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许慎之目光一转,换上一副笑脸:“若我所料不错,陈盛主动前来或态度恭敬,便算我赢……你便与我定下成亲之期如何?当然,若我所料不对,输了,届时送你一枚元晶。”
许慎之图穷匕见,说出了真实目的。
韩灵儿闻言,娇躯微不可察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挣扎,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她转过身,正视许慎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许师兄,我此次愿意与你同行前来,其实.是想借此机会,与你说清一事。”
“何事?”
许慎之起初不以为意,但见对方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年你我两家定下婚约,更多是出于家族联姻、互相扶持的考量,却从未真正问过我的意愿。”
韩灵儿字句清晰,目光澄澈:“若我嫁入你许家,按照宗门法规,铁剑门便不会将核心资源倾注于我身上。
我一心向道,志在修行之途,无意沉溺于儿女情长。所以.恳请师兄能前往韩家,解除你我婚约,全我问道之心。
师妹在此,拜谢师兄成全。”
许慎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师、师妹,你莫要说笑,即便你我成婚,以我许家少主之尊,岂会短缺你的修行资源?许韩两家,定会鼎力支持!”
韩灵儿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师兄,你我都清楚,我资质不过中上,算不得惊才绝艳,年已二十有二,方堪堪踏入化髓之境。身为女子,在韩家本就不可能得到最顶级的资源倾斜。
若嫁入许家,情况只怕更甚,即便你是嫡长子,也无法违背整个家族的资源分配意志,唯有留在宗门,一心苦修,展现出足够价值,方能争取到那一线……踏入先天的机缘!”
“师妹,你……你是想要先天灵气?”
许慎之终于听明白了韩灵儿的弦外之音,脸色微微发白。
“不错。”
韩灵儿坦然承认,目光灼灼:“先天灵气之珍贵,无需我多言,师兄,你敢保证成亲之后,能为我在许家争取到一道先天灵气吗?”
许慎之沉默了。
先天灵气,乃是武者筑基先天、脱胎换骨的关键之物,何其珍贵?
这等珍贵资源,大多牢牢掌控在官府以及宁安府那几个最顶尖的宗门世家手中。
即便是许家,倾全族之力,数年也未必能确保得到一道,又如何会轻易用在并非嫡系血脉的儿媳身上?
“灵儿,我向你保证。”
许慎之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急切:“待你我成亲,待我突破先天之后,定会竭尽全力,为你寻来一道先天灵气!”
“突破先天,最佳的黄金时期便在二十五岁之前,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待了。”
韩灵儿语气决绝:“许师兄,你贵为许家少主,何愁找不到才貌双全的道侣?何必在我身上空耗时光?此次我答应与你独处,便是想坦诚相告。
若你执意不肯我便只能请王家.”
“王家?!”
许慎之脸色骤然一变,未等韩灵儿说完便厉声打断,语气中带着惊怒与一丝慌乱:“你你为了区区一道先天灵气,难道就准备委身于王家之人?!”
韩灵儿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无奈:
“我与王家嫡女王芷兰相交莫逆,是想请她出面,代我向韩家与你许家分说情况,陈明我的心志,以期和平解除婚约。”
听闻并非移情别恋,许慎之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但随即又涌上强烈的不甘,他上前一步,近乎恳求道:
“半年,灵儿,给我半年时间,若半年之内我不能为你寻来一道先天灵气,届时届时我亲自去韩家退婚,给我一次机会,灵儿,就一次!”
“许师兄,你怎么”韩灵儿黛眉紧蹙,想要严词拒绝。
就在这时,黄家内院之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与喧哗,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许慎之正愁无法转移话题,立刻抓住机会,快步走出客院,拦住一名神色仓皇、正欲奔跑的黄家子弟问道:
“外面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慌乱?”
那黄家子弟脸色煞白,语无伦次:
“外、外面.好多官兵,是陈盛,那个杀神陈盛带着大队人马,把咱们黄家给围了,家主已经过去了,我得赶紧去禀报老祖他们!”
说完,一把甩开许慎之,跌跌撞撞的冲向主院方向。
许慎之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陈盛来了?
不仅来了,还直接带兵围了黄府?
他难道没有收到自己的拜帖?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把许家放在眼里?
一股被轻视的怒火混合着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涌上心头。
许慎之强行镇定下来,对跟出来的韩灵儿沉声道:
“师妹,黄家怕是有麻烦了,我需立刻前去帮黄家镇住场面,至于婚约的事情,等回府城之后再说吧。”
韩灵儿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喧闹惊慌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我与你同去一看。”
见师妹如此关心自己,许慎之心中微暖:
“多谢师妹。”
————
第90章 我就是王法!
此刻,黄府门前,已然是厮杀一片。
杀戮毫无预兆的爆发。
陈盛行事向来不喜过多赘言,既已决定动手,便无半分犹豫。
率领武备营兵马甫一抵达黄府,他甚至未曾给门内之人任何反应时间,冰冷的刀锋便已然出鞘,进攻的命令撕裂了黄昏的寂静。
大批官兵如潮水般涌上,训练有素的破门、突进、分割、剿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防止任何黄家核心人物趁乱脱逃,陈盛此番几乎是倾巢而出,调动的兵力与声势,甚至远比上一次覆灭高家时更为浩大。
武备营几乎全营出动。
陈盛身着一尘不染的崭新官袍,腰挎宝刀‘摄寒’,立于阵后,神情冷冽如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身侧的杨家家主杨议,望着眼前火光冲天、惨叫不绝的场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与复杂。
接到陈盛命令时,他心中虽早有预感,却仍不免震撼于这位年轻统领的酷烈与果决,不动则已,动辄便是雷霆万钧,行那灭门绝户之事。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此番行动陈盛明确要求杨家必须参与,协同官兵剿杀‘黄家叛逆’。
杨议知道,这就是他们杨家必须要给陈盛的投名状。
杨议明白仅凭之前与黄家的决裂,尚不足以完全取信于陈盛,唯有手上沾染黄家的血,才能彻底洗脱杨家过往的‘罪孽’。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道理他懂。
是以,仅仅只是短暂的挣扎后,杨议便做出了选择,他亲自率领杨家精锐子弟,第一时间赶赴黄家,并在得到陈盛示意后,毫不犹豫的下令杨家子弟配合官兵,向昔日的盟友、如今的‘叛逆’挥动了屠刀。
“怎么,杨族长似是心有不忍?”
陈盛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的战局,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杨议心中猛的一凛,冷汗几乎瞬间浸湿后背,急忙躬身道:
“没有,杨某绝无此意,黄家胆大包天竟敢触怒陈统领呃,是黄家勾结水匪,密谋造反,罪证确凿,理当剿灭,以正朝廷之法,安常山百姓民意。”
杨议意识到失言,赶忙迅速改口,将私怨包装成公义。
毕竟这便是官府一贯以来的作风,无论做什么,都喜欢披上一层‘为百姓做主’的名号。
陈盛闻言却是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喊杀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杨族长何必遮掩?黄家今日之祸,根源便是触怒了本官,此乃事实,有何不可言说?”
杨议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诺诺称是,却不敢再就此话题多言半句,心中却是寒意更甚。
这位陈统领的权势与底气,似乎比之之前还要深厚,言语间更是已无忌讳。
恍若拥有着不惧一切的底气。
想到这里,杨议连忙转移话题,带着几分谄媚与试探:
“陈统领,您看.您与雪瑶的婚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我杨家此前有何处做得不妥,还望统领海涵,杨家定当竭力弥补。”
联姻?
陈盛心中不由冷笑。
时至今日,杨家竟还存着这等妄想。
如今的杨家,对他而言已无多少利用价值,反而需要仰他鼻息生存。
即便真要联姻,以他如今眼界又岂会看得上区区一县之地的豪强之女?
这等姻亲于他前程可毫无助益。
就在此时——
“狗贼,找死!!”
一声饱含无尽愤怒与绝望的咆哮,自黄府深处炸响,声浪滚滚,竟一时压过了战场喧嚣。
是黄东淳。
杨议与陈盛几乎同时辨认出了声音来源。
急于表现的杨议当即上前一步,体内劲力流转,便要冲入府内擒杀此獠。
然而,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
几乎在黄东淳暴喝响起的刹那,陈盛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原地消失,下一瞬,便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玄色残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悍然杀入黄家之内。
此刻的黄东淳,已然状若疯魔。
他含怒一掌,直接将一名试图阻拦的武备营士卒连人带甲轰得胸骨塌陷,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周身化髓境的雄浑劲力催发到极致,掌风呼啸如雷,所过之处寻常官兵竟无一合之敌,瞬间被他清空一小片区域。
他与黄家叔祖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卑躬屈膝的送出求和拜帖,转头迎接他们的,竟是陈盛毫不留情的铁血屠刀。
没有交涉,没有警告,只有最直接、最残酷的杀戮。
得到消息赶来的黄东淳,目睹族人被如割草般屠戮,积压的恐惧、屈辱与愤怒彻底冲垮了理智。
他不再去想什么委曲求全,不再顾忌什么后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既然陈盛不给他们黄家活路,那就鱼死网破。大不了舍弃这百年基业,遁入青临江为寇,也绝不做那引颈就戮的待宰羔羊。
“黄东淳,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