如遭重锤砸击,一口逆血喷出,整个人如同陨石般从半空被狠狠劈落,重重砸在地面,尘土飞扬。
然而许慎之也确实了得,落地的一瞬间瞬间,便强忍剧痛,剑尖一点地面,身形竟借力再次弹起,剑锋之上,勉强凝聚出两寸左右的黯淡剑芒,再度反刺陈盛。
“来得好。”
陈盛战意更盛,体内澎湃的劲力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流不息,速度竟再次提升,身形晃动间,已如附骨之疽般贴近许慎之。
“叮——!”
又是一次毫无花巧的硬撼。
这一次,力量上的绝对差距显现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