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忙拔出腰间的长刀格挡。
并运气抵挡,但沈浪的劲气竟锐如利刃,无论他送出多少真气,全被那锐利的劲气破开,踪影全无。
紧接着,只听得咔嚓一声,手中的长刀竟被劈成两截。
而他本人更是被劲气所伤,五脏六腑像被攻城锤重击似的,有种摧心裂肺的疼痛。
气劲更像波浪般一重重的撞击他的经脉。
全身扭痛乏力,重重跌倒在地。
脸上同时出现一道骇人的伤口,斜着右边的眉骨划到左边的嘴角。
静!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沈落雁和徐世绩二人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这招,我只用了万分之一的力道,否则你已经是人头落地。”沈浪缓缓说道,“所以,你想怎么死?”
李密大叫不妙,他同样看出对方刚才是手下留情,否则他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但看对方似乎不想放过自己,心里暗叫一声:完了!
“我加入瓦岗军,只是短短数年,便重创隋军的威望,民心所向,又占据荥阳,本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地利,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难道荥阳要成为我的葬身之地了吗?”
沈浪脚步刚一动,沈落雁忽而开口道:“能否看在他是落雁故主的份上,饶他一命?”
“好吧。”沈浪点头道,“看在你的面上,我便饶他一命。”
李密默不作声,任由脸上的伤口流血。
而徐世绩则苦涩道:“落雁……”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落雁打断,“以往无论我们有何恩怨或者是恩情,今日之后,两不相欠,我不再是你的未婚妻,你也不再是我的未婚夫。”
她转过身,背着李密,轻叹道:“以往落雁舍弃女儿家的情长苦短,只为密公的天下大业殚精竭虑,但今次别后,沈军师或将变作沈夫人,落雁亦从此再不是瓦岗的军师,我们各自安好。”
“徐兄勿念,我会照顾好落雁的。”沈浪微微笑道,“我们走。”
他一手揽着沈落雁的腰肢,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只是瞬间,便出现在数丈开外。
像是一道闪烁的光影,让人难以捕捉其真实轨迹,也压根看不清楚他是怎么走的。
李密与徐世绩突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二人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只是片刻,徐世绩急忙将李密扶起来,“主公,你怎么样了?”
李密身体一震,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
徐世绩心神俱颤,“主公,主公……”
李密努力摆手,“此事暂时不要让翟让知晓,先送我回去,再安排人收拾这里的残局。”
“是!”徐世绩忙点头应道。
……
沈浪与沈落雁远去后。
寻得一辆马车,直奔城门口。
守城的将士看到马车,正准备拦下来。
沈落雁娇喝道:“谁敢拦我?”
看清楚她的容颜后,众军士反应过来。
“是沈军师!”
“快开城门,送沈军师出城!”
沈落雁在瓦岗军的地位不低,便是没有手令,这些人也不敢拦她。
此时的天际仍还漆黑。
唯有马车前的风灯照亮道路。
沈落雁娇躯微微颤抖,转过身,透窗瞧往身后的荥阳城门,叹道:“想不到密公居然要对我赶尽杀绝,竟不念一点旧部之情。”
“很正常。”沈浪笑道,“自从你踏入黛青院的那一瞬,只怕李密早已安排人在监听,你既然给我指路,他自然会怀疑你的忠诚。”
沈落雁轻叹道:“到现在我仍有些不敢相信,我竟从起义军军师的身份变成被他追杀之人,为他的天下大业殚精竭虑这么多年,却这般怀疑我。”
不待沈浪回答,她又转过身来,道:“我沈落雁如今该怎么办?”
沈浪知道她自投效瓦岗军,便与徐世绩视李密为真命天子,尽力辅佐李密成为天下声威最盛的军事家,并且为其缔造不败神话。
如今却遭到李密的猜忌和怀疑,还要下蒲山公令追杀,实在是让人心灰意冷。
于是说道:“既然不是他的军师,那便给我做军师。”
沈落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你虽很多东西都说得头头是道,但估计手底下一个兵也没有,否则江湖上不至于没有你的名头,就算你是更改姓名行走江湖,可其他义军也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
顿了顿,又叹道:“而且你不杀他,绝对不是看在我的面上,显然也是为了利用他来消耗隋军的主力,否则一开始,他就死了。”
她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战略失败,现在看来,驻守荥阳的计谋确实很失败,把自己顶在隋军的枪口上,一旦隋军全力出击,瓦岗军必大为受损,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也无法抵挡别的义军。”
“更别说瓦岗军中现在还有翟让这个大龙头,他带的人全是穷苦出身,而蒲山公营除了密公亲手组建的外,剩下的都是投降的隋军将士及世家门阀为主,蒲山公营与瓦岗军天生就有矛盾。”
听了她的分析,沈浪摇摇头,“既然现在你不是他的军师,何必操心这些?难道这是你们玩的一出苦肉计?”
他武功虽高,各种战略说得头头是道,但打天下真不是他的强项。
沈落雁苦笑道:“是不是苦肉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很迷茫,一直以来,我都意气风发,谈笑间用兵如神的俏军师,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下。”
沈浪又道:“所以你还没决定和他划清界限?”
沈落雁无奈摇头,道:“如果我真是那么绝情的人,现在就不用烦恼了,而且瓦岗军有我多年的心血,能说放弃就放弃吗?”
接着娇媚地白他一眼,“难道你认为我和他玩了一出苦肉计,然后调转头回去帮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沈浪笑道,“好啦,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你来指路,咱们去彭城。”
“去彭城做什么?找那位姑娘?”沈落雁疑惑问道。
只是片刻便眼睛一亮,“那日我遇到你们之前,曾在河上遇到扯着李阀旗帜的船只,往的正是彭城方向,只是当时没来及细看,说不定船上就是李阀阀主李渊,而且彭城可能有重大事情要发生。”
“谁知道呢。”沈浪摇头,“我又不是能掐会算。”
沈落雁忽而仔细看着他,“明明你的轻功很高,为什么那天要借船?而且武功这么好,刚才在黛青院杀人时,却要表现出那副样子?”
“难道我每见到一个人,就要施展我的武功给对方看,来证明我是天下无敌?”沈浪淡然一笑,“真正的高手往往深藏不露,没有诚心和机缘很难见到。”
沈落雁眸中露出奇异复杂的神色,轻轻道:“说得也是,只有浅薄的人才爱显示和夸耀自己。”
马车走了约莫一炷香,来到一处码头前。
泊有一艘小船,鼻鼾声由船篷内传来。
沈落雁道:“我们换船,走水路可快多了。”
说罢,她朝船篷内喊道:“老莫,起来。”
船内的鼾声当即停下,紧接着一个老渔夫三两步窜出来。
恭声道:“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出城?”
“出了点事情,送我们去彭城。”沈落雁道。
老渔夫点头:“好,小姐请上船。”
上了船后,沈浪说道:“老莫你来掌帆,别迷失了方向,落雁你来摇橹。”
老莫怔了下:“难道公子要撑船?”
“有何不可。”沈浪笑道,抄起撑船杆,“咱们须得快点,免得一会儿李密又率人杀来,我今日已经杀了太多人,不想再造杀孽了。”
老莫下意识看了沈落雁一眼,沈落雁轻轻点头。
他也不再多问,过去操控风帆,保持正确航向。
沈浪拿起撑船杆,用力一撑,渔舟逆水奋进,一开始速度提升来,没一会儿,更像脱了缰的野马,速度极快。
让老莫和沈落雁惊讶不已。
尽管水中礁石不少,但他都能提前发现,避免渔舟撞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只见前方忽而出现三艘大船,大船甲板和帆桅处俱挂风灯,不过舱窗只有一半亮着灯火。
沈落雁极目眺望,惊讶道:“是李阀的船,怎么还在这里?”
老莫也说道:“果真是扯着李阀的大旗,说不定船上坐的便是阀主李渊,难道他们也要前往彭城?小姐,咱们怎么办?”
沈落雁沉默半晌,摇头道:“什么都不用做,继续撑船吧。”
“不。”沈浪忽而说道,“如果他们也是前往彭城的,不如我们借船,否则光是这条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彭城。”
“借船?”沈落雁惊讶道,“莫非你与李阀的人认识?”
“不认识,但我出来混,什么都是借的,不借就打到他借。”沈浪很认真说道,“我们走。”
他揽着沈落雁的腰,脚尖一点船上,二人的身子便似流星奔向其中一艘大船而去。
看得老莫瞠目结舌。
二人如鹅毛般悄无声息落在大船之上。
忽而听到舱内传来娇柔的女子语声,“二哥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劝爹,他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端叔已经苦劝多时,他还不是半句都不肯听。”
随后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苦恼地道:“爹最优柔寡断,现在天下纷乱,万民怨怒,突厥人又虎视眈眈,杨广再无可为,而咱们坐拥太原,兵源充足,粮草之丰,更可吃他个十年八载,他怎么就看不明白。”
顿了顿,又说道:“更别说现在刘武周和梁师都已北连突厥,起兵反隋,先后攻陷楼兰和定襄,只要再破雁门,太原便首当其冲,爹若再举棋不定,最后只会被那昏君所累,弄得个舟覆人亡的境地。”
听着二人的话,沈落雁传音给沈浪,“是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和他女儿李秀宁。”
“正是。”沈浪应声回答。
船内的二人并未发现沈浪两人,继续交流。
李秀宁柔声道:“你有和大哥商量吗?”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不知说过多少次,他都想不出办法来,秀宁你也知道爹顽固起来时有多么可怕。”
李秀宁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眼下东溟夫人就在彭城,要不我们由东溟夫人入手,爹最听她的话了,唉!若非娘过了身,由她劝爹是最好不过的。”
外面,沈落雁取出一张轻纱戴在脸上,又跟沈浪道:“要不要知会李世民?”
“既然来了,总得通知一下主人家。”沈浪点头。
既然碰到李世民和李秀宁,岂有不结交好友之理?
也不知李秀宁和柴绍有没有拉拉扯扯。
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他总会想出办法,让李秀宁玩他的妲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