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辛苦也是一剑,不辛苦也是一剑,那这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又有何意义?
少年的面容也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刻听闻梅青苏说话,才惊觉。
大观园那一战,众人早就杯弓蛇影。
柳子馨两女没再说话,而是顺着几人眼光打量这烟波湖。
今日确实怪异!
罗素素双眸微眯,如剑锋般扫过,突然低声道:“湖中有埋伏!是高手!”
与此同时!
薛怀安也似有所感,元神微动,目光其中有莹莹波光看向四周。
湖岸边偶有路人经过,却都行色匆匆,来往稀疏得反常。
远处路口隐约可见人影拦阻,将不少行人截住。
更有些行人仿佛福至心灵般,远远便绕开了这片湖岸,就像凡人本能地避开荒坟野冢、凶煞之地一般。
梅青苏与罗素素对视一眼,两人面色俱是一沉。
梅青苏目光如炬,盯着湖面低声道:“水下藏着一头巨物,形似蛟龙之身,背甲如玄铁,齿若锯齿钢刀。看这气息.似乎是燕王府豢养的猪婆龙。”
罗素素微微颔首:“传闻燕王府的阮夫人精通此道。传闻此女乃治水渔夫与蚌精所生,最擅豢养水族异兽。这头猪婆龙,据说就是以她的精血喂养长大的。”
在治水之下,以打渔为生的渔家子,口口相传,这猪婆龙,“夜半吞吐月华,渔人见之辄病。在水中可搏杀蛟龙。”
古籍记载,乃是龙种之一。
龙性淫,龙与蛇交生蛟,龙又与蛟交生猪婆龙。
罗素素看着湖边的一个钓鱼老翁,“这位应该是十三皇子府中的吊天翁,李空冥,以一杆玄铁鱼竿配天蚕丝线,一手离钩三变,手上有武道上三境的性命。”
梅青苏视线转向岸边一个戴着草帽的壮硕汉子。
那人身着短打,左耳残缺,面容隐在阴影中。
“东胜宗俗家弟子,因淫邪成性,曾在佛门净地掳掠女香客,被逐出师门。后又偷学佛门内功,被主持削去左耳为戒。”
他沉声道,“此人精通佛门狮子吼与火焰刀,逃至汴京后在黑市里面一战三十六胜,被燕王收入麾下。”
二人越看越是心惊,脸色愈发凝重。
薛怀安轻声道:“不止于此。湖中那个白眉老者,还有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恐怕都是点燃神火境界的修士。”
罗素素突然注意到一个裘帽女子,腰间长鞭盘绕如蛇:“那女子非我大齐人士……是了,我想起来了,这是北境长生天太子府上的那位夫人。”
罗素素目光骤然一紧,死死盯住湖心一艘飘着紫烟的画舫。
船头盘坐着一名中年道姑,身前香炉青烟袅袅。
“大隋太子府的女冠……”她声音微颤,“传闻这位坤道乃是三真一门受过真箓的高功,在汴京鲜少出手,乃是大隋太子的贴身护法。”
不远处另一艘画舫上,一个肥胖和尚他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抓着油光发亮的肥肉,沉重的身躯压得船身下沉了足有半尺。
“南方佛国太子的酒肉僧。”梅青苏沉声道,眉头越皱越紧,“眼下能认出来的就有六七位,还有不少陌生面孔,气息却都不弱于这些人。”
他环视四周,低声道:“看情况,都是三国太子府、燕王府和十三皇子府的人。”
“足足有十多位在此地,难怪此地气息如此怪异,等闲人不敢靠近。”
薛怀安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目光扫过,却又很快移开:“有人发现我们了,但似乎并不在意……看来今日这场局,并非冲着我们来的。”
罗素素看向湖中心的那栋四层高的楼宇,如今死气沉沉一片,如同一只潜伏湖中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她眼中寒光一闪:“这般阵仗,究竟意欲何为?三国太子在汴京竟如此肆无忌惮,摆出这等阵势,所图必然不小。”
梅青苏沉声道:“二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与我们无关,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薛怀安却饶有兴致地望向湖心:“三国太子,再加上那位有望夺嫡的燕王这般兴师动众,究竟在谋划什么?”
“二公子!”梅青苏加重语气,“当务之急是先护住柳姑娘和苏姑娘周全。”
柳子馨与苏芷柔听着一个个令人心惊的名字,虽不甚了解,却也隐约听过这些人的凶名。
想起先前在谢府的遭遇,二人脸色煞白,纤纤玉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薛怀安见状,连忙收敛心神,沉声道:“先护送子馨她们离开此地。”
就在众人转身欲走之际!
罗素素突然神色一变。她目光扫过街口,只见数道身影已悄然封锁了去路。
“不好!”
梅青苏注意到四面道路似乎都在此刻被封住。
烟波湖中气息开始变得微妙。
梅青苏心中有着不安,“看来……正主似乎来了。”
薛怀安顿感无奈,不知为何似乎又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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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先生的厚意,谢观心领了,感激不尽。”】
【白发苍苍的东山先生闻言,不由摇头轻叹,眉宇间尽是惋惜之色。】
【你忽然抬眸,眼底有着天光,看向老人,“敢问先生,倘若见有人掉入井中,是救还是不救?】
【老人听后,脸上有一丝困惑。】
【你继续道,“儒家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若见人坠井,明知施救必死,这井中之人救是不救?”】
【“这…救人就要赴死……”老人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你现在的境遇。】
【你的声音越发清越,“儒家又说,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又是为何?”】
【“君子?……圣人。”老人喃喃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你已经走过马车,“谢观,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圣人。”】
【你脚步一顿,侧首道:“只是谢观,见不得人落井不救,却也不愿死在井中。”】
【青石板的路径上,你的身影渐行渐远。身后老人忧虑的面容忽然舒展,竟露出一丝笑意。】
【“像,真像……”他望着你远去的方向,轻声自语,“和老二当年一个脾性,只是没你这般伶牙俐齿。”】
【“既然你愿意如此,要做一搏云的鹞鹰,那么老夫便助你脱得谢家樊笼,一飞冲天。”】
【老人悠然登上马车,“走吧,去书院吧。”】
第438章 谢观来了 你倒是猖狂
【你从街口走进,一汪碧深的湖水蓦然撞入眼帘。湖心矗立着那座闻名遐迩的紫潇阁——听雨楼。】
【你的脚步不疾不徐,无意周遭的异样。原本熙攘的街市不知何时已人影寥落。】
【暗处似有无数道目光如影随形,每一道都带着森然杀意,仿佛群狼环伺,只待猎物踏入死地。】
【心海之中九剑在鸣颤,泥丸宫的神火静静燃烧。】
【你缓缓走到岸边,街口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湖岸边有零零散散几人,随着你的到来,目光都注视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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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酋时,下午时分。
贺兰真术有些坐不住了,事关他们从大齐遣返回故国,怎么能不重视。
他第五次起身来回踱步,集齐了这么多入手,布下天罗地网,到头来正主的面都没有见到。
“这谢观不会不来吧?”
“他定会来的。”谢人凤肯定说道。
度空皱眉看向谢人凤道,“凤公子,为何就这般肯定?”
谢人凤道,“谢观这种人,就如同书中那般人一样,不可否认此人有才学,有本事。”
“与这种人交友,他能为了朋友甘愿赴死,一生践行道义,却唯独过不好自己的一生,不为瓦全。”
“所以,说是君子,我就说这种人是迂腐的,写书留言的人都做不到,他又凭什么!”
大隋太子刘渊听后神复杂,心中多了一份可惜。
若不是自己身陷于囹圄之中,这种人他是愿意结交的,士为知己者死。
他倘若是一国之君,这样的国士本该是他千金买骨的座上宾。
有一段君君臣臣的千古佳话。
可惜……刘渊仰头饮尽樽中残酒。
他要借这颗大好头颅,破开这汴京囚笼。
烟波楼最高处重归寂静!
唯有十三皇子陈牧百无聊赖地剥着瓜子,细碎的脆响在沉寂中格外清晰。
不多时,那位身形高挑的大内掌礼太监萧玉忽而抬眸,嗓音低缓而阴柔:
“诸位要等的人……似乎到了。”
刘渊霍然起身,大步走向窗前,袖中手指微微收紧,语气里压着隐隐的兴奋:
“谢观……终于来了!”
贺兰真术先是一怔,随即抚掌大笑,一掌拍在窗棂上,眼中闪烁着嗜血之色:
“好个蠢材,竟真来送死了!”
刘渊深吸一口气,眸中情绪尽数敛去,只余一片冷然:
“动手吧,封禁此地。”
陈牧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指尖轻掸去碎屑,起身踱至窗前。
湖面波光粼粼,映着残阳血色,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水下缓缓游弋,如蛰伏的凶兽。
湖中暗藏杀机,刀光剑影隐现寒芒。
杀意,已如密网般笼罩烟波湖。
陈牧唇角微扬,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看来这几国太子对谢观,真是恨之入骨,连这般阵仗都摆出来了。
“可惜了……”他低笑一声,指尖轻叩窗棂,“本想亲眼见你在本王脚下摇尾乞怜,如今倒是让你死得太痛快了些。”
谢人凤的目光死死钉在长街尽头。
一道青衫身影,提剑而来。
他脸上全是癫狂的笑意。
“谢观,我今日要见你如何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