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184节

  比方说眼下,名义上具有监察百官之权的御史大夫,配上堪比尚方宝剑的斩妖剑,谁还敢说他这个御史大夫是虚职?

  想试试他斩妖剑够不够锋利吗?

  再者说了,他以前没有斩妖剑,杀狗官都如杀狗!

  往后斩妖剑在手,杀狗官还不得如杀鸡?

  往后他要是再遇到像先前淮南转运使吃拿卡要这种事,他根本就不必再搞得那么麻烦,完全可以“嗖”的一声飞过去,先一剑砍下其狗头,再甩着剑上的血迹,让转运使司的那帮狗官把证据交给他。

  只不过,往后但凡是脑子没大坑的狗官,都不大可能再敢来招惹他了……

  又少了一大乐趣!

  当然,王文心头也明白,鸿泰皇帝加封他为御史大夫并赐他斩妖剑,并非只是欣赏他的坦诚。

  鸿泰皇帝这是在给自己找补呢,左右管不住他砍杀那些勾结妖魔鬼怪的狗官恶吏,还不如给他一口尚方宝剑,保全朝廷的面子。

  “嘿嘿嘿,王将军,官家另有圣旨,吩咐奴婢直接交给您……”

  宣旨的老太监在将加封御史大夫的圣旨交道王文手中后,笑呵呵的揖手伸手从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封圣旨,双手交给王文。

  王文纳闷的接过圣旨,打开一看,就见圣旨上赫然写着加封黄山神吴彦祖为“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

  这才是真正的好处!

第182章 没有赢家

  天光阴郁。

  大周太子柴恒半倚着锦塌席地坐于精舍上方,宽大的灰色直裾袍覆盖在素净的蔺草席,仿佛一片阴云。

  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精舍的竹帘外飞快的晃动着,闷沉而轻微的脚步声杂乱无章,空气之中只有火塘内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以杨映为首的数位东宫幕僚,端坐在精舍两侧,人人都露出苦思冥想之色,偶有视线碰撞,双方却皆微微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皇城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中枢之地,皇城内一声咳嗽,随风潜入宫外,都有可能演变成压死千万人的大山。

  所以,淮南荡魔将军王文突然进宫,与官家闭门商议近半个时辰这等大事,无论如何过度解读,都不为过。

  准确的说,正因为柴恒对朝堂与宫中之事,事事上心、事事留意,所以他才是太子。

  而他那些心大的兄弟,早早的就变成了藩王……

  战战兢兢二十三载,连睡觉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睛盯着朝廷和宫中的一举一动,而今终于捱到了临门一脚之时,柴恒决不能允许任何超出他掌控之外的事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少倾,一名小太监迈着轻微而急促的小碎步,躬身快步入内,附在柴恒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柴恒把玩着玉蝉手把件,表情神态没有任何变化。

  但熟悉他的一众东宫幕僚,已然清晰的感知一片压抑的阴云自他身上蔓延出来……

  他挥手屏退了身侧的小太监,把玩着玉蝉沉思了片刻,轻声道:“静远留下,其余人先退下吧。”

  一众东宫幕僚听言,人人心头皆如蒙大赦,但个个面上却还一副面沉似水的沉凝模样,徐徐起身,叉手行礼,躬身退出精舍。

  杨映目送着一位位同僚看似沉稳实则逃也似的背影,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知晓自己恐怕又得千里奔波了。

  随着一众东宫幕僚退场,精舍外围奔走的影影绰绰人影也尽皆退下,整座精舍内似只剩下柴恒与杨映这君臣二人。

  夜风涌入精舍,摇曳篝火……

  杨映叉手:“殿下,可是王文入宫的目的查清了?”

  柴恒徐徐摇头:“未曾,是官家密召秦王入宫。”

  杨映心道了一声“果然”。

  能叫太子殿下心神阴郁的,唯有秦王。

  秦王、秦王……

  偏偏就是秦王!

  官家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杨映不语,鼻尖却似乎已经嗅到了那一抹穿越六百余年光阴的浓重血腥味。

  柴恒看着他,轻声说道:“静远,再替本宫走一趟淮南如何?”

  他虽然是在询问,但杨映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

  他叉手下拜:“能为殿下分忧,下官荣幸之至!”

  柴恒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替本宫转告王文,他人给不起的价码,本宫给得起;他人给得起价码,本宫翻倍给!”

  杨映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语气,欲言又止,但终究化作心底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知道,太子殿下也没得选。

  争龙,不比上赌桌。

  上赌桌,还有收手的机会。

  而争龙,唯有赢家通吃和一败涂地这两个结局……

  更何况,他是太子。

  当了二十三载的太子!

  ……

  就在柴恒与杨映君臣密谋之际。

  王文已经一脚跨过了清河帮的大门。

  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端坐在大堂上方的黄兴德。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回来,都总能在大堂看到黄兴德的身影。

  他猜想,应当是黄兴德总能猜到他回来的时间,提前在大堂等他回家……

  短短月余的光景,堂上的黄兴德却好似衰老了十岁。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身子骨还是那么魁梧、臂膀还是比寻常大腿还粗。

  但他坐在那里,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暮气……

  在那股暮气的影响下,大堂内都好像弥漫着一股老人味儿。

  他从未见过黄兴德这样。

  这令他心头一时百感交集,竟有种不敢跨过那条门槛的愧疚感。

  直到黄兴德笑着开口:“还杵着做甚?进来坐。”

  王文踌躇了两秒,暗自一咬牙,大步流星的走过台阶、跨过门槛,“噗通”一声跪在了堂下。

  “爹,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太绝了,但这件事的确不是因我而起,我从未想过要过河拆桥、也从未招惹过他们,是他们硬欺到我头上、要我伏低做小,我能认,我底下那些弟兄也不能认,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能受这个窝囊气……今日您要打要骂,我都随您!”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

  但他必须得承认,他思虑不周,没能顾忌黄兴德的感受。

  如果单从利益的角度来分析,黄兴德这里当然没问题。

  毕竟这件事不是他王文挑起来的,错不在他。

  而且当下的漕帮,也无法再对他们爷俩构成任何的威胁。

  他能看在漕帮的面子上,留顾越一条狗命,已经是全了漕帮的情义。

  但如果从感情的角度来分析……

  黄兴德在漕帮奋斗了大半辈子,漕帮不止是他的靠山,更是他的家。

  无论谁对谁错,自家人窝里斗,都没有赢家。

  王文此刻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假如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

  因为吃亏受委屈的,是他!

  凭什么他王文吃了亏、受了委屈,还得他来顾全大局?

  不求当家长的能一碗水端平,但你们至少不能拉偏架吧?

  拉偏架的家长,那还是家长吗?

  黄兴德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他也知道,王文的做法没错。

  但还是那句话,自家人窝里斗,没有赢家……

  此时此刻,黄兴德看着跪在堂下,认错都认得咬牙切齿、跪都跪的身板笔挺的义子,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许久,他才悠悠的叹了口气,起身拽着王文的胳膊,将王文从地上扶起来,不无自嘲的拍着肩膀说道:“这往后啊,咱爷俩可就是孤家寡人啦!”

  王文笑了笑:“您这是什么话?我的家不是您的家?我的弟兄不是您的子侄?咱家现在也是大几千人马好吧?我觉得吧……咱爷俩舍了那些蝇营狗苟的营生也好,往后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做人,放屁都比旁人硬气!”

  黄兴德一巴掌把他打歪,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文:“我回头就给二狗嘴里塞一根象牙,叫他吐给您看!”

  黄兴德都懒得接他这些不着四六的混话,径直回到堂上坐下,吩咐底下人安排宵夜。

  待到王文落座之后,他才问道:“这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王文:“什么什么打算?”

  黄兴德:“你难道还准备当一辈子的官儿?就你干的那些破事儿,能有你的好下场?那戏文儿里咋说的来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我都给你想好了,趁着你现在还掌权,咱爷俩尽早琢磨一条后路,等到世道好一些了,你便逐步交权急流勇退……若能平稳落地,你或许能落一个善终。”

  王文讶异的看着他,没成想这小老头搁家没事儿干,都把他的后路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他忽然一笑:“爹,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之所以干了这么多破事儿还能活得好好的,不是上边有人保我,而是上边奈何不了我?”

  黄兴德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就你能,偌大的大周,百万大军都奈何不了你!”

  王文:“那您这么说的话,那百万大军还真奈何不了我……”

  黄兴德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别扯淡,说正事儿呢!”

  王文饶头,一时间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小老头交流。

  他搁外边都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暴打一切不服了……

  咋回家了,还当他是个宝宝呢?

  “嗯,就这么跟您说吧,您知道儿子今日是从哪回来的不?”

  他想了想后,觉得跟这小老头也小小的摊一波明牌。

  黄兴德:“你还能是从哪里回来的?不就是从你将军府的船队提前回来的?”

  王文“嘿嘿”笑:“那您可就错,儿子是从京城回来的……中午还在皇宫大内跟皇帝老子吃饭呢,吃完饭才动身回来的。”

  黄兴德鄙夷的瞅着他:“吹,继续吹!再给你喝二两马尿,皇帝老子的龙椅都让给你去坐!”

  王文不语,只是从后腰掏出一个黄绫装裱的祥云龙凤暗纹卷轴,起身轻轻的放到了黄兴德的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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