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朝烟抬眼打量萧冷月一眼,微微颔首。
她听赵无眠提起过萧冷月的往事。
萧冷月一家四口就是因为洛朝烟的爷爷,当初的太祖高皇帝,落得个分崩离析,妻离子散。
如今萧冷月居然只是因为赵无眠就放下前嫌。
想来这位姨娘的确是打心眼里对赵无眠好。
琢磨间,赵无眠又依次给太后和紫衣介绍了下,太后与紫衣没洛朝烟这么多想法,简单打了招呼,倒是相处和睦。
走进大厅,亭内早已摆好了十几张圆桌,饭菜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论菜品,怕是比起满汉全席也不差多少。
洛朝烟想和萧远暮较劲,萧远暮自然也不会让这大离天子觉得她们太玄宫多么寒酸。
在主桌落座,洛朝烟放下食盒,从内里端出一盘鹿尾酿鱼,和萧冷月笑着解释:
“这是母后的拿手菜,待会儿您可得尝尝。”
太后娘娘与萧冷月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同为‘长辈’,两女皆是气度不凡,仪态雍容。
赵无眠按着萧冷月的肩膀,让她坐在主位,笑道:“这是家宴,不讲究什么身份,快坐吧。”
赵无眠是在对太后娘娘说。
按身份,太后最高,理应由她坐主位,不过赵无眠此话一出,这次倒像是他领着一众小媳妇来见姨娘。
这自然是赵无眠的小心思,如此也好让几女更像一家人。
洛朝烟对赵无眠的意思心知肚明,但无论她心底怎么想,在外肯定要给足了赵无眠面子,绝不会惹是生非,微微一笑也没在意,轻抚裙角继续从食盒里端菜。
赵无眠原先还以为太后会不高兴,但实则太后心底还有点小紧张。
别人都以为她作为洛朝烟的母后,与萧冷月同辈,但只有她自个知道……她也是赵无眠的夫人啊。
见了萧冷月,按理说也得恭恭敬敬叫声‘姨娘’。
因此太后自然不会在乎这点位次问题,随意在洛朝烟身侧坐下,俏脸含笑气质高雅,实则心底都有些打鼓。
余下的紫衣,洛湘竹肯定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帮着洛朝烟一块端菜。
眼看萧冷月这边是安置妥当,确保不会出什么事,赵无眠才转而去了楼上。
萧远暮正欲下楼,瞧见赵无眠走来,眉眼意外,
“过来寻我?大惊小怪,你莫不是以为此刻我还会给那小皇帝甩脸色?来都来了,我又怎会……”
话音未落,赵无眠便快步上楼拉过萧远暮的小手,与她来至一处屋内。
楼下几女见状还以为赵无眠是要告诫萧远暮一番,让她和和气气的,也便没有在意。
就连萧远暮也是如此想,她心底不快,开始生气,暗道赵无眠还真把她当愚妇了?
哪成想,赵无眠却是往她小手里塞了包油纸,自外摸着圆滚滚的。
拆开一瞧,内里却是一颗颗浑圆饱满的糖葫芦。
萧远暮微微一愣,便听赵无眠道:
“今天午前是我不是,又说你三十岁,又害的你被姨娘教训……瞧,专门给你买的糖葫芦,你可别受了委屈,觉得我为了朝烟就怎么怎么欺负你。”
萧远暮眨眨眼睛,神情错愕,垂眼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又抬眼看看赵无眠。
她此刻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笑骂道:
“你觉得我是什么小丫头片子?拿几颗糖葫芦就想哄我?”
“糖葫芦不行?”
“不行。”
“那亲一口成不?”
“……”
萧远暮沉默。
赵无眠于是在萧远暮软嘟嘟的侧脸亲了下,萧远暮抬手给他小腹上捶了一拳。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害臊。”
“又不是成亲这么多年,害臊什么啊?”
两人躲在小屋里,窃窃私语,说着私密话。
“走吧,别让她们久等。”
后赵无眠不愿没了主人家的礼数,几句话落便推门要走,却被萧远暮拉住。
“作甚?”
赵无眠疑惑看来。
萧远暮透过窗纸,垂眼看了下大厅内的洛朝烟,后踮起脚尖儿,粉嘟嘟的薄唇也在赵无眠嘴上‘啵’了下。
“就要在洛朝烟不知道的地方亲她男人,气死她。”
萧远暮虽然个儿小小,但毕竟二十九岁了,可此刻她却当真宛若小丫头,嘻嘻一笑。
……
待两人下楼,在桌前就坐,萧远暮也没和洛朝烟如何吵闹。
两女其实也算一类人,无论私底下如何看对方不痛快,但如今既然在赵无眠的撮合下一块吃饭,那就必须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
皆是为了赵无眠的脸面,不愿让别人看他笑话。
桌上烛台灯火幽幽,拉出圆桌周围几人影子。
等她们就坐后,其余的曾冷月姑娘才纷纷落下,却也没人敢动筷子,大厅内气氛一时沉寂。
“别拘谨,快吃吧,天子做了许多饭菜……”赵无眠端着几盘菜,放去其他桌上,供曾冷月的姑娘们吃,
“快尝尝,天子亲手做的饭菜,常人想吃可都吃不到,你们今晚,可都是托少主我的福气,往后记得念少主的好,知道不?”
说着,赵无眠给她们使了个眼色,都热热闹闹的,可别让气氛僵下来。
曾冷月的姑娘们了然,当即言笑晏晏,很快大厅内的气氛便火热起来。
圆桌上,洛湘竹没有那么多杂乱心思,眼看赵无眠去端菜,她便捏起酒壶,绕着圆桌周围走动,为空荡荡的酒杯填满。
好似赵无眠的夫人,一同招呼着四方宾客。
其实还真是如此,桌上虽然都是赵无眠的红颜知己,但摆在明面上的,只有洛湘竹一位侯爷夫人。
萧冷月是姨,萧远暮太像小女娃,洛朝烟面皮太薄,成亲前根本不敢与赵无眠更进一步,太后与紫衣碍于身份,更不敢自诩侯爷夫人。
咕噜噜————
伴随着倒酒声,萧冷月主动打开话匣子,轻声问:
“小郡主,你同无眠在鹤拓,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洛湘竹闻听此言,连连摇头。
不苦不苦,和他在一块,很幸福呀。
在场除了赵无眠,也没人能从这简单的摇头动作中看出太多。
萧远暮便笑道:“苦什么啊,苦一苦就能当侯爷夫人,在座的怕是都想去鹤拓吃番苦头。”
洛朝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微微一笑。
“我不用吃苦,也不会当侯爷夫人。”
不当侯爷夫人当什么?让赵无眠当她的皇后才是。
赵无眠回来就坐,端起酒杯咕噜噜一口闷下,似乎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又随之缓和。
“痛快……姨娘把听澜酒也带回来了?”
“三十年陈酿。”萧冷月得意道。
“你们也尝尝,这是我家乡的酒。”
“侯爷家乡是酿酒的?”
“是啊,很有江湖味吧?我生来就是江湖人。”
“生来就是桃花精还差不多……”
饭桌上,不时传来谈笑声。
清焰也想去圆桌坐,可惜暂时没她位子,只能收回艳羡视线,后将烟火搬至露台,抬手点燃。
咻——嘭!
夜空绽放绚丽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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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同时月
呼呼————
寒风席卷燕北雪原,雪未定,风更涌,鹅毛雪花落在脸上,很快融化,在白嫩肌肤上留下一点冻红。
两行足印在雪中随着脚步涌现,慕璃儿与观云舒裹着白色披风,骑着马,一路向北。
披风下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慕璃儿微微抬眼,望着目前纷飞冰雪,呼出一口白气。
两女追着莫惊雪的踪迹已一月有余,算不上太长的时间,可还是让她不免心生寂寞,甚至都没什么心情与观云舒吵架拌嘴。
但近些日子她们也不是毫无所获,得了线索……事关本宗九钟,她总不能将宗门抛之脑后,只得忍受
她轻叹了口气,自腰间解开酒葫芦,朝身侧的小尼姑递去,微微示意,发出一声鼻音,‘嗯哼?’
观云舒微微摇头。
慕璃儿便兀自啜饮,火辣的烈酒温暖着她的身子,让她回忆起一丝曾经与情郎温存的暖意。
可当酒喝完后,这丝暖意也便消弭无形,让慕璃儿心底更为寂寞。
尤其便是当想到如今赵无眠恐怕已经回京,自己却被莫惊雪困在这冰天雪地间,难以随意脱身。
她看了眼天色,“即将入夜,整顿休息吧。”
观云舒沉默着颔首,翻身下马,搭起篝火与油布制成的三角帐篷。
她坐在帐篷前,拉了拉披风,抖落雪花,才坐在毯子上,抱起双膝,看向京师的方向,语气很轻,说道:
“算算日子,赵无眠应当已经回了京师,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燕云。”
“恩。”慕璃儿应和一声,往篝火里添柴,口中则道:“洞文方丈也在燕云,倒算意外之喜。”
两女在燕云待了几个月,打听到了洞文线索。
洞文酷爱云游江湖,虽不知他是知道莫惊雪来此特来阻拦,还是偶然来此,总之若能找到他,定是一大助力。
洞文三十岁才习武,如今年纪还不足五十,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却能修成武魁前三,与归一真人同为佛道第一人,实力肯定不会逊色莫惊雪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