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赵无眠眉梢轻蹙了下。
洛长寿无奈摇头,只得低声对赵无眠道:“赵兄,虽不知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但还是别触怒他们为妙,否则免不了吃一番苦头。”
林道仁冷哼一声,瞥了眼赵无眠,但此刻也懒得放什么狠话,赵无眠入了此地,还不就是任他们捏揉搓扁?
他便朝周围护卫淡淡下令,“咱家先去禀报义父,你们将人看好喽,赵无眠此人实力估摸不亚于鬼魁,即便此刻中了软骨丸与化气散,也不能小觑……”
护卫均是微微颔首,他们三把刀直接就架在赵无眠的脖子上,自是不会懈怠,
只是林道仁话未说完,便异状突生。
只看赵无眠忽的抬起一脚,在极近距离下猛然踹在身侧一位皇城司护卫的腰间。
砰!
那护卫即便一直警戒盯着赵无眠,也没料到赵无眠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出手如此之果断。
他只觉自己腰腹一麻,下半身好似都不受自己控制,而后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向后倒飞而出,宛若离弦之箭重重砸在墙壁之上,将墙壁震碎数道裂痕才浑身无力瘫软摔下,俨然浑身骨骼尽断。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因此高高飞出。
其余两个护卫眼底浮现一丝错愕,但能在林道仁身边办事,即便不是宗师那也绝非庸手,当即架在赵无眠脖子上的长刀便奋力砍来。
但赵无眠明显早有准备,早便抬起手腕,屈指在两柄钢刀上一弹,只听‘铛铛’两声金铁交击之声,长刀竟是当场从中心断裂,断刃颤抖着猛然飞出,倒插在墙壁之上。
两个护卫眼神惊悚,他不是服下软骨丸和化气散了吗?照理说应当浑身无力,加之内息尽散,怎么如今还有此等指法!?
赵无眠没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时间,他被精钢锁链栓住的双手则猛然一甩,锁链便如一道长鞭猛然绞在身旁另一护卫的脖颈上将其缠住。
而后赵无眠顺势单足踏地,旋身扭腹,以脊背为着力点猛然顶在此人的肩部,双手用力向下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那护卫的脖颈便被当场勒断。
赵无眠更是借着方才旋身扭曲的姿势,长靴顺势猛然踹在飞去的长刀之上。
只听‘咻’的一声爆响,长刀化作一道银芒,眨眼间贯入原本看守洛长寿的四个护卫之一的腹部,继而力道去势不减,愣是带着那护卫直接钉在墙壁之上,他面容略显茫然,口吐鲜血,不一会儿便脑袋一歪没了生息。
一切同时发生,不过眨眼之间。
加上林道仁,场中的冬燕,也才八人,如今一眨眼就被赵无眠杀了三个。
但这才刚刚开始。
赵无眠微微松手,那被他勒断脖颈的护卫尸首便无力滑下,而后仅剩的皇城司护卫只觉眼前一闪,赵无眠已经不见了踪迹。
正当他高度集中精神警戒周围之际,身前刚刚被扭断脖子的同僚手臂猛然抬起,手中还握住只剩一半的断刀,旋即这断刃便猛地插进他的心口。
噗嗤——
鲜血横流。
武艺也好,战斗经验也罢,甚至是这点小小的心理战赵无眠均远强于他们,那结果自然也不必多说。
林道仁眼神惊悚,头皮发麻,怎么也想不通赵无眠明明服下了软骨丸与化气散,怎还会有如此实力?莫非这家伙与皇后是一伙的?他压根没服下毒药?
他虽是皇城司右司主,也只能称得上‘白纸扇’,也就是军师,虽然武艺不错,但要和一路从晋地杀进京师的赵无眠比,那和在场护卫的差别也就是让赵无眠多用几分力罢了。
他长靴当即重踏地面,向后方远遁而去的同时,正欲高声示警,他一个人打不过赵无眠,但东宫内的冬燕一起上,加之还有武魁境界的林公公。
但下一瞬他的喉咙便被猛然掐住,却看赵无眠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他眼前,双手虽带着精钢锁链,但还是单手钳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则用指头夹着两片断刀的刀刃,而后他顺势用力,将林道仁重重摔在地砖之上。
砰!
林道仁后脑摔在地上,头晕目眩,甩下脑袋刚回过神,旋即赵无眠便单腿顶在林道仁的脖颈处,继而便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中,双手交叉,手指按在手腕锁链之上,微微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精钢锁链便当场断裂。
听到打斗声,守在门前的两个禁卫刚刚跑进大殿正门,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便看赵无眠抬手甩出两片刀刃,在空中化作一道银白细线,噗嗤插进禁卫的脖颈处。
等做完这一切,赵无眠才垂眼看向林道仁,冷冷一笑,“右司主,我都说了,我是来杀你的。”
林道仁用力偏了下脑袋,眼角余光朝大殿内看去,却见七个护卫,如今尽是横七竖八躺在一片血泊中,只剩一个都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但却满脸崇拜的洛长寿。
这才过去了多久?有一个呼吸的时间?
赵无眠能护送嫡公主直至今日,更是敢当街抢晋王千里马,此等胆气与武艺,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抓进天牢的?
自己这是引狼入室。
林道仁逐渐理解了现实。
第117章 武魁之威,渐漏冰山
大殿幽寂无声,传出些许淡淡的血腥味。
身处冬燕大本营,保不齐什么时候便会被人发现,因此赵无眠并不想耽搁时间,冷冷朝林道仁问道:
“你活不了,但如实回答,能给你个痛快的。”
林道仁视线微微一闪,不久前这话他还对赵无眠说话,不曾想眨眼间两人便立场调换。
“软骨丸与化气散,为何对你无用?”他嗓音沙哑着问道。
赵无眠的手正掐在他的脖颈处,只要他敢大声呼喊,立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曾身中寒玉蛊,如今蛊毒已解,也便百毒不侵。”面对将死之人,赵无眠并未隐瞒……而且这家伙身为皇城司右司主,专门掌管情报,说不定知道点寒玉蛊的线索。
“寒玉蛊……”林道仁神情恍惚了下,继而不知想起了什么,才缓缓道:
“寒玉蛊百年前出现在江湖上,却造成百人枉死,时任归玄谷谷主的江文嵩有心将其毁掉,但又舍不得毕生心血,只得隐居,后被前朝高手围剿,寒玉蛊也就归了前朝国库,等大离攻破京师时,朝中混战不止,寒玉蛊也便从国库中不翼而飞……
……但此等蛊王之毒能用在你身上,看来你的身份并非‘护龙使者’这么简单啊。”
林道仁眼眸轻眯,打量着赵无眠的面容……但他还是没看出赵无眠究竟是江湖哪号人物。
赵无眠略显惊讶,这位右司主居然还真能给他说出点东西来。
“对头对头,在下饱读古籍,寒玉蛊的下落,在《史记·坤幽帝》中,亦有记载。”便在此时,那药罐子世子忽的插话,不过说一句话他便又咳嗽一声,面容好似又苍白了几分,一副马上就死的凄惨模样。
赵无眠瞥了眼洛长寿,“他是谁?”
“在下晋世子。”洛长寿主动接过话,轻叹一口气,“月余前,本世子乔装打扮,一路游山玩水,正欲去燕王家中拜个早年,结果半道就被截了。”
赵无眠微微一愣,神情略显错愕,“你就是晋王独子?那个自小体弱多病,不通武艺的世子!?”
“哦?”晋王世子洛长寿眉梢轻佻,微微一笑,眼看赵无眠如此凶猛,说不定能救他出去,他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絮絮叨叨道:
“无眠兄弟也听说过本世子的名声?按规定,世子十八后,当入京求学三年,本世子明年就十八了,本是打算去燕王那拜个年便来京师,不曾想如今不仅来了京师,还住进了东宫……虽然是被关进来,但也住了二十来天了。”
说着,洛长寿便长叹一口气,严肃道:
“无眠兄弟此行,料想就是专门为这群虫豸而来……瞧无眠兄弟这一身高强武艺,也是江湖难得的高手,不知可是缺坐下良驹?
家父身为晋王,抵御戎族二十载,而千里马唯有草原可产之,因此父王近年来也缴获了不少匹千里马,倘若无眠兄弟能护送在下回晋地太原,区区千里马,赠予无眠兄弟三匹又如何?额……不过多的就算了,王府目前只有三匹,其余的千里马都被赏出去了。”
赵无眠暂且没搭理这位话痨的晋王世子,而是冷冷看向林道仁,手上动作用力几分,“你们抓晋王世子,意欲何为?”
林道仁闭上双眸,淡淡道:“别看咱家是个太监,但也有父母兄长,若是告诉了你我等冬燕大计,义父定然饶不得他们……宫里人,也是人。”
晋王世子洛长寿眼看林道仁居然还有几分血性,因此琢磨了下,而后对赵无眠道:“无眠兄弟,实不相瞒,在下自离开晋地后,一直在查娘亲家族当年的事儿,冬燕抓我,说不得便是为了此事。”
赵无眠偏头看向他,洛长寿当即解释:
“当年靖难之役,父王派兵帮助陛下,天下皆知,而陛下也承诺过会在战时保护娘亲家族……也就是秦地聂家。
聂家百年基业都在秦地,不可随意脱身,陛下本就在秦地起事,秦地便是当初靖难之役的大后方,料想乃是极为安全,但即便如此,还是一夜之间惨遭灭族,娘亲郁郁寡欢,不久离世,这无疑是陛下之责,
但幕后黑手,至今也未抓到,而我已经暗中调查数年之久,最近才堪堪发现了点线索……”
洛长寿深呼一口气,也不卖关子,嗓音带上几分恨意,冷冷道:
“一夜之间杀了聂家一族的罪魁祸首,名为夏成松,那时还没有武魁这个说法……当时站在江湖上的顶尖强者,都被尊称‘岳’,本意是武道之途中最高,最难攀登的山,而夏成松,便是当时的‘五岳’之一,早已沟通了天地之桥,而现如今……
他已入宫,改姓为林,成大内总管,掌宫内各事。”
话音落下,林道仁默默叹了口气,显然是被洛长寿全部说中。
洛长寿说罢,表情又扭曲了几分,语气多了几分不甘,
“林公公害得娘亲惨死,而他此举,显然也致使父王与陛下心生间隙,再加之此刻太子昏迷,天下震动,我料想是他想逼父王领兵进京,引得天下大乱,从而谋求什么,因此这事儿我一直不敢告诉父王,我入京求学,未尝不是存了想办法杀他,为母报仇的念头……只是出师未捷先被抓……”
洛长寿话音未落,一道阴柔嗓音便宛若自四面八方传来,又好似在所有人的耳边低声轻语,“晋世子好生敏锐,若是再任你查下去,说不得老夫入宫前去过几次青楼,都能被你扒出来。”
此话一出,洛长寿顿时头皮发麻,眼中浮现几分惊悚。
林道仁方才还淡然的表情瞬间转而化作一片狂喜,“义父……”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赵无眠当场便扭断他的脖子。
而后赵无眠才冷冷向大殿之外看去。
门外雪幕层层叠叠,不时有雪花飘进殿内之内,落在地砖上很快融化,化为水滴。
而在雪幕之中,正站着一道人影。
人影粗略看去,并不挺拔,相反还显得有几分佝偻。
但赵无眠却是丝毫不敢大意,他满心凝重,俯身捡起一柄还未断裂的精钢长刀,却见人影已经自雪幕中缓缓踏入殿内。
此人身着深红官服,负手而来,面容沧桑中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虽踏雪而来,但浑身却不见半片雪花。
“夏成松……”晋王世子咬牙切齿,这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夏成松,也就是当今大内总管林公公并未搭理洛长寿,而是看向赵无眠,微微一笑。
“以身入局,潜入东宫,胆气,魄力,武艺,缺一不可,实属人杰……可惜你低估了武魁,虽然你解决他们不过一个呼吸,但在老夫耳中,此刻的打斗声也是极为刺耳。”
说罢,他又在周围几具尸体上打量几眼,神情浮现几分惊讶,
“小西天的大罗弥天指,以及……《五气经》内的无归指?老夫当年创下这门指法时,的确是借鉴了几分小西天,但不曾想,当世竟有人能将两门指法融为一处,实乃大才也……可是你做到的?”
林公公忽然出现在此地,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赵无眠制住,而是升起几分同赵无眠谈话的心思。
这是他身为此地最强者,身为武魁级别高手的自信与闲适……即在他察觉到此地发生打斗,亲身而来的此刻,赵无眠在他眼里,就已经完蛋了,无论赵无眠怎么做,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赵无眠紧了紧刀柄,心底愈发凝重,林公公此话透露出的信息可是一点不少,“《五气经》是你的武功?”
林公公呵呵笑道:
“年轻时,谁没有一个自创天下第一武学的轻狂想法?《五气经》便是当年的产物,乃是老夫成为‘五岳’后,观摩天下武学,结合几十年来的实战经验,花费三年之久才创出的武学,
本想找个弟子将其传承下去,但天下人均入不得老夫所眼,这才将其写下,留在一山洞内,等有缘人得之……”
说罢,林公公又琢磨了下,“不过据老夫所知,《五气经》被铁罗刹夫妇学了去,他们习武也算勤勉,老夫也曾心血来潮指点过他们几句……”
“而他们原本应该是在贴身保护嫡公主,如今《五气经》被你学了去,那他们便是死了吧。”说罢,林公公才微微摇头,淡漠道:
“他们初入京师时犯过错,而洛朝烟的娘亲曾在先帝面前为他们美言过几句,他们便感恩戴德,做事全凭一颗忠心……而他们也是实属没什么天分,学老夫的武艺,暴殄天物,如今死在保护洛朝烟的路上,也算求仁得仁,于老夫,于他们,都好。”
赵无眠深吸一口气,心头升起怒火,但他却是露出一抹笑容,道:“死太监还挺有闲情逸致?当初自宫时用的也是‘云倚楼’中的云消雾散吧?那刀快,自宫时能少受几分痛苦,这也便是你创出《五气经》最大的好处了。”
“你未曾沟通天地之桥,未入武魁之境,如今还想与老夫动手?”林公公缓缓收敛笑容,打量了赵无眠一眼,而后语气平淡道:
“洛朝烟在哪?”
显然,林公公已经通过《五气经》,猜出了赵无眠的身份。
擦————
赵无眠没有回答,而是手腕轻翻,反手握住长刀,下一瞬他脚步重踏,身形忽的消失不见,在洛长寿的视角看去,只见一道寒芒一闪而过,赵无眠便好似一条奔腾汹涌的银龙朝林公公撕咬而去。
林公公云淡风轻的表情忽的微微一变,猛然抬手,继而便用两指夹住长刀,看上去闲庭信步,但夹刀手指却是在微微颤抖,而后猛然用力,直接将赵无眠手中捡来的精钢长刀崩为碎片。
这算是耍无赖……从技艺上,他破不开赵无眠的刀法,便选择破开他的刀,属于讨巧。
长刀一断,手头没有兵刃,挽月弦中的刀法篇,剑法篇,乃至云倚楼,月华剑均用不得,只能靠‘云舒指’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