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暮与洛朝烟的角逐现在就开始了。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深层的原因……
“你开口双修闭口鱼水,真让本座讨厌,把你从赵无眠身边带走,我倒是看看他还能和哪个女人双修。”
萧远暮正大光明说出心中想法,这举动倒是和乌达木有几分相像,或许武功到了两人这个地步,都已经不屑于遮遮掩掩,自己想干什么就是直接说什么。
苏青绮眼角抽了抽,想说你不如把慕璃儿也一起带走好了,虽然现在还没有骑师蔑祖,但估摸着也快了,不过念及洛湘竹还在这里,她可完全不知慕璃儿与赵无眠的事,这事要是捅出来,怕是能震碎小哑巴的三观,因此苏青绮只得作罢。
“魔威滔天的太玄宫宫主,便如此小肚鸡肠,善妒狭隘?”苏青绮不由道。
“你这小丫头,跟着赵无眠,别的不学,尽学这些惹人生气的混账话。”
萧远暮懒得搭理这话,转身继续向前走,她虽说在与苏青绮商讨此事,但也确实觉得楼船内还有其余无常城刺客……还是要找一找的。
萧远暮口中则继续道:“跟在赵无眠身边,有什么危险他都替你趟了,长此以往,天赋再好的武者也得被养废,苏怀曦呢?你是她妹子,许然呢?你是未明侯的红颜……口中再如何强调唯有历练才可对武道有所进益,但谁敢真让你涉险?”
苏青绮沉默,而后问:“那你呢?见面开撕的情敌?”
萧远暮又是顿足,深呼了一口气,开始觉得自己这想法是不是个错误,真把苏青绮带在身边,不得被她气死?
她直接道:“总之你且记住,随我走,能在今年进窥天人,但继续留在赵无眠身边,谁知你还要卡几年……选吧。”
苏青绮也停下脚步,这话说进了她的心坎。
她偏头望着廊道窗户,视线顺着月光,望向楼船外,正在厮杀的三位武魁,脚尖在水面轻点便可借力腾飞十几丈,一眼看去,宛若在湖面也如履平地,此刻交手,余波震天,湖面犹如山呼海啸,波涛起伏。
有湖水砸在楼船侧面,些许水珠透过窗口,洒在苏青绮的脸上。
像这种武魁级别的高手交手之际,苏青绮连插手也做不到,只能眼看着他们打。
如今是苏总捕,许然与岚。
那明日是否就该轮到赵无眠。
以苏青绮目前的实力,其实可以去宫中感悟九钟,借此突破……当初的枪魁陈期远,与现如今的苏青绮,实力其实相差无几,但感悟奈落红丝三月之后,便进窥武魁。
但身为当代最年轻的元魁,能进窥天人,谁又愿通过九钟取巧呢?都有傲气,都有风骨。
苏青绮收回视线,沉默几秒,而后才道:“几天前,我与公子才刚刚从常山回来,我们杀了幻真阁副阁主,又生擒了戎人的天人合一者,图尔嘎……但这些与我没关系,他们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抓的。”
这话说的比较隐晦,但萧远暮已知苏青绮的意思。
萧远暮露出淡淡笑容,“明智之举。”
苏青绮又沉默片刻,而后才道:“此前我便隐晦提过,想一个人去闯荡江湖,寻求进窥天人的契机……但公子总是扯开话题,如今我一走,他怕是要伤心。”
“儿女情长,离遇交织,很正常,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了。”
“他是为我伤心,不是为你,你当然说的轻松。”
萧远暮小脸又是一黑,背着小手,脚步快了几分。
苏青绮只是说着自己要走,就有点难过,于是也不说话了。
洛湘竹听了半天,有点晕乎乎的,听不太懂,但她捕捉到了展颜簪这个词,此刻看两人都不说话,便拉了拉苏青绮的衣角,指了指她头上的簪子。
苏青绮眨眨眼睛,而后想起什么,道:“展颜簪或许便在晋地,而公子二月份也会去晋地……我们的目的应当相同才是?不如一起行动?”
萧远暮斜眼看她,对展颜簪在晋地的消息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一起行动,还谈什么历练?”
“哦。”苏青绮心情顿时更加低落。
踏踏踏————
三人的脚步声在廊道回响。
但苏青绮还不死心,问:“你好不容易见到公子,也不愿同他多待一会儿吗?”
“多待一会儿,又能如何?每次看他,他都不记得我,只在他身边待着,我就想哭。”
苏青绮微微一愣,深深看了萧远暮一眼。
堂堂太玄宫宫主,却说这些话……只能证明赵无眠在她心底,恐怕真的不一般。
“等万国宴结束,我们便走,趁早去晋地,也算兵分两路,更有效率。”萧远暮偏头望着廊道窗外。
一轮明月垂在湖面边际,与湖中倒影的月亮交相辉映。
第249章 苍月(初)
夜色渐深,将岚生擒后,楼船内的混乱便已经平息,但也明显不可能继续举办下去……后面其实也没什么该做的,按照往日礼法,比武打擂后,各方客气几句,便开始奏乐起舞,唱戏的唱戏,搞皮影的搞皮影,再举办几个节目后也就该结束。
之后各邦使者在京师或许会再停留几天,与朝廷展望下未来友好合作的愿景,一年一度的万国宴也就如此过去了。
不过虽然岚闯了这么一档子事,各邦使者却是兴奋无比,武魁级别的高手对决可是极为不常见,不少江湖客更是隐隐有所悟,等楼船靠岸后便匆匆离去闭关,时不时有人抬眼看向楼船正中央那断了半截的桅杆,心驰神往。
年纪轻轻,武艺通神,容貌俊朗,位极人臣,在朝廷这一路,那位未明侯已经近乎走到了尽头,再往上,就只有一个类似‘安国公’的爵位可封。
但他在江湖上的路还有一大段距离可走,如今他才天人合一便有如此风采,那等他沟通天地之桥,达武魁之境呢?又会在江湖闯出什么经久流传的事迹?
按目前的江湖传闻来看,这位未明侯只去过晋地常山与京师……这点地界,也不过江湖一隅。
江湖很大,也很远。
有人想起下个月未明侯便要去蜀地成都与前刀魁羊舌丛云正儿八经打一场,一时之间又兴奋起来,江湖新旧更替,永远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于是短暂歇息一夜,便匆匆往晋地赶去。
以赵无眠当今的名气,不知有多少江湖客会赶去蜀地,观摩这一江湖盛宴。
赵无眠与岚这一战也以极快的速度向外传去。
明月高悬。
一位身着青衫,与岚打扮差不多的江湖客,戴着斗笠,走进一栋别院,斗笠下,此人戴着一副纯白面具,面具用水墨画了两个小圆与横线,拼凑成一对眼睛与嘴巴,但这图案更似小孩子般的涂鸦,因此看上去便显得有几分滑稽。
残,岚带来京师的最后一位无常城天字号刺客。
听岚所言,他是去追杀饕,而饕早已离开京师不知去哪儿,这才过去短短一天,残不可能去而复返……因此料想岚是在说谎,残压根就没出京师。
大堂内,白袍文士来回踱步,神情焦急,陈书翰则坐在太师椅上,端着杯茶,却是压根不喝,只是望着茶杯上蒸腾而起的袅袅白雾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瞧见残走近,白袍文士当即上前,嗓音错愕,“无常城城主,江湖第一刺客,就这么死了?开什么玩笑!?”
残微微颔首。
岚真死了。
“你们无常城是在搞笑?就那么堂而皇之跑去楼船送死!?就算死前杀了赵无眠或是洛朝烟也算话,但寸功未进还把自己与毒都栽进去……你们城主莫非一点后手都没留?”白袍文士明显不信,直言道:“但你来京师干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吧?其实你就是岚的后手对不对?”
残滑稽的面具盯着白袍文士看了几秒,而后在怀里探了探,取出个小木板,手持炭笔刷刷刷写了什么,举起示意给白袍文士看。
“我走了。”
只有三个字。
白袍文士愣了愣,“这任务就这么算了!?”
残又用炭笔写了几个字,“接任务的人,是岚,不是无常城。”
说着,残从怀中取出一枚黑白相间,让人一眼便想起黑白无常的令牌,抬手抛给陈书翰。
陈书翰还在发呆,以他的武功,竟是直接被令牌砸在脑门上,摔落在地。
他摸了摸脑袋,回过神来,放下茶杯,捡起令牌,打量几眼,疑惑看向残。
残继续用炭笔写道:“岚曾言,你品性还算对他胃口,若他失败身死,便留你无常令,日后可凭此令牌,寻无常城办一件事。”
无常令,效用近似于苍花令,不过苍花令是幻真阁用来刷江湖声望的,无常令则是无常城任务失败后的补偿机制……此次没能刺杀成功,若刺客还活着,便会送出无常令,下次可用这令牌委托无常城再办一件事。
可以是继续刺杀原目标,也可以是其他的什么事。
一来,这举措可以保证雇主尽可能保全刺客的命,二来,也就是维护无常城在江湖的道义信用。
‘先生’是冬燕主动与他解约,因此不符合这条件,自然不用送令牌,而岚……他已经死了,按理刺客为此都送了命,无常城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再送无常令,如今送出,显然是岚当真欣赏陈书翰。
陈书翰自知这令牌的来路,神情错愕,“他欣赏我?凭什么?”
残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头,抬手压了压斗笠便转身离去。
“且慢!”陈书翰叫住残。
残回首默然望着陈书翰。
陈书翰脸色一阵变换,挣扎不止,几秒后,眼神才渐渐凶狠,带上一抹江湖人特有的狠劲与凶悍,“这令牌,我现在便用,恳请残先生再为我做一件事。”
残沉默几秒,而后转过身,正对着陈书翰,默默伸出手。
陈书翰大步上前,将无常令盖在残的掌心,紧紧相握,“曾经便对残先生的武功有所耳闻,与无常城城主相差无几,百法皆通,如此说来,对您而言,轻功也是一绝?”
残微微颔首。
陈书翰露出笑容,面上洒脱一笑,而后嗓音渐渐低微,“那就好,那就好……”
白袍文士站在门前,他与陈书翰乃是多年好友,瞧见此情此景,对他的意图当即了然,眼神错愕几分。
赵无眠送了岚最后一程后便离开厢房,本想去找萧远暮,但也不知萧远暮跑什么地方去,还没找多久楼船便靠了岸,本想再去找师父,但慕璃儿又不见他了,带着不知何时回来的洛湘竹去了剑宗分舵。
而洛湘竹则给赵无眠留了信,说是苏青绮被苏夫人拉去问情况,那小丫头则约赵无眠明晚在竹坞湖的竹林见面,显然是想和赵无眠单独谈谈。
按理说,今晚就该聊聊,但赵无眠明显一时半会脱身不得,这不才刚下楼船就被洛朝烟和太后拉上一架华贵车辇。
自从赵无眠说慕璃儿可能遇刺,匆匆离去后,洛朝烟便一直心不在焉,照理说万国宴上发生这么一档子事,她身为大离天子是该想办法救场,但她只想尽快结束这陈皮烂谷子事,于是说了些场面话便让楼船匆匆靠岸。
上了车架后,也不回宫,一直盯着车架外,一瞧见赵无眠走下船就给他拉上来。
太后自然也与洛朝烟待在一起,此刻瞧见赵无眠上车,抬手就去撩他的衣服,“给本宫瞧瞧伤势?”
岚实力不俗,赵无眠若真与他正儿八经厮杀到头,或许能赢,但也定然受伤不轻,如今只打了半场,却也是内伤外伤俱有,洛朝烟与太后自然担心。
这不,车厢内还放着个赵无眠很熟悉的小药箱,当初在晋地时洛朝烟便随身携带。
不过一撩衣服,太后便鼻尖微动,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女人香儿……慕璃儿身上的味道。
太后眼神流露出几分狐疑,不等她探究,洛朝烟便凑上前打量了下赵无眠的伤势,她满心都想着赵无眠的伤,一时之间倒是没注意赵无眠身上的味道。
瞧见外伤部分已经包扎好,稍微愣了下。
赵无眠瞧见两女眼神,心底顿时一凸,简短解释了句:“无常城还有个专精蛊毒的刺客,给师父下了毒……如今师父已经无恙,只是需要尽快去蜀地寻唐家找解药,我这伤便是师父为我包扎的。”
这话倒是不假,的确是慕璃儿包扎的,即便徒弟再怎么欺负师父,亲个不停,空闲下来,她就得考虑徒儿的身体状态。
洛朝烟柳眉轻蹙,而后竟是抬手拉开赵无眠包扎的干净白布,疼得赵无眠倒吸一口凉气。
“你师父江湖出身,不太讲究,如此处理伤势可不行……朕为你疗伤吧。”
说着,洛朝烟抬手为赵无眠先把了把脉,确认内伤情况,而后才端着下巴细细打量着胳膊处的外伤痕迹,琢磨几分,打开药箱,取出几个瓷瓶开始上药。
洛朝烟的医术权威,不容挑衅,赵无眠也不能由别人随便治……至少她还在的时候,不能。
太后也会点医术,是在深宫闲得无聊时学的,但肯定没有洛朝烟精通,便掀开车帘,对车架周围的大内高手道:“起驾回宫。”
马车当即在一众大内高手的护持下向前而去,许然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侧。
至于苏总捕则抓了毒,连夜带去侦缉司审问。
太后放下车帘,眼看赵无眠这家伙虽然与岚厮杀一场,但貌似也没危及生命,注意力便转而到了其他方面,便语气含笑,问:“侯爷邀请的那位贵客呢?没与她单独聊聊?要不要去后宫给侯爷腾个宫殿,让那小姑娘专程入宫伺候侯爷?”
洛朝烟一边为赵无眠包扎,一边抬起眼帘,看了赵无眠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莫名,问:“可是见到了?”
“我是因为觉得与她从前认识,才给她牌子……见倒是见了,但因为无常城,也没细聊。”赵无眠没说心中猜测。
洛湘竹并没有告诉赵无眠,那小丫头究竟是不是萧远暮,但赵无眠心底隐隐有点猜测,就算不是萧远暮,肯定也是与他亲密相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