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你手指轻轻一抬,院中大水缸的清水如灵蛇般涌动,洗涤你上身的汗水。】
【你甩了甩头发,浑身皮膜发涨,如同气蒸云梦泽一般,身上的水汽瞬间蒸发干净。】
【你披上外衣,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向院门外。】
【一道急促的身影跑来,身后跟着一人。】
【来人是谢原,或许因群芳宴后你声名鹊起,他昔日那些声伎玩伴他便全部辞退,唯余谢猴儿一人。】
【“观弟,大事不妙!”】
【谢原匆匆而至,神色激动,跨过门槛之际,低头瞥见门槛破损,不禁愕然:“观弟,你家门槛何以破成这样了”】
【“六哥何事如此着急?”】
【谢原连忙答道:“反了!全反了!”】
【你微微蹙眉,忽地心中一动,沉声问道:“莫非是治理黄河之事?”】
【谢原点头,焦急万分:“据兵部与江南道州牧今日所报,黄河征调的民夫前日集体罢工。晚上两名监工竟与民夫联手,将看守的征调将军杀害,局势瞬间失控。三十万民夫揭竿而起,趁夜进了大营杀了大齐一万驻军。”】
【“最新的军情,据说这次黄河之乱,江南道响者如云,已经聚集了近四十万人马,将江南道州府团团围住。”】
【言罢,他眼中还满是震惊之色。】
【如此大规模的起义在大齐已经山几百年没有出现。】
【你闻言,眉头紧锁,群芳宴筹集的那么多金银,不是用来治理黄河,为何才刚刚过去半个月,便有了如此变故。】
【谢原在石椅上落座,啜一口茶水,看了一眼院内,问道:“梧桐呢?”】
【“她去街上菜市了。”】
【谢原连忙道,“如今汴京街头全堵住了,乱象丛生,大街上都是在抢粮食,人心不安,还是快些让梧桐回来吧。”】
【“无妨,她是与四表姐同行,有谢家的护卫在。”】
【谢原这才点头,又面露疑惑道,“这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朝中也是刚刚得知不久,汴京百姓就已经得知。”】
【你缓缓道,“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故意将消息散布出去的。”】
【“若是没有提前布局未雨绸缪,怎会如此迅速?能在黄河驻军的将领文武,也绝非全是痴傻之人。”】
【谢原接着道:“事发前一天,有人在黄河之中挖出一尊铜像,头戴红布,怒目圆睁,极为可怖。其中有道人路过,说这是封在黄河底的天煞星,今朝一现,天下大乱。”】
【“监工的将军把道士哄走,下午民夫就罢工了。”】
【“道士?”你微微一愣,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三真一教的影子——这个天下道家的魁首,莫非这其中有三真一教的插手。】
【你沉吟片刻,问道:“他们如今打出的旗号是什么?”】
【谢原神色凝重,“他们打出的旗号,乃是一直流传在江南道的一句谶语——‘莫道苍生不怒目,一朝燃尽王侯家’。”】
【“其中为首之人自号‘赤目天尊’,众人皆头戴红布为表示,也叫‘赤目军’。”】
【“哎……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
【谢原叹道:“赤目军来势汹汹,朝廷若反应迟缓,江南道恐将陷入浩劫。”】
【他语气沉重,继续说道:“兵部正在调集兵马,但江南道距离汴京千里之遥,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还有一事,原本父亲定的明日回京,如今被苏相调往江南道平叛去了,这……过家门都入不了。”】
【你轻轻颔首,此事虽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时下大齐治下,赋税苛重,加之黄河肆虐、天灾连连,百姓苦不堪言,起义不断。】
【这次治理黄河被征调的民夫,多为九大姓之驱口,亦即奴隶。九大姓自朝中领取银两,却不顾其生死,肆意克扣工钱与口粮,致使民夫生活困顿至极。】
【治河工程浩大,劳役沉重,民夫承担着难以言喻的繁重体力劳作。许多人或因劳累过度,或因瘟病而死。日夜不息,其中多数竟难以活过一月之期。】
【你瞧着谢原神色忧虑,问道:“六哥,怎突然对家国大事如此上心了?”】
【谢原重新喝了口水,语气郑重:“男儿不忧心家国,难道还整日惦记小娘子的肚皮不成?我谢家毕竟是以军功立家。”】
【“六哥有此心,倒是好事。”】
【谢原起身道:“观弟,近日你也莫要外出,汴京也是乱起来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朝阳虽已高挂,却难以驱散他眼中的阴霾:“这世道,愈发不太平了。”】
【谢猴儿宽慰道:“如今大齐有书院在,朝中更有苏相坐镇,少爷您不必过于焦虑。”】
【谢原面露怅然:“书院吗?……总觉得它已非昔日之书院。”】
【“至于苏相,他那等高深莫测的大人物,我们又岂能轻易揣测其心意。”】
【谢原来去匆匆,未做久留,便告辞而去。】
【你送至院门口,望着谢原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关上院门。】
【乱世将至,汴京为九大姓盘踞之地,局势尚稳。】
【但保全自身方为上策,你身后并无大树可依,唯有自身修为才是立足之本。】
【你又忆起群芳宴后,大先生的离开之时所说,“飞升之契机,就在这未来十年之间。”】
【莫非唯有这天地大乱之时,飞升台才会显现于世?】
【如此千载难逢的飞升良机就在眼前,任谁都会全力以赴,放手一搏。】
【未来不久,你将与魔师、莲池大师、三先生、大先生等名震天下的大宗师交锋。】
【你缓缓漫步于梧桐树斑驳的光影之下,心无旁骛,继续修行。】
【每一寸光阴都是如此紧迫,不容虚度。】
第406章 谢家龌龊事 转眼一月 第八剑
谢家,大观园北侧。
需乘船过湖,穿过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方能见到那座小巧别院。
院门上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上书“等春楼”三字,笔力遒劲,透着几分清雅之气。
虽已至初春,寒气未散,竹林依旧浓绿如墨,湖面飘来的袅袅白雾缭绕其间,衬得别院愈发文雅清幽。
这是二院老爷谢鸿的居所,平日里等闲人不得靠近,每日都有小厮前来打扫,维持着院内的整洁与宁静。
如今谢鸿远赴书院,此地一直空置,唯有竹叶沙沙作响,穿堂的微风。
今日,院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身穿金衣的美妇人款款走入,身后恭敬地跟着一名青年人。
美妇人身着一袭秋板貂鼠昭君套,两手叠于腰间,手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的镯子,气质雍容。
她正是谢家二院的主母,谢鸿的正妻——赵夫人。
虽已育有两子,年过三十,但她的容颜依旧如双十年华的少女般娇美。今日更是精心打扮,乌黑的头发盘成凌云髻,显得端庄而典雅。
赵夫人踏入院内,目光缓缓扫过一草一木,走进拨弄着一盆春菊,眼中带着几分怜惜。
她轻声叹道:“这院子许久未来了,这是老爷最喜欢的菊花。”
身后的青年人低声道:“夫人,老爷虽不在,但此地依旧如故,还是多亏了夫人。”
赵夫人脸上有苦涩的笑意,葱白的指尖轻轻拂过院中的书桌。
她抬头看向楼后的竹林,低声道:“可是,我侍奉老爷多年,给老爷孕育了两个孩子……在老爷心中还不如这草木。”
竹林沙沙,白雾缭绕,仿佛在为她的言语作证。
赵夫人轻移莲步,踏入谢鸿的卧室。
青年人紧随其后,脚步轻得几乎无声,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氛围。
卧室内陈设简朴,只有一张简陋的床榻,以及床边雕花木柜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书页折的一丝不苟。
赵夫人转过身来,美眸看着青年人。
青年人面对她的眼神,不敢抬头,只是低垂着眼睑,看着地面赵夫人的小巧秀鞋。
“抬起头来。”
青年人这才敢抬头,露出一张与谢鸿肖似的脸。
赵夫人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青年人的脸,语气中带着几分痴迷:“像,你的鼻子、眉毛像他,嘴唇也像……只有他几分神似,便是如此俊俏。”
青年人眼神炙热又害怕,整个人绷紧,袖子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啪——”
赵夫人一巴掌狠狠甩在青年人的脸上,力道之大,令他的头偏向一侧,脸颊瞬间红肿。
赵夫人微微皱眉,语气冰冷:“谁让你显出这般不争气的模样?腌臜贱货……”
她的声音如寒冰刺骨,令青年人不寒而栗。
“老爷的眼神从来都是冷漠高高在上,岂是你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
青年人吓得几乎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夫人恕罪,小的……小的知错了。
赵夫人冷哼一声,收回手,转身望向窗外的竹林,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失望:“滚出去,明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在谢家。”
青年人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他本是谢府一个卑贱的马奴之子,卖身契上盖着红印,世世代代都是谢府的奴才,连赎身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主母将他打死,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从小住在马棚里,与马粪为伴,直到一年前被赵夫人看中,如同金丝雀一般养在二院内。
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仿佛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见到了光彩。他对这位貌美的夫人既崇敬又畏惧,心中早已将她奉若神明。
一年来,他只有寥寥几日能见到赵夫人,每次相见都让他既期待又害怕。
他自然知晓,自己是因为相貌酷似那位鸿老爷,才会有如此殊荣,这一年年他也刻意模仿这位二老爷的语气习惯。
如今听到赵夫人要他重回马棚,心中顿时惶恐至极,仿佛从云端跌入深渊。
他连忙跪地磕头,额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染红了地面,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拼命磕头,声音颤抖:“夫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赵夫人背对着他的窈窕身段,冷漠而疏离。
赵夫人冷冷开口,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滚吧!”
她说完,转身走向门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翠绿镯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老爷一去书院,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都怪那大院的谢观,他也得意不了多少时日了。
马上就是他的死期!
她心中冷笑,脚步轻移,正准备走出卧室。
突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而威严:“夫人,为夫叫你走了吗?”
赵夫人身形一僵,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双手不自觉地交叠放在腰间,指尖微微颤抖。
她缓缓回头,只见那青年人已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神情中竟带着几分谢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