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想了想,“倘若前辈那第八刀没有后续派生的话,那再告诉我内息运行脉络,基本就算掌握了,所以我才觉得,若无轻功根本就发挥不出这门刀法的真正威力……这两门武功从创立起,恐怕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缺一不可。”
宋云:“……”
难怪你能猜出来喔,你这种天才怎么就没出生在我那个年代呢?若是如此,我就把武功尽数教给你,由你去杀皇帝,说不定还真能成。
宋云沉默半响,才默默道:“来学轻功吧……你轻功水准如何?”
“学过剑宗的凌霄飞渡,但水平也就那样,远远比不上我的枪法与刀法,算是我的弱点之一。”
宋云轻舒一口气,这个人还是有弱点的啊。
她又恢复了自信,面露笑意,“剑宗的凌霄飞渡,我也有所耳闻,本身也是剑宗最为高明的轻功之一,但不同轻功,侧重点便有所不同,凌霄飞渡本身更注意持久,也就是一口内息就能飞十几丈,但若论瞬时爆发,闪转腾挪,那便差了些。”
宋云继续道:“我的轻功,名为摘星换月,的确是专为摘星刀量身打造的轻功,二者结合,才是江湖第一快刀。”
“更注重实战时的瞬时爆发?若是如此,改良改良,融入我的挽月弦,云倚楼等飘逸刀法,应该也可,但巫山刀不行,那刀法更注重积势,快刀反而不合适。”赵无眠低声自语。
不是,我的轻功你还没学,就开始琢磨缝合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入其他武功,你以为很简单吗?
宋云眼神古怪到了极点,片刻后才道:“打架时,用摘星换月,要是打不过准备逃命,那就得换其他轻功……你的凌霄飞渡就很不错,逃命很合适,你可以继续练着。”
赵无眠:“……”
这才是老江湖,无论如何,逃命的本事是绝对不会落下的。
但赵无眠也乐于如此,凌霄飞渡这门轻功师父也在用……自己最后要是此间剑不学,凌霄飞渡也不用,那师父说不定都得委屈得偷偷抹眼泪,觉得自己这个师父什么也没教。
“你且随我的步伐而动,手中刀别放,细细研究步伐与刀路是如何融会贯通的。”
“我晓得……”
呛铛————
“我草,确实快!”
“没错吧?我的武功,足以让你好生琢磨几年,月……额,足以让你受益无穷,你如今也卡在天人合一,但无需灰心,卡在这个境界不动,不代表你的实力无法再拔高。”
“学了这刀,能打武魁吗?”
“武魁?”
“就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五岳。”
“武魁结合外界自然,融于天地,胜在源源不断的内息,百战而淬的武艺,洞知深渊的感知,千锤百炼的筋骨,生死累至的直觉……”
“停停停,前辈被誉为天下第一刺客,曾杀过武魁?”
“那倒没有,只是偷袭一位武魁,把他杀得落荒而逃罢了……武魁若不想死,竭力逃命,但除非布下天罗地网,否则极为难杀。”
“是吗……”
以赵无眠的天分,习武速度不用多言,他早晨进了侦缉司,中午赶在饭点前,便带着一脸怀疑人生的宋云走出昭狱四层。
离开四层,便来了愁满江与李京楠被关押的地方,血腥味混杂着血肉烧焦的味道瞬间萦绕鼻尖。
赵无眠微微蹙眉,便看愁满江与李京楠已经被铁钉贯穿四肢,钉在木架上,昏黄的狱中点着油灯,四周站了几位手持刑具的狱卒。
但狱卒此刻都是气喘吁吁,看着木架两人的眼神都有了几分难言。
姬剑鸣站在两人身前,眉梢紧蹙,淡淡道:
“平白吃了这么多皮肉之苦,就为了替幻真阁守秘?何必呢?愁满江,你杀人无数,屠了不少村子,不可能放你生路,你若老实交代,还能给你个痛快的,或是让你去晋地杀戎人,死前满足一下杀欲,
但李京楠,你也是堂堂前五岳,给自己整的皮开肉绽,传去江湖也没面子,你不是受了暗伤吗?倒不如降我大离,让侯爷给你派几件任务,立几件大功,侯爷还能去圣上龙床旁吹一句枕边风,赏你清影玉衣,重回巅峰……”
“吹枕边风?”宋云微微一愣,看向赵无眠。
赵无眠眼角微抽,“姬捕头。”
姬剑鸣脸色一僵,连忙小跑过来,嘿嘿一笑,“侯爷,审讯之语,审讯之语,都是为了情报,见谅见谅……”
“还没问出来?”赵无眠轻轻摆手,看向两人
“都是硬骨头,不过也有可能他们来此的目的,当真只是为了救人……”说着,姬剑鸣便看向赵无眠身后的宋云,打量了一眼就默默收回视线,完全不多问。
赵无眠可不信,他来至两人身前,问:“冬燕都不知宋云在侦缉司的昭狱,你们幻真阁又是从何而知?”
李京楠被审讯一番,也没了此前的高手风度,但他的嘴依旧很硬,“呸!朝廷鹰犬!”
愁满江干脆头也不抬,都懒得看赵无眠。
宋云来至赵无眠身旁,打量李京楠一眼,眼神稍显复杂,“李京楠,谁能想到,堂堂前五岳,居然能被侦缉司给抓了。”
“若不是你偷袭老夫……”
李京楠话未说完,愁满江就猛然抬头,望着赵无眠身后的宋云,他满脸血污,嘴唇干裂,嗓音已是虚弱无比,但难掩其中骇然,“宋,宋云!?你,你怎么出来了!?”
宋云这才注意到愁满江。
愁满江和李京楠比起来,的确是显得微不足道。
她眉梢轻蹙,“你是?”
愁满江嘴唇动了动,想说,当年我五岁,是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想来救你……但话至口中,他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他沉默片刻,看向赵无眠,问:“你把她救出来了?”
“她教我武艺,我还她自由。”赵无眠打量了愁满江一眼,终于知道了当初那个问题的答案。
赵无眠当时问愁满江,这一切值得吗?
在愁满江看来,值得。
赵无眠虽然不知愁满江与宋云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愁满江恐怕还是真的为救宋云而来。
愁满江抿了抿干枯的唇,又垂下脑袋,几秒后,他忽然说:
“乌达木告诉我们的。”
“嗯?”赵无眠偏头看他,“继续往下说。”
“是乌达木告诉阁主,宋云被关在侦缉司的昭狱内,同时,乌达木还说,当初前朝国灭,他携绛铢玉而逃,但辰国长公主却去孤身去了草原,将绛铢玉偷走……宋云可能知道辰国长公主的下落,只要救出宋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绛铢玉。”
李京楠猛然偏头看向愁满江,身上的铁链嘎达作响,“你对得起阁主的知遇之恩吗?”
“人活一世,在江湖匍匐数十年,能在最后对得起自己,算得上善终了。”愁满江沙哑着嗓音道。
赵无眠沉默片刻,而后看向宋云。
宋云也是眼神错愕,“酒儿被戎人追杀,我便隐隐有猜测她身怀绛铢玉,没想到居然当真如此……”
“你们见过绛铢玉?”赵无眠继续问。
宋云被赵无眠救出,愁满江心愿已了,有问必答,便道:
“听阁主提起过,绛铢玉通体猩红,乃琉璃四玉的核心……但其形态除了‘红色’这一特征,根本就捉摸不定,有时像玉石,有时呈液态。”
“乌达木为何告诉你们?”
“料想是想借我等之手,祸乱大离,最好引得内乱,为前方战线营造可趁之机。”
姬剑鸣不由说:“你们见过乌达木?他来了大离?”
愁满江摇头,“乌达木身负重伤,真敢出现在阁主面前,阁主定会杀了他,以证其道。”
赵无眠料想也是如此,乌达木受伤太重,目前只能玩这些阴的,真要让他再来大离搞事,他也没那个胆子。
“展颜簪也被你们拿到手了?”赵无眠为了和苍花娘娘的信息对照,又问。
“不知,展颜簪在江南,主要由青连天负责,我等负责绛铢玉……”
“如何与冬燕取得联络?”
“冬燕使者主动与宗寻合作,一直都是他们联系我等,但我们打探而得,自知冬燕目前是由两个人管事,但具体是谁,还不清楚。”
“幻真阁的总舵在何地?”
“阁主在哪,哪就是总舵,萧远暮都知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以防被仇家围剿给点了……来京师前,阁主是在蜀地巫山,他在那儿新修了栋屋子,但如今我等被擒,阁主肯定已经去了其他地界。”
宋云面无表情,幻真阁阁主在她的老家盖了个新房……什么意思?
现在的天下第一刀,是我。
宋云对赵无眠道:“以后碰见幻真阁阁主,不用留情,往死里打。”
赵无眠沉吟少许,这就说的通了,这就不奇怪了……果真是为绛铢玉而来,但宋云也不知酒儿在何地。
目前唯一知道酒儿线索的人,只剩下……燕王。
赵无眠看向北方燕云之地,眉梢紧蹙。
额日格曾意图生擒洛湘竹,幻真阁是知道洛湘竹在晋地的……幻真阁会为了从燕王那儿问出消息,而再组织人手挟持洛湘竹吗?
赵无眠觉得会。
他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慢慢捋着线索。
酒儿从戎人那里偷了绛铢玉,逃来大离,中途结识宋云,又救了燕王王妃一命。
宋云为了一个承诺前来刺杀皇帝,却疑似被秦三爷给出卖,替人背了黑锅,是燕王看在酒儿救妻之恩的份上,替她求情,免去死刑。
而秦三爷目前成了前刀魁的岳丈……刀魁与秦三爷是穿一条裤子的,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必须去蜀地找秦三爷一趟。
刀魁的长兄,偷了萧远暮的展颜簪,又打算在二月份举办诞辰宴。
幻真阁想要绛铢玉,为此需要从燕王那里得到情报,可能会对洛湘竹有所动作。
线索很多,但危机程度明显有先后之分。
燕云与蜀地,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赶过去的,等燕王传信,也得等一段时间。
但中原距离京师却是不远,骑着千里马不出两天就到。
洛湘竹的安危,就是重中之重。
念及此处,赵无眠当即有了决断。
今日便出京去接应慕璃儿与洛湘竹。
第207章 气运之子!
赵无眠的担心不无道理,兵法有云,攻其必救,据他所知,燕王似乎就洛湘竹一个女儿,连世子都没有,就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燕王的软肋。
燕王既然能看在酒儿救妻之恩的份上替宋云求情,明显也是重情重义者,不可能随便向幻真阁透露酒儿的线索……那挟持洛湘竹明显是个不错的法子。
就是不知乌达木有没有告诉幻真阁洛湘竹能感悟九钟的事……若是连这消息都被透露出去,那觊觎洛湘竹的势力可就不单单只有幻真阁了。
赵无眠也说不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但以防万一还是出京接应为好。
他将宋云交给侦缉司安置后,便骑着照夜玉狮子一路来至皇城,不过在太极殿前,他倒是碰上了丞相沈逸文。
“未明侯。”沈逸文朝他微微颔首,随后道:“可是要寻圣上?”
赵无眠点头,“我准备出京一趟,来和圣上说一声。”
“呵呵,这种小事,让下人通报就好,圣上也不会多言,何必亲自来一趟……”沈逸文微微一笑,而后想起来赵无眠好像也没个丫鬟家丁,顿觉自己此话不妥,便道:
“圣上如今正在清泽殿沐浴,未明侯想必是得等一阵儿了,还是趁早买些家丁丫鬟为好,他们一般也就是做这等事。”
有宫女瞧见赵无眠,便脚步匆匆去清泽殿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