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李师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鹤嗜血的双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看着对方身后如同天马下凡般的宝驹,更是流露出几分赤裸裸的嫉妒之意。
张师太过偏心!
“没什么事,只是听说有人找我,便来见一见,没想到一来就碰到这种事。”
话音未落,远处长街上,秦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面对沈鹤不善的目光,咬着牙,上前把昏迷的魏河扶起,从怀里拿出伤药。
李存孝心道秦羽还真有胆识,上前几步,山岳般宽阔的脊背便替三人挡住了不善的目光。
秦羽来到东来酒楼后,三言两语说清来龙去脉,李存孝当即带着他策马疾驰,结果到了镖局附近打听,人已经被带走。
李存孝当机立断,骑着赤骊先行一步,还好来得及时,否则这毛头小子就得下去和父母团聚了。
“沈师兄,只是一根人参,不至于把人逼到这地步吧?”
沈鹤皮笑肉不笑,“师弟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这两个山间野人,无礼冲撞在先,又砸了店老板的摊子,我不过教训一二罢了,没抓他们去蹲大狱,已经是大发慈悲。”
说着,却见那不良人吓得双腿哆嗦,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样,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店家老头儿,后者也哆哆嗦嗦。
“既然是坏了人家生意,我来赔便是了。”
李存孝掏出一锭银子,使了个眼色,那老头儿立刻感激地连连拱手,拿着银子,拽着老伴儿,溜之大吉。
他们这种底层百姓卷进武者争端里,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趁早溜啊!
“至于你”,李存孝对那不良人就没什么客气了。
“是赵小乙的伤好了?还是你那根棍子痒了?”
“滚!”
那汉子闻言,几乎是手脚并用,抓起钢刀,不顾沈鹤的逼视,三两下爬得没影了。
“李师弟好威风啊”
沈鹤不阴不阳的话才一半,李存孝便出声打断。
“沈师兄,我看你双眼发红,神色躁郁,刚才更是差点把人逼死。这么暴戾,和你在镖局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啊?”
“难道师兄在镖局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可是给谁看呢?”
沈鹤的脸色骤然阴沉。
“李存孝,你!”
但李存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越说表情越是诚恳:
“不对,师兄一向待人诚恳,绝不作伪。”
“可既然不是装的,难道,是练功入魔了?”
沈鹤脸色大变,看着李存孝在那里,脸上挂着不知真假的关怀忧切,自顾自地表演:
“这可不妙啊。我听说蒋沈韩杨四家里,为了突破脏腑入魔疯癫的武者不下双手之数。”
“师兄不就是因为家族传承不全,才拜入张师门下吗?”
“沈师兄,精神不稳,怎么还能贪服人参大药?你糊涂啊!”
“不行,师兄还是快跟我去见师父吧,他老人家或许还有帮你的办法”
“李存孝!”
沈鹤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但当他看到对方身后,阳光下映射朱红的宝驹,心底忽然掠过一丝寒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他却毫无办法。
因为如今受宠的,已经不是他沈鹤,也不是尚未崛起就已经坠落的叶乘霄,而是眼前的李存孝。
哪怕小夜叉刀法已成奢望,沈家也不能失去飞虎镖局的支持,不能失去张力士的支持。
更具体的说,沈鹤不能接受张力士对他的好感继续下降,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丝,未来都有可能对家族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而他,沈鹤,会成为家族的罪人!
笑容重新回到了这位沈家大公子的脸上,
“师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样开师兄的玩笑?”
他热情地上前把住李存孝的臂膀,将还没捂热的参宝用力塞进对方的怀里。
“最近磨皮练骨,进度肯定不如意吧?师兄是过来人,知道滋味不好受。”
“来,把这人参拿着,都是师兄的一份心意。”
“这这怎么好意思?”
李存孝嘴上推辞,手却是诚实地伸了出去,感受着若有若无的阻力,虎魔一动,气血奔流,虎爪直接将其夺了过来。
沈鹤看着消失在对方怀里的人参,心痛得像在滴血,还是强笑着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张师那里”
“哈哈哈哈,师兄年长于我,境界也比我更高,练功自有分寸,哪用得着师弟向师父多嘴?一定是我方才看错了。”
才怪。
看着极力掩饰愤怒的沈鹤,李存孝心知肚明,两人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但他却并不后悔。
说得直白点,如今他在镖局也算一座新兴的山头,魏河献宝投奔,他就必须把人保下来。
否则,就矮了沈鹤一头,威严扫地。
这些大族子弟什么尿性,李存孝一清二楚。
既然得罪了,那就更要在张力士那里上眼药,先让沈鹤扫地出门,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把他李三郎的旗帜打起来。
杀人还要诛心,只不过眼下时机未到,能兵不血刃把事情办了当然更好。
眼见沈鹤攥着拳头,带着家丁走了,秦羽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李存孝的目光越发敬仰。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李哥,又高又硬!
魏英抱着怀里呼吸平缓的弟弟,看向高大青年的目光中,除了感激,更有敬畏。
姐弟俩都是山民猎户出身,比起城中市民,这些山中讨生活的人作风更加彪悍,时常为了药草兽皮大打出手,流血死人都是家常便饭。
因此魏英更加清楚,能让沈鹤那种凶戾禽兽般的人不战而退,这位孝义李三郎在飞虎镖局、在总镖头张力士那里的地位,一定是非同凡响。
是以当李存孝询问起两人来历时,魏英没有丝毫隐瞒,将宋家恶奴欺压,两人逃出柴帮的事和盘托出:
“.恩公救我一家性命,无以为报。奴家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您庇护我弟弟一二,让他跟在您身边做个马夫,魏英感激不尽!”
说着,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李存孝出手更快,像抓小鸡一样,直接把她提起来。
“你们姐弟的这颗参,价值近千两,我李存孝从不白拿别人东西。”
“为奴为婢不要再提,你弟弟若真会养马,我家倒是正缺一个马夫。要愿意来,每月工钱不会少他的。”
“这参宝,等下你们跟我去见张总镖头。记住,你们是献给他,不是献给我。”
“师父若是高兴,你们姐弟说不定还能在镖局得个差事,即使没有我庇护,也不用再怕柴帮的人找上来。”
李存孝语气淡然,并不认为柴帮会为了一根参得罪飞虎镖局,宋青山更不会为此扫他李三郎的面子。
这就是底气!
‘大丈夫当如是!’
秦羽听得心头火热,景仰之情无以言表。
这时,旁边的魏河咳嗽了几声,猛地睁开眼睛来。
等回过神,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也跟姐姐一样,双膝直接砸在地上,石板都裂了几条缝。
李存孝都没料到这小子这么狠,看他还要磕头,皱起眉:
“男儿膝下有黄金,站起来!不许跪!”
魏河毕竟是半大少年,短短半天,生死路上走了一遭,未免心情激荡,闻言只是哽咽:
“恩公!”
李存孝看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语气缓和下来:
“我帮你们,不仅看在这颗参,更看重你这条汉子。虽然方才你拿刀自戕冲动了些,但到底是为了家人。”
“我李存孝敬重你的胆魄,怎么还能受你的大礼?”
说着,使了点劲儿,终于是把这小牛犊拉起来。
魏河泪眼朦胧,眼前模糊的高大身影,好像雄壮山岳。
抓握自己双臂的手掌,如此宽厚,如此有力。
为素不谋面的陌生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忍不住要为其效死啊!
“这小子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秦羽也是.”
李存孝心中疑惑,简单检查了下魏河的伤势,发现只是皮肉伤,心底暗自惊讶对方的根骨。
他已经是筋肉境界,摸一摸对方的筋骨,听一听对方的呼吸,就知道这小子并没有练过正经武学。
体内气血虽强过常人,但却散乱。
不够话又说回来,若非根骨出众,方才那不良人拿捏气血的一拳,已经砸断魏河双臂了。
李存孝就着方才魏英的话头,去询问魏河,发现这少年对于养马之事,果真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免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第61章天地灵实,代打副本
他如今成了镖头,手下得有几个做事的人,魏河这种憨厚刚烈的性子就很对他的胃口。
原本李存孝在秋猎回来后就有狩猎妖魔的想法,碰巧对方又是猎户出身,以今日这般救命的恩情,想要从魏河手中得些经验窍门理当不难。
如此一合计,李存孝看向魏河姐弟俩的神情越发柔和起来,随后,他只是稍微流露出几分意向,两姐弟便表示一切听恩公吩咐。
对方如此上道,李存孝也不墨迹,当即便招呼众人,立刻去镖局向张力士献宝。
姐弟俩闻言,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脏污,不免有些窘迫。
因为柴帮的追索,他们来得匆忙,赶路出了一身汗,一天一夜没有洗漱,此时看上去未免有些邋遢。
“恩公,要不然我俩先洗一洗吧”
“不,这样去最好,而且立刻就要走”,李存孝的笑容意味深长。
“否则再迟一点儿,魏河的伤就褪了。”
“三郎,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