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隐姓埋名,你知道她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因为一些区区的禁令……何其可笑!科学怎能被这些束缚住手脚!”
涅茧利说得慷慨激昂,一副带着音梦四处挑战是为她着想的模样。
顺带还抬高了科学,站在大义的立场上,似乎这样就能有效避免被某些人清算。
但实际上在浦原喜助听来,却是破绽百出。
隐姓埋名,实际上指的只是不能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罢了。
音梦本是自由的,然而涅茧利却以各种理由,让她失去了自由。
继国队长会高兴吗?显然不会。
这只是涅茧利的一厢情愿,因为他高兴了,就觉得别人也会高兴。
毕竟,身份近乎相同。
但他忘了。
他对待涅音梦的态度,是科学家与作品。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看到涅音梦成长,想要看到她战胜绝大多数的死神来证明自己的成功而已。
这与真正的父女之情截然不同。
无法再劝说了,浦原喜助明白,涅茧利已经不再具有抚养涅音梦的资格。
这十几年来的种种经历,不只是对涅音梦的观察,也是对涅茧利的考验。
考验他有了“孩子”之后,是否能改变扭曲的性格。
现在看来……完全不合格。
“够了,涅,我已经清楚你的态度了,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想再听。”
浦原喜助打断了涅茧利的话,目光留意到从不远处走来的继国缘一,声音变得严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京乐队长把一切都跟我说了。”
“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碰到了不少人的心理底线。”
“你知不知道当年山本总队长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如今,你仅凭一己之力将其揭露,你做好迎接来自四十六室惩罚的准备了吗?”
“不,在此之前,你还得过山本总队长那一关才行。”
山本重国肯定不会放过涅茧利。
如果是队长也就罢了,可偏偏只是一个三席。
一个三席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无论他的研究能力有多么出众,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涅音梦的求情?放在之前或许可以。
但在现在,为了限制的涅茧利所作所为,浦原喜助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对此。
涅茧利毫无察觉,只当浦原喜助在危言耸听,他对政治之类的事情向来不敏感。
本打算出言反驳几句,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因收到一条消息而离开片刻的继国缘一缓缓走来。
回想起方才浦原喜助通过传令神机告诉自己的…
他看着转身注视着自己的涅茧利,语气中的冷意不加掩饰,仿佛在为自己此前的斟酌行为感到不值:
“涅,跟我走一趟吧,你的事败露了。”
“私自进行人体实验,私自将手下的队士当作实验素材,以及私自在现世抓捕灭却师进行研究……”
“我很难想象,这些都是死神能做出的事。”
“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涅茧利把生命当成了什么,在场的人除他之外无人知晓。
但是,能明显看到涅茧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涅茧利完全不敢相信,能从继国缘一的口中听到自己的这些罪名。
怎么会?
什么时候暴露的!私自进行人体实验和私自将队士当作实验素材也就算了。
成为死神,要是连奉献的精神都没有,那还算什么死神。
主要是后者。
灭却师的事。
他的确抓了一些灭却师回来,不过是偷偷抓捕的,毕竟前些年与灭却师签订了互不干扰的协约。
虽说协约只是口头表述,死神可以单方面撕毁,但是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
此外,能撕毁的,可以是山本重国等人,但绝不会是他。
他的行为类似于小弟在大哥不知情的情况下干掉了交易对象。
任何大哥都不可能无视这种行为,所以他才一直隐瞒。
没想到……
涅茧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由于罪行被公布,面对继国缘一的抓捕,一向沉着冷静的他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他知道自己完了,但还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急切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涅音梦。
然而,同一时间,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浦原喜助脸上那波澜不惊的神情……
似乎早有预料。
顿时。
他怒了。
“浦原喜助!是你!”
这时的浦原喜助没有否认的意思,他轻轻点头,语气平静:“是我。”
闻言,涅茧利那不甘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为什么要害我?浦原喜助,你难道害怕我超越你吗?!”
“害你?从何说起?你敢承认这些事你都没有做过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涅三席。”
浦原喜助神情淡然,陈述着事实,“实际上,早在几年前我就可以将这些罪行公之于众了,只不过我一直在等。”
“等着你能幡然醒悟,因为音梦不能没有父亲,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父亲。”
“但可惜,你让我,不,你让我们所有人都失望了。”
浦原喜助叹了口气,“科学之所以是科学,是因为它能探究真理。”
“我很清楚探究的路上难免会有牺牲,但存在牺牲,不意味着可以肆意妄为。”
“我们是死神,不必像人类那样,在短短几十年内挖掘出真理。”
“所以可以不必那么极端。”
“这也是我乃至十二番队全体成员共同的理念,除了……你。”
浦原喜助注视着涅茧利,语气仿佛因为把事情说开而轻松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继续开口:
“你可以说是为了超越我,所以才这样做,但我好像并没有下达让你超越我的命令……”
“涅,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你是否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呢?为了所谓的荣誉,野心。”
浦原喜助的话可谓是揭开了涅茧利心中最敏感的部分。
他的确是为了追上浦原喜助,才会如此不惜一切代价。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这才是科学。
这也是他的性格特点之一,只可惜,这种性格在如今的瀞灵廷内并不适用。
牙齿咬得咯咯响,涅茧利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涅音梦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对涅茧利的所作所为难以相信:
“茧利大人,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浦原队长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您为什么要残害无辜的生命?”
涅音梦难以理解,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还有一些哥哥姐姐陪自己玩耍。
但是长大后他们都不见了。
原本以为他们是退休了,或是调到了别的番队。
没想到,他们可能死了,被茧利大人害死的?
这让她如何接受?
“不是的!是……”
涅茧利神情扭曲,退后半步,很想说这不是残害,为了科学做出牺牲,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然而碍于继国缘一就在身旁,这番话他不敢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一旦说出口,就再无周旋的余地。
可恶啊,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不是什么?涅,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着狡辩吗?”
浦原喜助那带着些许痛惜的眼神留意着涅茧利的表情变化。
见他似无悔改的意思,浦原喜助长叹一声,向着继国缘一点头道:
“麻烦你了,继国队长,现在就请把他带走吧。”
“山本总队长应该等不及了。”
说着,他察觉到涅音梦有说话的迹象,立刻打断:
“音梦,不许你替他求情。”
“挑战也可以停一停了,除非,你喜欢战斗,但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吗?”
“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等你去体验,为何不选择那些让你开心的事去做?”
“你是自由的,音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