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200节

  麻姑奶奶瞅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头却总有种荒诞之感,但还是顺了他的意,不紧不慢的将方才叙说给王文听的事发经过,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说事发之后,我天师府去了两波人马?”

  张天师与王文一样,瞬间就捕捉到了盲点,老道士双眼半眯、浓眉的花白眉头纠结成了一条波浪:“你可有佐证?”

  麻姑奶奶平心静气的答道:“人证我有,但你肯信吗?”

  张天师不假思索的回道:“倘若是你麻家的人,那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麻姑奶奶无奈的将目光投向王文:‘你看!’

  王文轻轻叩击桌面,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正色道:“事情过了这么久,就算是有其他人证物证,幕后之人也定然早就收拾干净了。”

  二人疑惑的看着他,摸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废话。

  王文:“但我以为,世间上不存在天衣无缝的布局,找不到可以直接佐证存在幕后之人的证据,我们就找可以间接佐证那幕后之人存在的证据。”

  二人还是觉得他在说些废话,不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还是很给面子的给他捧哏。

  张天师:“道友言之有理。”

  麻姑奶奶:“那将军以为,我们该何处入手呢?”

  王文赞赏看了麻姑奶奶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张天师:“在假定这件事存在幕后黑手的前提下,我觉得贵府那三名弟子很可疑。”

  “当然,如果贵府那三名弟子前往辰州采药这件事,乃是受贵府其他人指派,那就是指派他们前去辰州采药的这个人很可疑。”

  江西这么大,那三名天师府弟子偏偏跑到麻家人的大本营采药。

  还在未惊动麻家守卫的情况下,误打误撞的误入了麻家人的蛊坛……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张天师听完后愣了一秒,旋即面色便阴沉了下来,沉声道:“云修!”

  门外支着耳朵偷听的张云修,不情不愿的进门来,揖手道:“孩儿在!”

  张天师:“去查一下那三名弟子!”

  张云修正要回应,王文便补充道:“最好是派人实地核实一下,有能力有胆量布这种局的人,不会编不出一个经得起翻看的纸面身世和籍贯。”

  张云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揖手退下。

  王文只当没看见,接着说道:“田家人没在这里,我认为田家的问题也很大,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炼尸有什么讲究,但三具来历不明,而且凭肉眼就能看出指定不是普通人的尸首,他们胆子怎么就那么大,敢把他们都练成行尸?”

  听他这么一说,张天师也觉得这件事简直就跟个四面漏风茅草屋一样,到处都是破绽。

  而麻姑奶奶听完王文的推测,心头也是一动,暗自回想田家人在整件事中的表现,忽然发现田家人在这件事当中,的确是有些太积极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以为,是他们麻家把田家拖了下水。

  此刻一琢磨,她才发现,好像是田家把他们麻家拖下了水。

  不一会儿,去翻查那三名弟子的张云修就去而复返。

  他进门后看了王文一眼,而后便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王文一见到他目光闪烁,就知道自己指定是猜中了。

  他都能看出来,张天师自然看得更清楚……

  就在张云修上前,欲附在张天师耳边低语之际,张天师一挥拂尘,阻止了他,面沉如水的说道:“不必顾虑,说!”

  张云修踌躇着看了看王文与麻姑奶奶,一咬牙说道:“这三名弟子,都是府中收养的孤儿。”

  王文神色一松,心道了一声:‘果然有问题!’

  有问题的,并不是孤儿这个出身。

  而是三人皆是孤儿出身。

  张天师听完后沉默了许久,而后才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张云修揖手退下。

  张天师望向王文:“道友还有什么推测,不妨一并说出来,老道一定全力配合道友追查!”

  老道士面上不动声色,但实则心头已然怒极!

  他并不惮旁人算计他龙虎山天师府。

  处在他龙虎山天师府这个位子,那天不遭人算计了,他才要担忧。

  他愤怒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杂碎,竟然敢把手伸进他天师府内部!

  内鬼比恶敌更不可饶恕!

  王文沉吟了片刻,说道:“道兄若是不见怪,不妨把事发后派往麻家的那一队弟子门人,也查一遍,他们那一环也尤为关键,但凡他们当时能心平气和一点,就不会有后边这些事,那幕后黑手为了此番布局,连三枚深藏多年的棋子都牺牲掉了,没道理考虑不到这一点!”

  张天师沉吟了片刻,颔首道:“善!”

  紧接着,王文回过头看向绷着面皮,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却连傻子都看得出来的麻姑奶奶:“先别急着幸灾乐祸,你麻家未必就干净,如你所说,你麻家蛊坛守卫森严,那三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人,是怎么无声无息摸进你麻家蛊坛的?”

  “还有当时出面接待天师府一行人的那些人,你确认里边没有内鬼在配合别人,一起把事情闹大?”

  “还有田家,田家的问题更大,但这是你们湘西巫脉内部的事,也只能由你们去查,我们出手,就只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说一千、道一万,整个事情之中,所有拱火儿的、挑事儿的,都有嫌疑!”

  “尤其是哪些身处关键位置,却不思平息争端,反倒明里暗里把事态扩大的人,个个都有严重的嫌疑!”

  “当然,我想你们也不想家中养着毒蛇,不知道何时便会蹦出来,咬自己一口吧?”

  他的话说到一半,麻姑奶奶眼神中的幸灾乐祸之意就消失了。

  她按照王文的思维去审视自家人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就只觉得家里全是鬼,一个人都没有。

  连她家老三,都像是内鬼!

  王文见她面露思索之色,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我的话,已经触及到你们的灵魂了。”

  “很好,既然大家已经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都表个态,暂且休战吧!”

  张天师与麻姑奶奶闻言,齐声叹了一口气。

第197章 未来可期

  阴暗潮湿,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牢房深处,响亮的鞭子声与低沉压抑的闷哼声,此起彼伏。

  狭窄的刑内,房火光在跳跃,烙铁在火盆里冒着青烟,不断地发出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的“滋滋”声。

  “嘭。”

  身量魁梧、满脸横肉,像屠夫多过于像狱卒的虬髯恶汉,喘息着粗气将皮鞭扔到桌子,伸手从火盆里拿起一根赤红的烙铁,动作蛮横的在火盆边缘磕打出一蓬火星子。

  他拿着赤红的烙铁,一步一步走向行刑上被铁链捆住手脚的男子,眼神暴戾的沉声问道:“还不肯说吗?”

  行刑架上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破烂囚衣遮不住一身精悍的筋肉。

  他同样剧烈的喘息着,但面对狱卒的逼问,他突然喷出一口血沫子,吐到狱卒的脸上,声嘶力竭的哈哈大笑道:“见不得光的狗东西,你也配听?”

  “敬酒不吃吃罚酒!”

  虬髯恶汉暴怒的将赤红的烙铁,狠狠的按在了精悍男子的胸膛上。

  就听到一阵铁板煎肉的吱吱声,烙铁下的皮肉冒出大量青烟。

  剧烈的疼痛,折磨得精悍男子双眼外突,满头青筋绷起,硬朗的刀条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紫。

  但他仍死命的紧咬着牙关,哪怕将一口钢牙咬得“滋滋”作响,都未曾发出一声惨叫。

  “哐当……”

  虬髯恶汉粗暴的将烙铁扔回火盆里,恶狠狠的再次抓起桌上的皮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但任凭他将沾了水的皮鞭挥冒了烟,行刑架上的精悍男子都依然没有认输的意思,甚至还强行挤出一抹嘲讽笑容,眼神挑衅的望着虬髯恶汉。

  那一口血糊糊的牙齿,刺激的虬髯恶汉是既火冒三丈,又莫名胆寒。

  他又“嘭”的一声,将皮鞭扔到了桌上,从刑具当中拿起铁钳,面容凶厉的大步走向精悍男子。

  精悍男子见状,咬住牙关,低垂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尖头铁钳,心头默默倒数着。

  就在虬髯恶汉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抓精悍男子的下巴,而精悍男子也蓄力试图用咽喉撞击尖头铁钳之时……

  “哐当。”

  牢门开了,一道全身隐藏在黑色绸缎斗篷下的人影,缓步走进阴暗的刑房。

  前一秒还一脸凶神恶煞的虬髯壮汉,见到这黑衣人立马就变了颜色,满脸堆笑的上前叉手行礼。

  黑衣人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的往身后洞开的铁门招了招。

  虬髯恶汉立马就点头哈腰的躬身轻手轻脚退出刑房。

  “吱呀。”

  沉重的铁门徐徐合上。

  黑衣人缓步上前,提起桌旁的椅子,坐到精悍男子身前一丈开外的位置。

  精悍男子拧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着黑衣人,似乎是想看穿绸缎斗篷,看到隐藏在斗篷下的那张脸。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抓我?”

  他主动开口了,语气不复先前面对虬髯恶汉时的轻蔑与不屑,反倒有几分郑重之意。

  “刘正武。”

  黑衣人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蓟县人,家住庆余里,家门前有一棵枣树,少年拜入沧州大刀刘五门下习武,鸿泰二十一年入京,供职司天监,鸿泰二十二年,在朱家桥怡红院结识新出阁的红倌人柳翠,秘密为其赎身安置于路亭县通家桥,育有一……”

  “铛……”

  精悍男子疯狂的扯动锁链,暴跳如雷的嘶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有什么招冲我来,别动我的后人!”

  黑衣人无视了他的忿怒,好整以暇的轻声回应道:“你是聪明,你应当知晓,知道的越少,命就越长。”

  精悍男子愤怒的浑身颤抖,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没有任何办法。

  “你已经尽你所能的尽忠职守,实是势不如人、无能为力,事已至此,你也是时候为你自己打算打算了,我们亦很欣赏你的忠勇,愿意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黑衣人接着说道,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说说吧,你都知晓哪些事,说得越多,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若是你所说的事,对我们的确很有用,说不得你还能风风光光的回去见你的婆姨孩子……机会只此一次,过时不候。”

  精悍男子望着他,紧咬牙关,眉宇之间满是挣扎之色。

  黑衣人耐心的等待了他一刻钟,其后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

  精悍男子大惊,失声道:“我说,你们想知道哪些事,我全说!”

  黑衣人脚步一住,重新坐回椅子上,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是我们想哪些事,而是你都知晓哪些事,一字不漏的全告诉我……你是聪明人,应当知晓虚言诓骗我们的后果。”

  精悍男子目光闪烁的挣扎了几息,旋即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今供职于司天监捕风使,以往负责收集查探淮南荡魔将军王文的相关事宜,月余之前,奉命……”

  黑衣人:“月余之前是何时?奉命又是奉谁人之命?”

  精悍男子努力回想了片刻,答道:“冬月初十,奉司命林素真之命,前往泰山……”

  半个时辰后,黑衣人从刑房出来,穿过牢房阴暗逼仄的甬道,走出牢房,来到了一间空荡荡的静室内。

  当朝太子柴恒,身穿一袭素色的米色棉袍,安坐在静室中央的火塘边上,闭目小憩。

  黑衣人轻手轻脚的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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