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无始大帝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无奈，但还是答应了西王母的请求。
……
数十年之后。
星空深处的圣崖道场。
丝丝绦绦的混沌瀑布中，两道压塌诸天万域的身影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依旧盘坐于混沌光茧中，不过眸光到底还是清亮着，而不是出于蜕变中的迷茫。
另外一人，自然是当世大帝无始。
这是他自从平定地府、遍观北斗禁区之后，首次再度造访古宣。
可以说，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
因若是古宣混沌体彻底蜕变成功的话，随时会晤都可以。
只可惜，红尘为仙的道路，不可能那么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他目前还是出于艰难的蜕变中，清醒的时间有限，与荒古禁地中深渊下的狠人女帝有些相似。
但相对来说，或许还是要稍微好一些，因有时候还是可以短暂清醒过来，就如同今日与无始的相见。
“前辈，难得今日有幸与你相晤，这是我从不死山中采撷的悟道古茶叶，还请笑纳。”
无始伸出右掌，一个神玉宝瓶出现，其中有仙光闪耀，正是珍贵的悟道古茶叶，将近一百片，各种形态都有。
原本总计有一百零八片，除了送予了瑶池圣地几片，他全部都带了过来。
“道友，你太客气了……”
古宣原本古井不波的脸庞上露出惊讶的微笑，要婉拒这份礼物。
一番退让之后，他到底还是收下了四十片，因无始的确盛情难却，再拒绝他，就是明显的轻视了。
且不止如此。
无始还拿出了他从神墟、上苍禁区中“勒索”来的神泉与神脉，也要送给古宣。
他完全是出于真心，因很感激古宣帮助他知悉了地府的坐标所在，并最终在其帮助下彻底覆灭了这一禁区，报了他父母亲的大仇。
“呀……”
古宣也一时推让不已。
谁能想到，两尊天帝级的无上存在，也有这样你来我往的人情表现呢。
若是让世人知道，必定大开眼界。
然而。
其实也很好理解，即便身为大帝，也依旧还是人，并没有成为那种绝情灭性的存在。
只是世人距离古宣与无始的境界太过遥远，如同蚂蚁面对巨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连仰望都可能成为一种奢望，更不用说是融入到他们的世界。
又经过一番退让之后，古宣到底还是婉拒了那些神泉与神脉。
因他的圣崖道场中也不缺这些，昔日亦从几大生命禁区中撷取过来。
然而。
今日无始大帝的表现，也显得有些格外热情与客气了，甚至有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意味在其中。
当然，用这样的话语，来描述一尊当世大帝，未免有些刻薄了，但却的确是一种事实。
不过，无始并没有那么快直接说出真正的意图。
反倒是古宣先行一步，用斟酌的语气，说了这样一句话，“无始道友，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前辈请讲。”无始从容以待。
两人虽然盘坐论道不过数次，却已有点多年好友的气象了，因都已到了同样的高度，且秉性相投。
“有位名叫帝丽丝的女子，不知你可还记得？”
古宣缓缓道来，手中出现一颗雪白的头骨，在其上挂着一枚月牙形吊坠。
“帝丽丝？！”
看见这颗头骨，无始一时震动！
纵然这座道台宏伟而不朽，这一刻也一阵摇动，剧烈颤抖，大道符号更加璀璨。
无始伸出双手，接过了古宣手掌中的雪白头骨，捧在了手心，轻声唤道：“帝丽丝……”
他的语音中带着伤感，用手摩挲那晶莹头骨的脸庞。
谁能想到？！
横扫了九天十地，打破了万古神话，屹立在人道最绝巅，举世共尊的无始大帝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这种伤感与他的强势完全不一样！
“我……只想追寻你的足迹，哪怕一生都只能在背后仰望。”
一缕微渺却饱含感情的波动传出，那是女圣帝丽丝那微弱的精神印记在轻颤，始终不曾消散，亦是她至死都在坚守的心愿。
让无始的心都为之一颤，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
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她一个人孤寂而落寞的星空路，亦明白了她的心意！
第134章 无始：圣帝，还请恕罪
宇宙太过浩瀚无垠。
即便强如圣帝古宣、无始大帝，也不能尽知一切。
然而。
似他们这般存在，若是针对于某一人某一事，却也可以沟通天地大道，获知许多常人难以触碰的真相。
正如这一刻。
身为身为当世大帝，无始沟通天心印记，瞬息间就洞悉了数百年前，帝丽丝与他分别后的种种因果。
帝丽丝，一个惊艳世人的女子，如出水莲葩，无瑕无垢，清丽出尘。
在她所在的星域，能够打破桎梏，成就一尊女圣，可以说是殊为不易。
绝对称得上是一代天骄神女，笼罩神环，万众瞩目，不知道有多少仰慕者！
然而。
她却舍弃一切，独自一人上路，面对冰冷与黑暗的宇宙，不断追寻。
用一颗女圣的真心去追寻，却只是为了再次追寻到那位盖世英雄的足迹，跟在后方，用一生去仰望。
漫长的岁月，一个人的孤独路，令人唏嘘。
而最终的时刻，终究还是要来到。
在域外某处，帝丽丝刚经历过一番恐怖的虚空塌陷，纵然她为一尊女圣，也伤及到本源。
而后不久，又遭遇到一场罕见的宇宙风暴，身受重伤。
原本勉强压制住的旧伤再也控制不住，几乎就要立刻坐化了。
一股股化道的道则在其身边流转，虽然其面容依然风华绝代，但已掩饰不了岁月的痕迹。
“噗……”
帝丽丝将无始留给她的吊坠捧在胸口，一口鲜艳的圣血从红唇中涌出，落在吊坠之上。
最后的那一刻，她仿佛再次见到了那道伟岸的身影，虽依旧是是神光环绕、混沌气息遮挡，但她不会看错！
那是她日夜牵挂、寻找一生的人。
“哧！”
仙光炸碎，她曼妙的身姿化作一片晶莹的花雨。
这是时间的力量，难以阻挡。
红粉化骷髅，坐化在枯寂宇宙的一隅。
这样孤老一生，没有人知道她最后的心绪。
没有结果，没有希望，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局，令人叹息。
……
这一刻。
无始不禁想起了昔日与帝丽丝走过的那一程。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绝艳的女子。
而对于无始来说，他或许并未深入回应帝丽丝的感情。
因他的生命中充满了对大道的追求和守护，没有太多儿女私情的想法。
可此时，当他知晓帝丽丝的结局时，心中到底难免那难以言喻的伤感与惋惜。
而他也明白了自己内心中，对帝丽丝的感情真实且存在。
可若是已经错过，即便他身为当世大帝，也不能逆转乾坤，改变不了逝去的时光。
这一段感情，或许注定只能成为他生命中的一段遗憾过往，一如古史中记载的妖皇雪月清。
然而。
无始突然猛然惊醒，抬头望向了古宣。
他知道，既然圣帝提出了这件事，必定会有后续。
“前辈，莫非你……”
他的眸光中，闪耀着蕴含一缕期盼的神采。
而果然。
古宣将无始的反应，从头至尾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早已有了大概的定论。
这种伤感与怜惜的眸光、神态做不得假。
自己并不是强扭鸳鸯谱。
到了这个时候，古宣自然没有必要卖什么关子了。
他伸手虚空一抓，从身后一座大岳中牵引过来一块硕大的神源，其中封印着的，正是帝丽丝的元灵。
正是当年在她坐化前，被他以盖世法力保存了下来，没有让其真正死去。
而到了他与无始而今的高度，纵然帝丽丝只有一缕元灵，抬手之间也可以让她活出第二世来。
当然。
古宣也完全可以早早这样做。
不过有些事情，让当事人自己来做，效果显然要好太多，而不需要他来越俎代庖。
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