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脚步轻盈,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神情从容自若,背上还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束了一个文士髻的头发乌黑闪亮,非常引人。
看到沈浪时,来人打量好几眼,随后停下脚步,拱手作揖:“在下秦川,见过兄台。”
“原来是秦兄。”沈浪也拱手作揖,“在下禽兽,这厢有礼。”
文士怔了怔,“兄台也姓秦?”
“对。”沈浪点头道。
“兄台不是姓沈么?”
“姑娘不是姓师么?”
……
第193章 这一剑绝对蚌极了!
这位化名为秦川的文士,实则乃是女扮男装的师妃暄。
尽管身着男装,然而那如川岳般起伏有致、棱角分明的秀丽轮廓,依然难以掩盖其女性独有的柔美风姿。
修长和自然弯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更是顾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颊的两个似长盈笑意的酒窝,肩如刀削,蛮腰一捻,纤秾合度,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
她的肤色在阳光之下,晶莹似玉,显得她更是体态轻盈,姿容美绝,出尘脱俗。
仿佛她是得到上天钟爱的宠儿,汲取天地间无尽的灵气,汇聚日月星辰的精华,方才得以降生于世。
沈浪虽已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美女佳人,可谓是阅美无数,但当他第一眼看到师妃暄时,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惊艳之感。
不过,她的“艳”与那妖冶妩媚的婠婠截然不同。
如果说婠婠像是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罂粟花,散发着诱人犯罪的魅力;
那么师妃暄则恰似那清水之中悄然绽放的芙蓉,清新脱俗,毫无雕琢修饰之意,浑然天成的真淳朴素,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宛如传说中的洛神一般,突然间兴之所至,现身于这片山野之间。
她的出现,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成如诗如画的仙境。
如梦如幻,美得令人心醉神迷,几乎到了极致。
似乎她原本就是这青山绿水所孕育而出的精灵,与此处的自然风光完美融合,相得益彰。
这种异乎寻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丽,绝非尘世间的凡笔所能捕捉和掌握。
整个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教人无法走出,更不愿离开。
在平静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倾诉出对生命的热恋和某种超乎世俗的追求。
比对起神态奇异诡艳、邪柔腻美,仿似隐身在轻云后若隐若现的明月般的婠婠,她就像破开空谷幽林洒射大地的一抹阳光,灿烂轻盈。
就在沈浪欣赏她的容貌之际,明丽得如荷花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师妃暄,以她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柔声道:
“没想到沈兄竟知晓妃暄的身份,妃暄便也直接表明身份为好,若非事出突然,妃暄实在不愿于这种情况下和沈兄相见。”
听她话里的意思,便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过沈浪好像才是来者。
他笑着问道:“师姑娘仙驾亲临,又主动与我打招呼,不知是有何要事?”
师妃暄转身看向旁边的山岳,丹红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道:“沈兄莫急,事情慢慢说,自妃暄离斋之后,从未与人动手,但现在却可能为了三个原因,不得不破此戒,你想听吗?”
沈浪点头道:“师姑娘但说无妨,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你破戒动手,而且还是三个原因,这可让在下好奇不已,不过你要是不说就算了。”
师妃暄语音转寒,冷然道:“其中一个原因,是沈兄已惹起妃暄警惕之心。”
“警惕之心?”沈浪诧异道,“在下未兴兵起义,又没有争霸天下,只是喜好美色而已,如何能让师姑娘起警惕之心?”
师妃暄没施半点脂粉,但光艳得像从朝霞中上升的太阳般的玉容掠过一个无奈的笑容,轻叹道:
“妃暄又岂是喜操干戈的人,只因一统的契机已现,万民苦难将过,故才诚惶诚恐,不敢粗心大意,怕有负师门之托。”
沈浪轻轻点头,道:“师姑娘接着说,在下洗耳恭听。”
师妃暄美眸异采涟涟,扣人心弦。
那对令人神魂颠倒的秀眸射出锐利得似能洞穿别人肺腑的锐芒,直直看向沈浪。
以平静的语调淡淡道:“沈兄若肯立即把和氏璧交出来,又或从此退出江湖,我们间的瓜葛便可一笔勾销,此后各不相干。”
这小妞眨眼就变得如此直截了当,而且还是毫不客气。
“让我退出江湖?”沈浪哈哈一笑,“我没听错吧?师姑娘,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为何要我退出江湖。”
师妃暄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语音转柔道:“这正是你惹起妃暄警惕之心的因由,沈兄你不但胆大包天,而且牵连甚广,仅凭你一己之力,便将江湖的平衡势力打破,如何让妃暄对你轻忽视之。”
“你曾到妃暄师门求聘妃暄,这点妃暄没说错吧?”她问道。
沈浪点头:“不错,可惜当时你师父没有同意。”
师妃暄又道:“你又与东溟派单琬晶、宋阀宋玉致、李阀李秀宁、瓦岗寨沈军师、巨鲲帮云玉真、飞马牧场商秀珣等人关系不浅,虽说暂时不至于对这些势力造成影响,但你去盗取和氏璧,便让这些平衡被打破。”
她淡然问道:“请问沈兄为何要去盗取和氏璧?”
沈浪与她互相凝视半晌后,才洒然笑道:“师姑娘此言差矣,在下可不是去盗取,我当时问佛祖了,佛祖没有反对,那自然是默认我将和氏璧取走,现在又没有佛祖的旨意,我可不会拿出来。”
他可没有作贼心虚的感觉。
当时留下名号,就是为了师妃暄能够找到他。
师妃暄凝神打量他好一会儿,才轻叹道:“用剑来治天下,当然是万万不可;但以剑来争天下,却似是古往今来的唯一方法。妃暄只好领教一下沈兄的绝艺,看看名震天下的沈兄,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诶,干嘛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的?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喝酒,聊聊骚不好吗?”沈浪道,“我这个人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跟着话题一转,“但若是师姑娘执意如此,在下便只能领教慈航静斋的剑招,姑娘请赐教。”
“当!”
一下清脆的钟音,从林中传来,响彻山野,余音萦耳,久久不去。
“阿弥陀佛。”一把柔和宽厚的男音高喧佛号,平静地道:“贫僧了空,愿代妃暄出战沈施主。”
随后一名看着四十来岁,看着有些英俊的和尚自林子里走出来。
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
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
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
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身穿一袭黄色内袍,棕式外套的僧服,手里还有一口不大的铜钟。
此人正是净念禅宗的禅主了空和尚。
沈浪在上山之前,已经打听过,传闻了空修的是'闭口禅',从不与人说话。
想不到现在居然开口说话,真是稀奇。
师妃暄叹道:“这便是妃暄不得不动手的第三个理由,大师因和氏璧的失窃,自毁了修行多年的闭口禅;使妃暄更觉罪孽深重,只好破例出手。”
沈浪皱眉道:“了空大师毁了闭口禅与我何干?我又没逼他说话,不过既然他修行没到家,要把这个罪孽怪在我身上,那我自是无话可说。”
师妃暄好整以暇地道:“沈兄不必狡辩,若非你盗走和氏璧,大师又岂会破戒?妃暄也并非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要看沈兄是否有驾御宝璧的异力!”
闻听此言,沈浪潇洒地微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又岂敢拒绝?师姑娘,请!”
对付这种女人,先打一架,然后再找机会睡一觉。
话毕。
师妃暄看似随意的踏前两步,登时涌起一股森厉无比的气势,把沈浪笼罩在内。
她看似简单的两步,便给人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这步法暗含上乘深奥诀法的招式。
区区两步,便可表达出须要大串动作才能表达出的威势。
此刻,若是沈浪稍露破绽,她会立即拔剑进击,且必是雷霆万钧之势。
剎那间,她就已掌握主攻的有利形势。
不愧是慈航静斋教出来的高徒。
一出手便是不同凡响。
隐隐之间,师妃暄那张绝美的俏脸上,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圣洁的光辉所笼罩着。
这光芒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祥瑞之气,令人心生敬畏之情,甚至不敢对她有半分轻视和冒犯之意。
沈浪不紧不慢地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这一刹那间,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在气机相互感应之下,师妃暄凌厉无比的剑气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沈浪开口赞道:“好功夫!江湖上传闻《慈航剑典》乃是举世无双的绝顶剑法,今日有幸得见,我定当好好领教一番,看看究竟是这传说中的《慈航剑典》更胜一筹,还是我的剑法更为厉害一些。”
此时此刻,晚风吹过山林之间,发出阵阵沙沙之声。
然而,奇怪的是,尽管风势不小,可沈浪与师妃暄二人的衣袂却是纹丝未动,没有丝毫被吹拂扬起的迹象。
远远望去,男子身形潇洒飘逸,宛如仙人下凡;女子气质淡雅如仙,恰似凌波仙子。
如此俊男美女相对而立,本应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远远望之,如一对神仙璧侣,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即将展开一场激烈的生死较量。
不远处,静立着手托铜钟的了空大师,默默为师妃暄压阵。
而且山林之中,也有不少人藏身其中。
仅仅是短暂地相互接触,沈浪就已然洞悉为何婠婠会对师妃暄如此心存忌惮,甚至到了不敢贸然出手的程度。
只因眼前这位女子所具备的一身本领,着实已经臻至以气驭势之境。
无需拔剑出鞘,仅凭借着周身涌动的凌厉剑气,便能轻而易举地伤人于无形之中。
更为致命的是,当被她那一双不含丝毫杂念、深邃澄明如秋水般的美丽眼眸凝视之时,寻常之人极难抵御那种能够让人瞬间丧失斗志的强大威压。
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轻盈的步伐还是优雅的转身;她的一颦一笑,不论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眼波流转间的神韵,无一不令人过目难忘,深深烙印在心底。
而且,她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仿佛浑然天成,优美得毫无瑕疵可言,完美到找不出半点儿破绽来。
沈浪暗自打量师妃暄之际,师妃暄同样也在全神贯注地审视着他。
即便是处于这两大强者针锋相对的紧张时刻,师妃暄的心境仍旧如同澄澈透明的天空一般,通彻空灵,未曾泛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杀伐之意。
严格来说,尽管师妃暄由于身负师门使命尚未剃度出家、正式受戒,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毫无疑问属于带发修行的方外之人。
一直以来,除了那个名为侯希白的男子之外,还从未有任何年轻男子能够在她那颗宛如止水的心湖之上留下哪怕一点点细微的涟漪。
可是此刻,面对眼前的沈浪,她的心中却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来确切描述,但她分明能清晰地感知到,从沈浪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与众不同、令人无法忽视的独特气质。
这股气质犹如磁石一般吸引着她,令她不由自主地对其心生怜悯之意,甚至还萌生出想要靠近他、并要与之亲近的念头。
然而,最让师妃暄感到惊愕不已的是,尽管她已经用尽各种方法去试探和揣测,却始终无法准确估量出这个人的武功究竟高深到何种程度。
乍看之下,沈浪显得平淡无奇,仿佛就是一个对武功一窍不通之人。
但师妃暄深知江湖险恶,绝不可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