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暗中咽了一口唾沫,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黄河水急,主上一时不查,走脱了那厮……也,也不足为奇。”
王文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说道:“问题不大,回头你设个圈套,引那厮露头,我过来弄死它便是!”
敖青又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唯唯诺诺的连连点头称是。
“黄河那条大泥鳅先不提,那个什么太湖尸王,又是个什么路数?你也不像是逆来顺受的蛇啊!”
敖青连忙答道:“主上,太湖那个老僵尸可不简单,卑下当年入主运河之前,也曾野心勃勃的想要将太湖也纳入掌控之中,结果兴兵前去,还未见到那老水鬼的模样,手下的水族便死伤大半,无奈退兵。”
“其后卑下也听说过一些自持凶狠的狠角色,前去争夺太湖龙君之位,除了两个似卑下这般,在太湖外围便退兵的机灵妖精,余者皆音信尽无、石沉大海,连它们是怎么死的都没妖知道……那老僵尸,如今乃是江南之地的妖魔鬼怪公认的最强者!”
王文听着这厮的春秋笔法,也没戳破它当初定然是被那太湖尸王吓得迎风而逃的事实。
“听起来,倒像是‘厚积薄发’的老潜水员……”
他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却硬是没有想起任何有关于太湖的群体伤亡事件。
虽然太湖也不在淮南境,但大型的妖魔鬼怪为祸人间案件,镇魔司体系内是有公文流转的。
倘若太湖那条尸王曾出世害过人,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那就是有两种可能性了。
要么那头尸王是条吃素的好尸。
要么,就是有人在替它遮掩……
对比之下,王文当然是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相信僵尸会吃素,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可要替一条能吓得敖青闻风而逃的尸王,遮掩它为祸人间的难度系数,是否也太大了点?
那种级别的尸王,出来一回,还不得吃上百八十个人?
“问题不大……”
王文沉吟了片刻,很快便开口道:“你正常开展工作,太湖那边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要不要避它锋芒,等我看完回来再说!”
“主上万万莫要轻敌。”
敖青听说他要去太湖看看,心头登时就担忧起来:“那头老僵尸决计不简单,江南的妖魔鬼怪都推测他可能是某一人吴王!”
“吴王?那个吴?东吴的吴?”
“不是,是春秋五霸的吴!”
“咦?你还知道春秋五霸?书没少看嘛!”
“那可不,卑下可是有主子的蛟,自然不能与那些目不识丁的山精野怪一样!”
“不错不错,继续发扬,来日我成仙,一定带你鸡犬升天!”
“那卑下可就得提前感谢主上了……主上,再喝一壶?”
“不喝了,醉酒误事!”
王文挥手荡开了敖青的酒壶,寻思着那太湖尸王,若真是春秋五霸的吴,那可是正经的千年老尸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僵尸或许是末法时代的BUG!
末法时代之前的修行者,无论是人、妖、还是鬼,都在漫长的末法时代之中逐一凋零,死尽埋绝。
待到漫长的末法时代结束,灵气逐步开始复苏之时,天地众生其实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唯独僵尸这种邪门玩意儿不同,这种邪门玩意对于天地灵气的依赖不说绝对没有,至少也是不高。
僵尸的主要力量来源,是尸气。
而尸气这种东西,虽然也需要借助阴气和月华等等灵气壮大,但其根本却在僵尸本身。
也就是说,末法时代下的僵尸,顶多只是不太强而已,并不是完全不存在!
这种情况下,漫长的末法时代于僵尸而已,反倒是一个磨砺尸气的绝佳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用三百多年的末法时代光阴,磨砺出一口精纯尸体的千年僵尸,待到灵气复苏,那还不得原地三百六十度螺旋升天?
这种情况,休赛期间,天地众生都在休息,唯独僵尸在悄悄造摩托车。
等到开赛了,大家都凭两条腿站在起跑线上,唯独僵尸这个种类骑着摩托车、还在使劲儿的拧油门。
‘难怪僵尸不入六道轮回!’
王文捋了半天,心有余悸的暗自说道:‘还好,我也开挂……’
第177章 乱象频生
东京,开封府。
一间四面悬挂竹帘的静谧、素雅精舍内,已过不惑之年,容颜却还似而立之年般玉树临风的当朝太子柴恒,背靠着潺潺流水,气度雍容的倚坐在一方软塌上,神态松弛而悠然的抿着茶水,倾听身侧的杨映汇报此番淮南之行的收获。
杨映跪坐在席子上,仔仔细细的述说着他与王文谈判的始末,末了总结道:“此人胸有沟壑却惯以市井无赖之象示人,审时度势又不乏当机立断的魄力,是个极难缠的人物!”
柴恒把玩着一只玉蝉沉吟了片刻,微笑着徐徐点头道:“静远的眼光,还是这般独到啊。”
杨映周周整整的揖手道:“殿下谬赞!”
柴恒随意的摆手,不疾不徐的轻声道:“不过成大事者,行事也不妨大气些,些许蝇头小利,无须锱铢必较,凭白漏了怯,反而不美!”
杨映略一沉吟,低声劝解道:“殿下,观此人行事,对皇权、对朝廷,缺乏畏惧,宜紧不宜松啊,否则恐尾大不掉、成心腹之患……”
柴恒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拍手,唤内侍取来几许卷宗,交给杨映。
杨映不明所以的接过这些卷宗,一一翻看查看。
就见这些卷宗上,详细的记载了淮南事变的前因后果,以及涉案的诸多人员的详细背景资料。
其中既包含了王文出自双柏堂王氏,也有王文出自漕帮,与淮南转运使顾越之间的联系……
杨映翻看着这些卷宗,心中渐渐有了脉络,但面上却还是一副迷惑不解之色,揖手道:“恕下官愚钝,还请殿下点拨。”
柴恒端起手边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后,不疾不徐的说道:“观王文行事,看似横冲直撞、百无禁忌,但实则不然,其人心中是有一套行事章法的,就目前而言,他的所作所为都未超出他这套行事章法……”
杨映沉思了片刻,似是恍然大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待我如骨肉、我待人如父母,人视我为弃子,我视人如仇寇……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
柴恒赞赏的颔首:“正是如此。”
杨映听懂他话中的含义,有些忧虑的低声道:“殿下,人心不足恃……属下官僭越,朝中诸位大人,入仕之前有几个无有治国安邦、造福一方的青云之志?而今又有几人还记得当初的青云之志?”
柴恒闻言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笑着点了点头:“说得好啊,静远不愧乃本宫之子房!”
“全得殿下抬爱!”
杨映揖手称谢,心头却在疑惑,太子既然明知人心不足恃,为何还要提及此事?
琢磨了片刻后,他忽然醒悟……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
至少当下,王二虎那厮还秉持着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的信念在行事。
而太子殿下,要的,就是王二虎的当下,一员能替太子冲锋陷阵、扫平通往大位的诸多障碍的猛将!
至于以后,太子若能得登大宝,自然会有办法钳制那王二虎。
反之,太子若是登不上大位……哪管他洪水滔天!
想通这一点,杨映心头猛然一颤,对太子的敬畏越发深重。
柴恒似是未曾发现他剧烈的心理活动,悠然的抿了一口茶水,淡笑着轻声说道:“返京途中,可曾遇到秦王府的人?”
杨映笑着点头道:“遇到了,是章勤,那老贼见到下官时,脸色难看的就似大病初愈一样,下官呛了他两句,他险些撸起袖子与下官搏斗……”
柴恒的唇角挑了挑,双目眯成了一条线,轻声道:“这些时日秦王府的人上蹿下跳,到处为父皇寻访长生之法,闹得朝中不得安宁,诸位臣工对他多有怨言。”
杨映闻言,忍不住说道:“越是这种时候,殿下越是要沉住气……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柴恒听言,也忍不住感慨道:“说的是,父皇虽然老了,心头却还如明镜一样,朝政看似在本宫与老二、老七手中,实则不过只是撒了几把黍米出来,看鸡子争食罢了……”
杨映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只当看不见、听不见。
柴恒迅速整理好心绪,苦笑道:“本宫失态,教静远见笑了!”
杨映连忙摇头:“哪里,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难为殿下满腔孝心,却得不到官家倚重……”
柴恒苦笑着摆手:“此事不提了,稍后还有劳静远,替本宫走一趟枢密院,定下王文兼任扬州团练使一事。”
杨映揖手:“分内之事!”
……
另一边,顺流而下的荡魔将军府船队,堪堪进入扬州境内。
王文正坐在船仓内翻阅从洪泽湖水府取来的山精野怪登记名录,心头忽然响起了陈锋嘀嘀咕咕的祝祷声。
他疑惑的放下手中的名册,唤来马风替他守门之后,阴神出窍,一步跨越千山万水降临黄山之巅。
那厢,揖在山神庙大殿内的陈锋,就只见神龛上的神像忽然大放光明,一道虚影自神像之中走出,瞬息间凝为实体:“何事慌张?”
见到王文,陈锋慌忙叉手下拜:“恭迎尊上法驾!”
他的话音一落,大殿外就传来诸多黄巾力士的齐声呼喊:“恭迎尊上法驾!”
王文扫视了一眼大殿外刀枪林立的黄巾力士们,立时便发现,神庙内的气氛不太对……怎么杀气腾腾的?
“免礼。”
他伸手虚扶,大殿外的诸多黄巾力士整齐的起身,眼神狂热的望着他……杀气更重了!
王文心下一头雾水,却还绷着脸气定神闲的轻声道:“有本尊在,万事不必慌张,先退下吧。”
“喏!”
大殿外的一众黄巾力士齐声应喏着,化作一道道金光消散。
王文扭头没好气儿的看向身侧的陈锋:“到底怎么个事儿?”
陈锋缩头缩脑的凑到他身边,一边观察着他的面色变化,一边小心翼翼的低声道:“大哥,西边不知打哪儿来了一伙妖怪,要来抢咱们的地盘!”
他这一口黑话,说的王文脑子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后,才不可思议的指着地面问道:“要来抢黄山?”
陈锋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不敢吭声,只是不住地点头。
“我尼玛?”
王文没绷住,爆了出口:“你们就没放出风去,告诉那些蠢货,黄山是有主儿的?”
也不知怎么的,听到他骂娘,陈锋心头忽然就没那么怂了:“大哥,咱就说有没有种可能性,那伙妖怪就是知晓咱这里是有主儿的,才来抢的?”
“艹!”
王文这回是真绷不住了:“山神的地盘都敢来抢?这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那伙不知死活的妖怪搁哪呢?”
他大怒的撸起袖子,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今晚吃席,全妖宴!”
“走!”
陈锋一听,立马擎出大刀,风风火火的转身就走:“大哥,我给你领路!”
但就在他将要一脚踏出殿门之时,王文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叫住他:“等等,先不着急,你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还未能理清这件事的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