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缨在他怀中,闻言顿时醒悟,立刻催动邪菩萨肚子里的纸人。
这些纸人原本趴在瘦长窑工的背上,一直没有动静,此刻当即动手,向那瘦长窑工挥刀挥剑劈砍!
瘦长窑工也并非易于之辈,遭到暗算,立刻将陶锅中的热液向自己背后泼去。
它是瓷器,自是不怕热液,但纸人却是纸张剪出的,虽有着金红缨的法力支撑,但遇到热液便立刻起火燃烧!
其他纸人纵身跳跃,避开热液,腿脚在邪菩萨肚子内壁用力一蹬,便自弹起,挥舞刀剑便向瘦长窑工杀来。
它们手中的虽是纸制刀剑,但却锋利无比,一刀落下,一剑刺出,便可以将窑工坚硬的陶瓷表面刺穿,或者劈开一道口子!
窑工、纸人在邪菩萨肚子里厮杀,那邪菩萨也没有闲着,两条手臂立刻探出,抓向地上自己的头颅,刚刚抓住头颅,两条粗壮无比的腿脚发力,支撑起身躯,缓缓站起。
缓缓只是针对它而言,它的身体太大,站起速度看似慢,但实则很快。
同一时间,那头颅的四张面孔各自露出兴奋、愤怒、残暴、嗜杀的表情,其中一张面孔的双眼目射熊熊火光,直奔陈实、李天青等人而去!
李天青立刻激发自己双腿上暗藏的甲马符,脚底生风,奋力狂奔,试图避开邪菩萨的目光注视。
却在此时,只见一道黑影从他身边窜了出去,速度竟是他的数倍之多,破空声呼啸如同雷鸣。
他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黑锅。
这条黑狗的四条腿上竟也绑上甲马符,此刻被激发之后,何止脚底生风?快得简直能飞起来!
而陈实抱着金红缨,竟然也比他快!
李天青这时想到在一本书中看到的笑话,老虎来了,兄弟俩都在卖命狂奔,一个说别跑了,咱们跑不赢老虎,另一个说我不需要跑赢老虎,我只需要跑赢你就行了。
“我跑得最慢,可能是第一个被邪菩萨干掉的。”
他刚想到这里,邪菩萨肚子里已经打成一片,金红缨的纸人已然趁此机会,将那瘦长窑工的脖子砍断,脑袋砍了下来!
纸人们乒乒乓乓,在邪菩萨肚子里砍了起来,试图从其肚子里破坏这尊邪菩萨的身躯!
邪菩萨顾不得斩杀陈实等人,立刻高举自己的头颅,一双目光射出烈烈真火,从它的脖颈注入自己体内,顿时所有纸人统统化作灰烬。
但就是这么一耽搁,陈实、金红缨、李天青和黑锅,已经逃出它的视野。
陈实的甲马符也被激发,冲到村前小河,脚踏河面,清风自起,托起他的身躯,陈实抱着金红缨,脚踩水面,狂飙而去。
而在前方,狗子奋力狂奔,速度更快,河面水浪激荡,几乎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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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老、弱、病、残
邪菩萨怒不可遏,装上头颅,便大步追来,顿时地动山摇。
它的速度极快,一步跨出便顶得上陈实等人的二十步,陈实等人动用甲马符,倘若直线跑的话,绝对跑不过它。
然而这里是乾阳山,山势多变,到处都是陡峭的山崖,幽深的山涧,茂密丛林,邪菩萨尽管跑得快,但也一次又一次被陈实等人利用地理优势抛开。
但它的确强横,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寻到陈实等人的踪迹,再度追杀过来。
眼看他们的甲马符效力便要耗尽,陈实背着金红缨钻入一个山洞,黑锅、李天青连忙冲进来,只见前方,陈实在山洞中左转右转,娴熟无比,应该不是第一次钻这条山洞。
山洞宛如迷宫一般,让李天青和金红缨心中直犯怵,若是他们贸然闯进来,没有陈实这样的向导,只怕摸到死,也未必能摸出去。
“陈实以前定是个熊孩子,连这样危险的山洞都钻,他若是我弟弟,屁股都给他打烂了!”金红缨心道。
山洞的石壁上有些发光的苔藓,很是奇特,适应了洞内的暗光,便能勉强看清四周。
洞内有些阴暗潮湿,但空气并不闷,这条山洞应该有多个洞口,连通外界,所以空气适宜。
邪菩萨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不由愤怒的发出尖锐的鸟鸣,只是谁也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陈实放下金红缨,紧了紧背上的书箱,悄声道:“跟我来。”
他们依旧在洞中行走,跟着陈实渐渐越走越深。
金红缨和李天青算算距离,觉得他们应该是走入山腹之中,再往前走的话,只怕会穿过这座大山。
突然,前方山体内部,竟出现一道悬崖峭壁,金红缨一个不慎险些跌落下去,幸好陈实及时抓住她的胳膊。
几块山石被她踩到,坠入山内悬崖,过了一息时间才从下面传来落地的声音。
此等山内悬崖,竟被人沿着崖壁凿出一条山道,虽然山道仅有两尺宽,但也非同小可,让人惊异不已。
三人一狗几乎是贴在崖壁上,侧着身一步一步往前挪,走到半途时,李天青突然看到对面的山崖上有着巨大的骨骸,泛着磷光,骨骼粗大狭长,从山崖下的黑暗中延伸出来,攀爬在山崖上。
只是他们无法靠近,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骨骼,还是钟乳石所化。
“乾阳山中,怪东西太多了。”两人心中暗道。
若是没有陈实带路,他们毕生也休想看到这样的奇观。
从崖壁山路绕到对面,路的尽头又是一個山洞,他们跟着陈实一路走过去,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前方亮光传来,他们走入亮光之中,过了片刻才适应外面的光线。
这里,竟是一座幽静的山谷,谷中溪水潺潺,汇聚成潭。
陈实放下书箱,书箱里是他备着的灵肉,还有十来斤。
除了灵肉,还有一口小锅,一把取狗血的小刀,以及炒菜勺子。
三人一狗早就饥肠辘辘,陈实先割下一块肉丢给黑锅,寻几块石头支起简易灶台,准备就在此地烧火做饭,填饱肚子。
四周树木都已经瓷化,只有些已经腐朽死亡的树木,无法瓷化,不受魔域影响。
李天青选择一棵刚死没多久的老树,用六阴玉轮劈开,当做案板。
陈实切肉,李天青用六阴玉轮劈柴,两人合伙做饭,反倒是金红缨在一旁闲着,无所事事。
这女子瞥见不远处的水潭,看了看自己身上,扬起胳膊嗅了嗅腋下,露出嫌弃的神色。
她向水潭走去,远远道:“我要洗澡,你们两个小鬼不许偷看!偷看的话,挖掉你们的眼珠子!”
陈实和李天青应了一声,只听水潭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是金红缨在脱衣服。
两人鬼使神差的偷偷看一眼,但见水潭边有个白花花的背影,曲线优美,背对着他们,两条修长的腿,筷子般笔直。
那女子扬起双臂,正在挽头发,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转头,只见陈实和李天青一个切肉,一个劈柴,没有人看她。
待她转回头去,两个男孩又偷看过去,只可惜金红缨已经到了水里。
“看了不该看的,当心眼睛里长针眼哦!”金红缨在水里笑道。
“没什么好看的。”陈实专心致志的切肉,不屑一顾道。
李天青搬来劈好的柴,也很是不屑,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看,我早就看过了。我八岁的时候,偷看过表姐洗澡呢!”
陈实道:“就是。上次我路过王寡妇门前,还看到她在院子里洗澡,白花花的。她让我进去,我都没进!”
李天青从他的书箱里翻到一张火符,开始生火,道:“红缨姐还不让我们看,谁稀罕?我洗澡的时候都随便看。”
两个男孩从女人洗澡,又聊到女人身体,交流彼此所知,遇到不懂的地方,便满脸严肃,认真讨论。
正在讨论热烈时,两只手伸过来,一边一个,揪住他们俩的耳朵往上提。
金红缨不知何时洗好穿上衣裳,来到他们身后,揪着他们耳朵,气道:“两个小家伙不学好,毛还没长齐就长了色胆!”
两人连连叫疼,金红缨这才松手。
她头发湿漉漉的,于是侧着头理顺乌发。
陈实与李天青聊过女人之后,感情便深厚了许多。
——果然还是男孩子与男孩子,更有共同语言。
待做好饭,李天青又用六阴玉轮削了三双筷子,三人一起坐下吃饭。
金红缨叹了口气,眉头不展,道:“该死的赵家!赵彦龙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赵天宝作为新乡巡抚,居然也不派人来摆平。真该满门抄斩!”
陈实心中微动,询问道:“是赵家惹出了邪菩萨?”
金红缨轻轻点头:“不是他们还能是谁?邪菩萨出世时,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碰到赵家的三个高手被邪菩萨击杀。赵家盘踞新乡,目标本来就是真王墓。”
李天青道:“我也猜测是赵家进入窑厂搜寻真王墓的下落,结果放出了邪菩萨。若是其他宝物,赵家不会来这么多人。”
金红缨瞥他一眼,冷笑道:“你们李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李家远在泉州,为何要派李可法到水牛县做县丞?还不是为了真王墓?你们爷孙此来,也不全是为了调查李可法之死罢?”
李天青承认,道:“我和爷爷也在调查真王墓的下落,也好回去交差。”
金红缨道:“你们李家比赵家老成多了,也阴险多了。赵家不过是你们李家故意养出来的替死鬼。”
李天青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李家的势力远比赵家大,为何不在赵家崛起之前便占了新乡?是没有这个实力么?不是。李家只是在怕,怕自己独占新乡引来其他与自己一样古老的世家的猜忌。而且,真王墓到底在何处,有多大危险,有什么危险,李家一无所知。他们怕自己开启真王墓,会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金红缨夹起一块肉,道,“因此他们需要一个敲门砖、探路石,赵家就是这样的敲门砖探路石。赵家在新乡崛起,绝对是出自你们李家的纵容,让赵家膨胀,去动真王墓的歪心思。赵家死伤惨重,但李家却是连一根寒毛也没有受伤,岂不美哉?”
陈实询问道:“红缨姐,世家的心思这么厉害么?”
“真的这么厉害。”
金红缨语重心长道,“世阀能够留存至今,自有其道理。你万万不可轻视任何一家世阀。就算是被李家利用的新乡赵家,看起来是被人利用,然而他们又何尝不是利用这次机会,在新乡站稳脚跟呢?原来的赵家,只是一个小家族,如今盘踞新乡,势力越来越大,家族兴旺,高手辈出。他们也没有吃亏。”
陈实想了想,道:“赵家放出邪菩萨,害死了这么多人,朝廷不会拿下赵家法办?”
金红缨笑道:“朝廷?伱说的是大明内阁?你焉知内阁里面,没有赵家的靠山?李家利用赵家投石问路,赵家未尝不可投靠其他更大的世家保住自己。别想太多了弟弟,说不定这次赵家运作一下,还能变成忠烈之家呢!”
陈实呆住,过了片刻,道:“那大明王法呢?”
金红缨夹了几块肉塞到他的嘴巴里,笑道:“王法王法,当然是王的法,专门管你们这群屁民的!怎么,你还要管老爷不成?快点吃,吃好了赶路!”
三人吃罢饭,收拾完毕,再度启程,循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来到谷外。
又走了许久,他们终于来到镜湖山庄外。
山庄外,萧王孙的车辇停在那里,李金斗躺在旁边,不知是死是活。
李天青急忙来到跟前,探了探鼻息,这才长舒了口气。
李金斗醒来,瞥见贤孙还在人世,不禁又惊又喜,随即气上心头,喝道:“孽障,还有脸见我这个爷爷!”
李天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何发火,连忙道:“爷爷,我……”
“爷爷我?行,你做爷爷,我是你孙子!”李金斗气急败坏道。
金红缨向庄内走去,陈实连忙拦下她,摇头道:“外人不能进去,而且每次庄内不能超过两人。否则会有危险。”
他讲清镜湖山庄的规矩,道:“你不是山庄的人,而且不知山庄中有几个人,不要贸然闯入。”
金红缨不敢进去,她上次来时已经猜出陌生人不得进入,否则便会遭到山庄的反击,只是不知确切规矩,冷笑道:“萧王孙,给姑奶奶滚出来!”
萧王孙的棺椁层层开启,过了片刻,萧王孙从棺椁中走出。
而西南角也有一口棺椁打开,从里面走出的人却是沙婆婆。
陈实微微一怔,随即醒悟:“沙婆婆也是当初建造山庄的人之一!奇怪,越来越奇怪了!爷爷,沙婆婆,萧王孙,他们看起来永远不可能有联系的人,但是偏偏被某种奇特的关系联系起来……爷爷多半加入某种奇怪的团伙了!”
两人走出镜湖山庄,气色都不是太好。
沙婆婆道:“咱们走远些说话,不要吵到这里沉睡的老家伙们。吵醒他们,谁也吃不消。”
众人凛然,望向山庄中其他棺木。
这些棺木中睡着的又是何人?
他们是生是死,为何长睡不起?
众人来到镜湖边,这里寒气刺骨,让黑锅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