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期远分得清轻重,本身狂奔一天一夜,体力消耗不少,若在此地与丁景澄与孟婆打起来,不被当场打死也得被砍条胳膊断条腿,因此得了情报也没多言,转身便轻声离去,不再多留。
但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的心中升起寒意……武魁高手的直觉已经算半个未卜先知,这都是他们从生死间锻炼出的能力,因此陈期远即便什么都没感知到,也是毫不犹豫紧握长枪,腰腹轻扭,大枪在空中抡了个半圆砸向身后围墙,其上黑布‘咔嚓’撕裂。
大枪尚未触及围墙,锐利刀锋便已无声无息搅碎墙砖,一抹寒光自碎屑钉出,快得令陈期远都呼吸一窒,不免咂舌。
要不怎么说丁景澄在当年五岳都能排名前二呢?李京楠即便是全盛时期怕都是鞭长莫及。
铛————
陈期远反应不可谓不快,大枪与刀尖正面相接,若是平日,靠着枪之霸道,至少也能将丁景澄逼退几分,但孟婆在侧,陈期远不敢被包围,此乃虚招,只是架住长刀一刹那便长靴重踏地面,借着丁景澄的力道,身形骤然向院外爆射。
但一抹好似银蛇出洞的寒芒却掩盖在长刀之下,悄无声息咬向陈期远的后心。
陈期远不敢恋战,尽力躲开要害,后心暴起一抹血光便已拔地而起,好似黑色利箭,在雨幕中拉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白线。
“何方宵小!?”此刻别院四周的圣教宗师才堪堪反应过来,当即爆喝,但陈期远早已化作一抹雨中黑点。
丁景澄淡淡收刀入鞘,抬手示意穷寇莫追,低声道:“武魁,善使大枪……枪魁陈期远……与观云舒结下梁子的枪客就是他啊……是跟着雕过来的吧。”
时守瑾武艺不错,反应比其余宗师快些,却依旧看不清丁景澄与陈期远的交手细节,脸色不由一僵,“为何不追……陈期远为晋王复仇,围剿林公公,与赵无眠有情分在身……此刻被他听到计划,再想生擒太后,怕是没那么顺利。”
孟婆飞身而来,柳眉轻蹙,稍微一琢磨,道:“陈期远不可能平白无故来蜀地,是听说了萧远暮的消息才赶来的吧……”
丁景澄冷冷一笑。
“让他去……经由陈期远之口,告诉赵无眠,我们要生擒太后……他若再不赶来青城,可就晚了。”
“毕竟我们是为杀赵无眠……不是为擒太后。”
也就是所谓的阳谋……赵无眠你要么来自投罗网,要么就等着太后被我们擒住。
赵无眠此刻身在叙州附近,没办法短时间内飞至青城……主动权自然也就落在圣教一伙人手中。
就这么几天时间,赵无眠也不可能再从朝廷摇个武魁过来。
孟婆想起那天龙泉以一己之力压着她与苍花娘娘打的萧远暮,想说萧远暮若跟在赵无眠身边,那我们胜算估计不高……但以萧远暮的性格,怕是巴不得他们擒住太后,给离国皇室一个狠狠的下马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帮赵无眠救人。
但保赵无眠一命应该不难。
念及此处,孟婆也便没有多言……多言什么啊,她现在就是个打手,又不是参谋……反正计划失败了也是丁景澄的锅。
与她无关。
由此见得,孟婆与苍花娘娘曾经不愧是师姐妹……皆是看同门不顺眼。
不过丁景澄也没打算就待在青城等着赵无眠做准备……他回至院中,取出舆图,观察由叙州去往青城的的必经之路,准备截杀。
蜀地地势崎岖,想绕路,一般都得多花几天时间……赵无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可能绕路,除非不要马,如陈期远那般靠两条腿翻山越岭狂奔过来。
和他打,还敢浪费体力在赶路上,那纯粹就是找死。
丁景澄打量几眼,最终挑中剑南此地。
剑南,也叫嘉州,剑门关以南得名……若想由叙州赶往成都青城,不可能不过此关。
赵无眠暂时还不知百里之外发生的事,在叙州北侧几十里地的一处小镇客栈中。
他将观云舒拦腰抱起,放在软塌,抬手准备脱尼姑靴子时,被她按住手腕。
“贫尼只是受伤,需静养一阵儿,不是不能自理……你是想脱我靴子时偷偷摸我的脚?”
策马北上时,观云舒忽的吐血,差点从马上摔下,赵无眠才知她的伤势已经重到这种地步……怕是一直都在强撑着,这才连忙寻了处客栈准备帮她疗伤。
闻听此言,赵无眠翻了个白眼,直接拉开观云舒的白靴,露出双娇小可爱的白袜小脚丫,抬手便揉捏了下,“我想摸就摸了,还至于偷偷摸……”
话音未落,观云舒另一只穿着白袜的小脚丫骤然印在赵无眠的胸膛,想将他踹飞,但她此刻终究过于虚弱,赵无眠抬手一捞便轻松捏住她两只脚儿。
“没力气就别瞎使劲。”
“你!”观云舒再如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又不是太后,萧远暮此等被捏捏捻捻也半点不害羞的老女人,此刻白皙俏脸难免有几分红润,眼底深处带着些许羞意,但神情保持一片冰冷,“尼姑的脚不能摸……犯忌。”
“再大的忌讳我都犯过,还怕捏尼姑脚?”赵无眠暗道自己可是连太后都压在床上,捧着挤压……
说着,他运起《柳无尽》与奈落红丝,替观云舒疗伤,不求将她彻底恢复,至少也别再像今日一般,骑在马上就突然吐血晕厥。
观云舒早就知道赵无眠这厮很馋她身子,但也没想过这家伙竟是趁人之危的禽兽……是因为太久不见,心情激动,压抑不住心中对她的情欲,才会如此吧?
尼姑知道自己的容貌定是江湖第一美人,也知自己对赵无眠的诱惑力,他按捺不住很正常,自己虽失望,却也理解……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让他占便宜。
她正欲挣脱发怒,却感一股清凉温和之意自赵无眠掌心蔓延,涌进体内,宛若春风,缓缓治愈她的体内伤势。
观云舒动作一顿,上下打量赵无眠一眼,稍显意外,“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门神异内功?”
赵无眠集中心神,虽然掌心一片温润触感,让他心中很是荡漾,但还是观云舒的伤势最重要,因此默默扫去心中杂念,道:“不久前随萧远暮学的……这门内功需要以《太玄经》为根基,你怕是学不了,转头重修我这《太玄经》也不现实……”
观云舒所学乃小西天顶尖内功,《易筋洗髓经》,本身位格不在《太玄经》之下,因此没有换内功的必要。
她沉默几秒,而后问:“这样,每次贫尼受伤,都能来找你疗伤?”
“不好吗?”赵无眠问。
观云舒瞥了赵无眠一眼,脸上已经恢复往日平静与淡然,想了几秒,而后恍然大悟道:“这是你让贫尼犯戒的手段?”
“什么手段?”
观云舒认认真真道:“让贫尼爱上你,以此犯清规戒律的手段。”
赵无眠睁开眼帘,瞧见尼姑认真表情,一股纯真的可爱扑面而来。
说实话,他心跳很不争气的加速跳了几下。
赵无眠闭上眼睛,专心用功,语气含笑,不正面回答,而是调笑道:“我还用这些手段……你不是早就爱上我了吗?”
赵无眠本以为自己会被骂,继而与观云舒拌嘴……但等了几秒,也不见观云舒回话。
他疑惑睁开眼眼睛。
观云舒双手抵着软塌,侧过视线,望着旁边的花盆,好似有几分羞意,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哦对……观云舒不会说谎的……
赵无眠心跳漏了半拍,都忘记运功了。
嘭————
他的衣领忽然被人揪起,旋即重重扔出窗外。
屋内传来萧远暮的怒喝,“萧远空!用本座的内功,为其他女人疗伤,还说些此等话……”
赵无眠被摔出楼外,拍拍衣角,已经习惯了萧远暮的暴脾气。
正欲连忙赶回去继续为尼姑疗伤,此刻却有侦缉司的信鸽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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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字数不要钱。
快过年了。
提前祝书友姥爷们新年快乐喔!
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少更点,目前基本一章7000字,后面可能一章四五千字的样子。
我想多攒点存稿,这样过年也不用断更,想追的书友依旧有的看。
依稀记得以前大年初一时,亲戚朋友,兄弟姐妹都在楼下看电视,聊天,打麻将。
我吃完晚饭,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二楼,从七点码字到十二点的经历……唉。
实际上今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八点才开始码字。
现在码的我都有点头晕,眼前发黑。
撑不住了,先睡了。
第295章 单纯的人
信鸽是陈期远自丁景澄手中逃出后就地寻了侦缉司,委托他们寄来的,其上所言自是丁景澄意欲生擒太后,逼赵无眠现身的事。
不过这信鸽肯定没雪枭那种隔着几十里地都能闻到味道的狗鼻子,但胜在量大,几十只一块放出去,一天之内这情报就能遍布蜀地侦缉司,赵无眠总能知道……如今让他瞧见,也只能算是少了‘赵无眠从侦缉司捕快之口得知此事’的步骤。
他提着信鸽,取下它腿上信筒,信筒外部有一烫金‘离’字纹,这也是侦缉司的标志,不过一般‘离’字皆用墨印,如今烫金,便代表这情报十万火急……否则赵无眠也不会在意这信鸽。
拆开信筒,快速扫了眼信,赵无眠原本相当轻快的心情瞬间沉下去,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艹他娘!”
萧远暮听见赵无眠在院外开骂,从窗边探头瞧来,柳眉轻蹙,“别说脏话……发生什么了这么生气?”
她倒不会觉得赵无眠是因为她干涉他与观云舒的男女事才生气……以两人的熟悉程度,萧远暮自知赵无眠若要真生气,那也只会是她不在乎赵无眠和别的女人说情话暧昧。
“西域圣教丁景澄,前五岳,他不远千里跑来蜀地,想来杀我,瞧这时间,约莫龙泉打羊舌殷那会儿,他就已经动身。”赵无眠松开信鸽,捏着短信翻过窗户,道:“但不知我在哪儿,就想去青城山擒住太后逼我现身。”
萧远暮静静听完,才淡淡笑了声,“这不挺好的?等丁景澄擒住太后,你再英雄救美,岂不离爬上太后凤床更近一步?”
还用更近吗?前几天我就已经爬上去了……但这话真不能对萧远暮说。
以萧远暮的性格,碍于赵无眠,暂时不会对太后动手,但肯定不在乎别的势力动手,甚至乐享其成。
赵无眠只得微微挥手,来至床边,在观云舒直勾勾的目光下,抬手与她掌心相抵,继续疗伤,“这事儿耽搁不得,我帮你先恢复一些就赶紧去回青城。”
观云舒望着两人相抵双手,感知了下赵无眠渡来的疗伤真气,问:“既然如此心急,何不现在就走……贫尼这伤势虽重,却还不至于当场圆寂。”
观云舒本以为赵无眠会说些‘她也很重要’之类的话,哪成想站在赵无眠身后的萧远暮却是替他回答。
“丁景澄的计划被陈期远撞破,要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刻出手擒住太后,要么放弃此计徐徐图之,要么,便是截杀我等,如此也能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目前还不知丁景澄会如何抉择,但若选择截杀,那你还是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为好……集中心神,闭目疗伤吧,本座可以暂时不计较他用我的功法为别的女人疗伤。”
赵无眠的确是这么想的,虽然心急如焚,但也还不至于急到冲昏头脑……否则当初早被洛述之阴死了。
观云舒看了眼萧远暮,又看了眼闭目运功的赵无眠,沉默几秒,却是在想……萧远暮方才唤赵无眠为‘萧远空’,虽不知是不是兄妹,却也定然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即便赵无眠失去记忆,不记得萧远暮,但萧远暮依旧知道赵无眠的所思所想。
这种无需多言也能理解对方的熟悉感与默契……不应该是她与赵无眠的吗?
观云舒的心头堵上一口气,但她并非情绪化的女子,思考片刻,便知自己心情不好,貌似便是所谓的‘争风吃醋’。
观云舒在心底默默反思,这是嗔毒,理应摒弃。
自己当时进窥天人,是因承认自己对赵无眠抱有男女之情……如今大大方方承认,接下来该做的,便应当是勘破情意。
争风吃醋,不仅犯嗔戒,还会让自己在男女之情上越陷越深,不利勘破,不利佛道。
观云舒于是淡淡闭目,扫去杂思,专心疗伤。
此时便听赵无眠开口,“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了。”
这是在和萧远暮说话。
观云舒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无名火。
萧远暮坐在椅上,百无聊赖用团扇为自己扇着风,稍显不耐烦道:“你的事情本座都知道……所以别说废话,专心疗伤。”
“装什么大尾巴狼?以前我在外跑江湖,把你留在临安……你并不知道我在外具体都做了什么吧?”
“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了解你……这个回答满意了吗?”
“如果语气能更温柔贤惠……”
话音未落,观云舒忽的睁眼,盯着赵无眠看,用眼神告诉赵无眠,‘别再说了,好吗?’
赵无眠注意到她的视线……和萧远暮在一块时,总忍不住想到什么说什么,很放松,但这些话,观云舒听了肯定心底不是滋味吧。
虽然这能证明观云舒很在乎他,不过赵无眠心头此刻有太后的事压着,暂时高兴不起来,也便没什么心情逗弄观云舒,因此很干脆用眼神回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