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弯月悬挂在苍穹,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寂静无人的小路上,隐约可见一道匆匆人影。
他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带了墨镜口罩不说,明明还不算特别冷的天气,居然还带了一双手套。
此人正是从科研院里面离开的叶恒,这些衣服装备也是他顺手牵羊拿来的,毕竟离天痕山还有一段距离,乘坐交通工具显然是不现实的,可若是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那也太显眼了点。
至于科研院发生的事情,他之前虽然沉睡,但大多也都知晓,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不暴露自身便好。
只是他之前也没料想到,自己会被人从荒庙里抬出来,一路进了城市。
这并非叶恒本意,因为如今他还欠缺自保的能力,不想在人前出现的太张扬。
若是白骨之道小成,着上衣裳,可有一万八千象的话,他务必要在城中转转,因为城隍庙、土地庙、寺庙等众多地方,都是他修炼路上必定要去参悟之地。
可惜,如今还不是时候。
所以突破之后,叶恒便想要直接返回山中隐修。
“嗯?”
叶恒正在赶路之际,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了西北方向,带着几分深邃。
“好特别的气息,似乎是香火?”
叶恒有些不太确定,这种熟悉的波动,先前在荒庙里他也曾感受过,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不过倒是比荒庙里面的香火要稀薄许多。
“这气息为何如此古怪。”
叶恒犹豫片刻,打算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顺着气息一路探寻,周围也越来越荒僻,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
他细心发现,在这些杂草中央有一条被人为踩出来的小径,大概时不时有人经过,所以才会有如此痕迹。
很快一栋特别的建筑物映入眼帘,高大的拱形窗口,上面是彩绘繁复的玻璃,尖尖的塔顶充满了异域风格。
清冷的月光照在上面,外墙长满了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植物,将建筑完全包裹,不少墙漆都已经脱落下来,看上去斑驳不堪,似乎已经荒废许久。
建筑里面散发着昏暗的灯光,里面似乎人头耸动,映射在玻璃窗上的影子明暗交叠像是什么东西糊成一团,黑漆漆的给人感官并不好。
为何这样一栋荒废的建筑,里面却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叶恒心里有些疑惑,缓缓走上前去,这才发现门口有不少穿着打扮奇怪的人,都和他差不多一样,包裹的严实,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一样。
他出现在这里,反而显得正常,这一点从守门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守门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黑色的帽子,压得并不低,勉强能够看出大致的五官,一双倒三角眼显得有些阴鹜,从叶恒身上一扫而过。
守门人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赶紧进去吧,磨磨蹭蹭的,马上就要开始了。”
原本还在门口的人,连忙加快了脚步,叶恒本想在远处观望,如今这样一来,也就径直走了进去,
有句话说的好,不正常的人多了,正常人进去反而显得不正常,他这样子正好,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踏入这栋建筑物,这才发现里面的人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所有人的打扮都很古怪。
叶恒也看清楚里面的场景,终于知道为何这里的气息如此奇特。
这应该是废弃的教堂,不知什么原因荒废了,后面又被这些人改造,屹立在最前方是一个将近两米高的雕像,只不过那雕像漆黑不已。
拥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每个脑袋都显得凶神恶煞,格外狰狞,脚下不是寻常神佛的莲花台座,而是一圈骷髅堆积而成,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而在周围的雕像就比较小了,半人多高,但都是阴狠邪肆之辈,昏暗的灯光下,狰狞的面目,宛如身处无间地狱,让人格外不适。
并不是本土的神灵,看这些雕像的穿着打扮,还有风格应该是属于南亚地区的。
而且这些雕像上面都有着暗红的颜色,像是干涸的血迹凝结成块,就连空气当中都泛着一股莫名的铁锈味,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这些人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习以为常,他们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邪教徒!
毕竟膜拜信仰这样的神灵,再加上行为古怪,又是大半晚上上的活动,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人就像是生活在城市里面阴暗的老鼠,聚集在这里举行拜神仪式。
难怪这里香火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此古怪,若是正经神灵的话绝对不是如此,所以应该是旁门左道。
“本想着以后去城隍庙、寺庙等地转转,想不到现在竟然误入一个邪教堂。”
叶恒有些无奈,这群邪教徒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不过附近荒无人烟的,又离市区偏远,再加上又是晚上,自然不会引人注目。
也得亏他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好地方,开展隐秘的聚会。
随着一个中年男人上台,原本热闹的教堂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静静的盯着他。
男人的五官有些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海里就完全找不出来的那种,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脖子上还带着长长的项链,像是某种生物的骨头制作而成。
只见男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在胸口划了一个圈,然后反手交握,其他人也跟着坐了起来,随后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叶恒自然并没有做,不过大家都闭着眼睛在,倒是没有人注意他的举动。
中年男人应该是这个邪教组织的教主,做完祷告仪式后,他缓缓睁开眼,朝着旁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人端着一个大盆出来,这个盆子看起来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里面布满了暗红色的痕迹。
教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寒光,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割破了手掌,鲜血滴滴答答落在了盆里。
很快又有另外一个人割破了手,紧接着第三个,无数人神情狂热,像是在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这些人已经被洗脑,手臂上都是伤痕,有些是新伤,有些已经结了疤,看得出来,他们经常做这样的仪式,几乎不需要旁人的提醒,甚至每个人都引以为荣。
不过片刻,整个盆都被血水浸满。
教主将这些血液洒在了雕像的头上,像是在举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浸透了鲜血的雕像变得更加邪佞,一双眼睛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似的。
废弃的教堂里点着昏暗灯光,周围大大小小邪神雕塑的影子被拉的极长,乍一看上去有些扭曲,给人莫大的心理压力。
墙壁有些斑驳,原本神圣的壁画早已在岁月中脱落,露出内里不堪的颜色,属于天使的脸庞变得空洞而恐怖。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片阴影,像是被邪神锁定,那双猩红的双眸充满了邪恶,汲取人心的贪婪还有欲望,在这块荒僻的土地上肆意生长。
教主低声开口,声音像是拥有某种魔力。
“神会保佑你们,降下恩泽,赐予你们无限的荣光还有力量,让我们膜拜神,赞美神,敬畏神,感谢它赐予我们的一切!”
话音落地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狂热激动起来,纷纷跪倒在地上。
有些人的伤口甚至都还淌着血,然而他们就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样,也不采取任何措施。
全场人都匍匐在地,唯有叶恒岿然不动,他环顾四周,这群人已经完全被洗脑,已经没有任何理智。
有一说一,邪教徒的信仰实在是太过恐怖,掺杂了太多的恶念还有欲望,甚至能够做出伤害自己甚至是他人的事情,在这些教众身上,叶恒能够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这味道不是从他们伤口处散发出来的,而是从身体里面溢出的,类似先前刀疤脸那一群人,可见这群邪教徒手上是沾了人命。
特别是站在最中央的那个主教,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像是腐烂许久的猪肉,又像是深埋在沼泽地里的烂泥,从里到外都已经烂透了,血腥味和刀疤脸几乎不相上下。
昏暗的灯光下,所有人俯首叩拜,口中齐声念诵,叶恒却如同巍峨青山,昂首挺立,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教主眯了眯眼睛,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叶恒的身上,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他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何不拜?”
叶恒看着雕像,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它不配。”
他声音虽然嘶哑阴森,却如同一柄利剑破开了浓稠的黑暗,要搅碎这些荒唐,还人世一片干净。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看向叶恒的目光有惊疑,更多的则是愤怒。
“这个人是疯了吧,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他竟敢污蔑吾神,口出狂言,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一众邪教徒顿时愤怒不已,看向叶恒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撕碎成两半。
站在中央雕像下的教主更是如此,看向叶恒的目光几乎和死人无异,声音顿时变得尖利无比,徘徊在教堂里面,宛如魔音贯耳。
“好大的胆子,敢亵渎神灵,我定要用你的鲜血,才能够平息吾神的愤怒!”
一时间,所有教徒纷纷起身,朝着叶恒目光包围而去,昏暗的灯光下,他们古怪奇异的装扮,配上扭曲狰狞的面庞,就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的恶魔。
面对这样的场景,叶恒却是纹丝不动,甚至可以说是泰然自若。
他的视线落在雕像上,宛如冰霜凌厉不已,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本充满血腥的空气,瞬间被另外一种清冽的松木味道所取代,像是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山林。
“吾乃山神,小小异域邪神,见我为何不拜?”
话落,一股纯正的香火之力以叶恒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原本包围而来的邪教徒顿时脚步停滞,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涌上心头。
他们狂热的神情逐渐被惧怕所取代,有那么瞬间,甚至连眼神都出现了几分茫然。
恍惚间有种错觉,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座山川!
人类肉体凡躯又如何能够阻挡苍莽群山?
一时间肩膀传来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就连骨头缝隙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这是石骨之境带来的气势,随着香火之力散发出去,有如实质。
一时间,邪教徒面面相觑,神情惊疑不定,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身上气息如此骇人?
咔嚓!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叶恒说这句话的时候,中央神像的下半身,也就是腿部的位置,竟然出现了微微一丝裂痕!
裂痕如同蛛网似的,正在朝着四周迅速蔓延。
不仅是中央神像,就连其他周围神像也是如此,仿佛承受不住偌大的香火威压,从内部开始瓦解崩溃。
就连狰狞的五官也多了无数的裂隙,猩红的双目没有先前的狰狞,反而显得怯懦无比,像是在畏惧害怕什么一样。
不过由于光线昏暗的缘故,倒是没有人发现这些神像的异常。
此刻,主教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难看,他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给吓到了,顿时恼羞成怒。
“好大的口气,竟然敢让吾神跪拜,挑衅神的威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必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泄渎神之恨,把他给我——”
轰隆!
然而,主教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一声咔擦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碎裂。
下一瞬,身后的高大的神像轰然砸了下来!
“啊!”
从雕像裂开到倒塌,整个过程也就几秒的时间,旁人根本来不及解救提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教主已经被神像砸倒在地,只徒留一声惨叫。
“教主!”
一摊鲜血自神像下面流淌出来,可见已经是凶多吉少。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场景,中央雕像只剩下下半截身体在原地,上半截则死死压在主教身上。
上下两截身子分开,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在跪拜什么一样!
而雕像脑袋着地,恰似叩首!
所朝的位置正好是叶恒所在的方向!
“这……”
看到这幕场景,所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