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祭起天庭令,走入小诸天中,来到那面画壁前,驻足良久,用香灰在画壁上写道:“青衫磊落,不负吾心。天庭书生李天青,留字。我还活着!”
他拍去手掌上的香灰,正欲离去,这时只见画壁上一行文字正在缓缓形成。
李天青怔然,仔细查看画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但是,画壁上的字迹却还在继续,不断形成!
“我在兖州过得好难!但还可以坚持。天庭符师程奇,留字。我还活着!”
李天青大声道:“程奇!是你么?”
没有人回应他。
他们像是共同处在这片虚空大境中,却仿佛又处在不同的空间之中,哪怕是站在一起,也看不到彼此。
“坚持下去!”他大声道。
程奇还是没有回应他。
李天青默然而立,过了许久,低声道:“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到真王寻到你,寻到你们。”
他转身离开小诸天。
陈实又一次来到小诸天,站在画壁前,画壁上已经多了许多行文字。
“世道艰难,但我救下百人。天庭田月娥留字。我还活着!”
“我在铜州开了个学堂,有许多孩子跟我一起学习道法。天庭先生,傅磊生留字。”
“若是你们还活着,记得来灵州看我。天庭司徒温留字。”
“我可能坚持不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但我会努力坚持。天庭方无计留字。”
“我还活着!你们要坚持啊!天庭付休留字。”
……
陈实一行又一行文字看下来,天庭的一个个可敬可爱的人来过这里,可能如今也在这座小诸天中,可是看不到他们。他们留下文字,相互打气,相互鼓励,让天庭其他兄弟坚持下去,绝不要放弃。
但有希望,必有前程。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留存,那必然会有一场光明的前程在前方!
陈实离开小诸天,屹立在高岗上,望向远处的阴间十万大山,突然道:“老师,随我走吧!”
朱秀才怔住,道:“哪里去?”
“随我去寻找他们,寻到那些破土而出的庙宇,复生华夏诸神。”
陈实脸上露出笑容,回头看向石碑干娘,沉声道,“我要借诸神之力,让干娘复苏!”
朱秀才心神大震,从老柳树上飞下,身躯越来越小,渐渐恢复常人身躯,飘然落在他的身边:“好,我随你一起去。”
陈实来到石碑前,给干娘上了三炷香,起身将朱秀才收入脑后小庙中,飘然而去。
他的脑后,小庙中间的神龛上坐着他的元神,左侧是小椴,右侧是石矶娘娘,庙后的另一座小庙,朱秀才坐在神龛上。
这座庙宇微微震动,慢慢生长。
朱秀才看去,只见小庙多出了一间房,他的神龛旁边,慢慢的多出了一个神龛,虚席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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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大师兄与杨弼
界上界,近两千尊天神屹立在这片广袤虚空世界的边缘,各自控制自己的虚空大境,小心翼翼的观察外界的动静。
十三世家的老祖宗也紧张万分,留意虚空与界上界之间的动静。
他们的实力更强,宏伟的法力贯穿界上界东南西北,在界上界的天空中形成一道道经纬线。
最紧张的其实不是他们,而是杨弼。
此刻,他站在一座虚空大境的阴阳桥上,桥下是阴阳二界的晨昏线。
这座桥叫做生死桥,又叫做仙桥,与西京的仙桥福地一样。
其他人在观察天外真神的眼眸,而他注视的则是阴阳二界的晨昏线,晨昏线在轻微动荡,像是涟漪,又像是跃动的音律,煞是迷人。
这条晨昏线他已经观察数度,利用晨昏线的振动频率,计算阴阳二界融合时的时空震荡频率。
太阳彻底熄灭,阴阳两界融合,是莫大的动静,必然会荡起时空!
从前界上界可以藏匿,不被绝望坡察觉,但两界融合一定会让界上界显现出来。除非同时控制界上界所有的虚空大境,随着这次融合而震荡,方有可能隐藏。
杨弼早已计算出这个频率。
但他精益求精,不想出错。
错一步,可能对界上界来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这时,天外真神的双眸熄灭。
杨弼精神振奋:“开始了!”
他死死盯着动荡的晨昏线,阴阳二界在震荡频率下开始融合,让时空也随之而动荡起来。
“与我计算的一样!”
杨弼长舒了口气,抬头扫向界上界,只见列祖列宗控制着各自的虚空大境,让整个界上界也随着荡起的时空而荡起,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同一时间,阴阳二界中,无数天听者各自看向天空、大地,天听尊者、尊王、尊主更是将自身的鬼神领域绽放到极致,聆听阴阳二界融合时,世间的一切动静!
他们手持纸笔,挥笔如风,唰唰唰,将自己在阴阳二界融合的那一刻的见闻记录下来。
很快这些记录便层层上报,使徒报给执事,执事整理出异常,报给尊者,若无异常,便上报一张白纸。
尊者汇聚整理这些资料,筛除其中正常的部分,记录异常,上报尊王。尊王再整理一遍,上报尊主。
阴阳二界,共有一百零四大区,每一个大区皆有一位尊主。
这些尊主近乎同时腾空而起,披星赶月,来到阴间所有忘川河汇聚之地,奈何桥。
此桥横跨忘川河,广阔无际,一艘艘阴差的独木舟从桥下驶过。
桥下挂着一口棺材,被锁链捆着,时不时振动一下,锁链嗡嗡作响。
桥上有一个摊位,那一百零四位天听尊主纷纷飞身落在桥上,各自排队上前,来到摊位前,向摊主逐一交上自己记录的异常。
摊主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圆脸蛋,笑容甜美妩媚,天生娃娃脸,身上的衣裳是大唐时期的霓裳,外衣透明无色,内衣鲜艳。
那少女正是绝望坡专门负责阴间事务的弟子,温无虞。
她将一百零四位尊主收集的讯息飞速整理一遍,效率高得吓人,沉吟片刻,抽出一张纸,站起身,快步来到奈何桥的桥头。
几个年轻男子站在桥头,望着奔流不息的忘川河。
“大师兄,整理出来了。”
温无虞双手将纸张呈到一个紫衣少年的面前,那紫衣男子接过这张纸,露出惊讶之色,只见纸上空空如也,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字迹。
旁边一人是与陈实有过一面之缘的庄无咎,惊讶地看着这张纸,疑惑道:“温师妹,你的意思是说,十三世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温无虞道:“阴阳两界所有天听使徒、执事、尊者、尊王、尊主,在两界合并之时同时观测,没有观测到任何破绽!”
那紫衣少年仰望天空,饶有趣味道:“十三世家的十三位老祖宗,虽然都是人杰,但性格各有破绽,再加上历代一千九百六十七位宗主,破绽更大。仅凭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一定有人指点他们,让他们免于露出破绽。这个人,如今在主导十三世家与我们绝望坡的对抗。”
那紫衣少年正是绝望坡的大师兄,姓钟名无妄。绝望坡的这一辈弟子,名字中都带着一个无字,其中以无妄为首,无咎次之。除此之外,还有无成、无悔、无交、无极、无邪、无虞。
钟无妄之所以能成为大师兄,并非他入门最早,而是他实力最强。
钟无妄喃喃道:“他在仙都中能查出温师妹,又能在此时助十三世家躲过我们的搜查。此人,会是何人?”
这时,他像是察觉到一双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眉头轻轻挑起,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虚空,脸上露出笑容。
界上界。
杨弼收回目光,没有与无妄的目光接触。
钟无妄笑道:“有意思。诸位师弟师妹,你们速速退回绝望坡。”
温无虞、庄无咎等人不解。
钟无妄笑道:“十三世家的那人寻到我们了,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倾尽一切力量将我诛杀!而我也可以趁此机会,摸清十三世家的实力!你们快走,否则便来不及了!”
众人心中一惊,急忙匆匆离去。
温无虞来到自己的摊位前,收拾一番,目光落在其中一份卷宗上,这份卷宗上记录的异常,来自阴山,是关于陈实的异常。
她没有作声,将这份卷宗收起,匆匆离去。
杨弼来到玉霄天,参拜十三位老祖宗,沉声道:“列位老祖,我已经寻到绝望坡来客,锁定其中一人。此人,必为绝望坡中得到先天道胎之人。若可擒下他,可得知绝望坡的一切,甚至绝望坡的功法绝学。”
此言一出,十三位老祖宗尽皆动容。
翟家老祖宗翟钟鸣急忙道:“你如何寻到他的?”
杨弼沉声道:“我观测到各地的天听者的动向,从天听使徒监控到执事再到尊者、尊王、尊主,终于找到他们的首脑。所有天听者,都是向此人负责。绝望坡的人虽然行踪诡秘,但只要用心,找到他并不难。”
夏家老祖宗夏公谨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人必是先天道胎的拥有者?”
杨弼道:“当年前往新乡县,收割先天道胎的绝望坡弟子,共有三人。我曾经在仙都逼出温无虞,又在阳间见过庄无咎,此二人皆没有得到先天道胎。那么,得到道胎的人,只剩下当年前往新乡县的第三人。此人就是钟无妄。张悠亦见过此人。”
一众老祖宗纷纷点头。
“趁他落单,可以诛之。”
杨弼不紧不慢道,“此人得到先天道胎必是绝望坡的大师兄。他事事顺心,无不如意。长此以往,必骄必躁。他察觉到我的目光,知道我要杀他,反而不会逃走,故意给我杀他的机会,以验证自己所学。他很想证明,他的本事不是靠先天道胎,而是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因此,弟子肯请诸位老祖宗,亲自出手,诛杀此人!”
十三世家老祖宗各自对视一眼,费家老祖宗费子冲起身,呵呵笑道:“你们不愿意欺负小辈,那么就由我来做这个坏人。我去杀他吧。”
杨弼道:“除了费祖之外,弟子还想请顾祖、严祖,也一并出手。”
费子冲微微皱眉,不悦道:“你担心我不是钟无妄对手?”
他有仙家气象,喜则晴空万里,怒则雷霆顿生,情绪可以干扰现世,着实恐怖。
杨弼不卑不亢道:“弟子并非怀疑费祖实力,而是力求稳妥……”
费子冲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杨弼面色如常,向严家老祖宗严维中和顾家老祖宗顾仝拜道:“请严祖、顾祖一同下界。”
严维中和顾仝相视一笑,各自起身。
严维中道:“老费知道我们也下去,必会暴跳如雷。”
顾仝笑道:“杨弼料敌从宽,固然是好,只是没有顾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脸面。”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离开界上界。
杨弼舒了口气,心道:“三位老祖宗,就算是先天道胎,也注定陨落!”
他谁的脸面都不给,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资源,铲除对手的有生力量!
他离开玉霄天,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陈兄,这个时代,没有个人伟力!”
天黑之后的第十七天,山君峰在胡菲菲、陈棠等人的率领下,逐渐步入正轨。他们率领新乡县的民众开垦农田,种植庄稼。
人们在官府的带领下开辟菜地,盖起猪圈、牛棚,又养殖鸡鸭鹅等家禽,尽量先满足自身的需求。不过人们的屋舍一时间难以建起来,还有纺织采盐,学堂,集市,铁匠铺,裁缝铺等等,也都百废待兴。
尽管胡菲菲、陈棠等人夜以继日的操忙,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亲自插手。
陈棠甚至觉得,一县之事,竟比一国之事还要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