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车辇走远,门侧处船姑显露身形,目送她远去。
船姑抬头,看了看门口贴着的禁符,咋舌道:“连这等宝物都有,不愧是天师的夫人!”
陈实闻言,惊愕道:“天师夫人?她不是灵素夫人么?”
船姑走入陈寅都的元辰宫,道:“她名叫灵素,是上一代天师府的天师夫人。天师是皇帝封的,在西牛新洲便是真王敕封,如今没了真王,但历代天师也需要朝廷敕封,天生就有神性,到了阴间,历代天师都得鬼神敬重。他们的夫人也在阴间地位超然,死后拥有神力护体。我逃到阳间后才想起来,我见过她一面,所以就回来了……”
陈实瞪她一眼道:“你逃到阳间时,便没有想过我,把我也带过去?幸好灵素夫人不是外人。”
船姑讷讷道:“我逃命惯了。下次一定带着你。”
陈实运转法力,把门上禁符摘了,关上门户,道:“灵素夫人虽说让我回去,但还是把这块禁符留给我。此符可以出入元辰宫,我们便在我爷爷的元辰宫中暂住几日。”
他目光闪动,道:“我来施法,施展临舍,咱们仨降临到少主府上的小夜叉体内,打探消息!”
船姑道:“如何临舍?”
“简单,待会我施法,锁定少主的元辰宫,你选择一个在他宫中做事的小夜叉就可以了。”
陈实正欲坐下施法,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陈实前去开门,门外是个老汉,见到陈实,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寅都回来了,所以前来看看。”
“长老,你是?”
“陈寅都的邻居,我黄坡村的,叫江通,我媳妇儿叫成五竹。我就是想问问,她什么时候下来陪我。”老汉道。
“五竹老太太?”
陈实道,“她身体硬朗着呢。”
老汉有些失望,摇头离去,喃喃道:“我都死了二十六年了,她怎么还不死?急死我了。”
陈实探头向外张望,只见江通老汉独自坐在自家的元辰宫门槛上,怔怔出神,颇为孤单。
陈实四下看去,却见附近还有十几座元辰宫,应该都是黄坡村已故的村民的元辰宫,有香火的,元辰宫便还在,没香火的,应该就并入虚空了。
陈实回到元辰宫,关上宫门,来到船姑旁边,准备施法。
他心念微动四周浮现出无数飞舞的符箓,围绕他和船姑以及黑锅旋转。
陈实伸手一指,地涌幽泉。
幽泉中青莲自生,幽幽生长,莲花盛开处,霞光透射而出。
陈实看着这道法术神通,有些出神,低声道:“沙婆婆太了不起了,连这等逆天法术都能创造出来。”
突然,光芒爆发将两人一狗的元神抽离身躯,送入幽泉之中!
他们元神沉降,眼前白光不断流转,下一刻微微一顿,各自出现在一具新的身体之中!
陈实打量自身,只见自己变成青皮小夜叉,身高两尺有余,尖耳朵,大脑袋,嘴里长着獠牙。
他放下心来,四下看去,但见他身处一个巨大的庭院中,这里建筑雕梁画栋,绚丽非凡,许许多多小夜叉正在忙来忙去,整理院子,清扫房屋。
“咦,我不是狗了!咦,我能说话了!”
陈实不远处,一只小夜叉惊叫道,“我能开口说鬼话了!天呐,天呐!”
“黑锅,别嚷嚷!”
陈实连忙走过去,压低嗓音道,“起来!快起来!不要四条腿在地上爬,你现在不是黑锅,你现在是小夜叉!”
第327章 少主东窗事发
第327章 少主东窗事发
黑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片刻,这才恍然:“我没尾巴了!”
陈实四下打量,心道:“船姑哪里去了?”
他肩膀搭着抹布,提着水桶,四处寻找,始终没有寻到船姑临舍的小夜叉。
少主的元辰宫周回数十里,地方极大,雕梁画栋,到处都是忙碌的小夜叉,呱唧呱唧的说着话。
有些小夜叉爬到树上修剪树枝,因为坐在前面锯后面,往往连人带树枝一起从树上跌落。
还有的小夜叉在松土施肥,挖好坑,拖来好伙伴埋进土里,在脑袋上拍上两铲子若无其事的离开。
有几个小夜叉,瞥见四下无人,便把看不顺眼的伙伴丢进鱼池里喂鱼龙。
有客来访,交代伺候好坐骑,便有小夜叉伙同其他小夜叉,把同伴投喂给访客的坐骑。
元辰宫内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出事的小夜叉,好在这些小东西死了也没人心疼,只要去宫外再招些小夜叉补上空缺便可。
陈实寻了半晌,也没能找到船姑临舍的小夜叉,心中有些不安。
“临舍这门法术是沙婆婆开创的,秉承了婆婆一贯的作风,能用就行。”
他心中暗道,“沙婆婆的原则就是,出点差错可以,只要不是太大,就是成功的法术。但显然,临舍超过两人,就会出现点偏差。”
这次他们是两人一狗,人数有点多,显然这门法术不知哪里出了点纰漏。
“她到底临舍在哪个小夜叉身上……先不管船姑了,她实力高明,不至于被其他小夜叉干掉。”
陈实带着黑锅向前走去,路过一个修剪花圃却把自己胳膊剪断的小夜叉身边,放下水桶,用抹布为它包扎伤口。
陈实提起剪刀,修剪花枝,剪了几下便丢下剪刀,避开从上方砸落的树枝和骑在树枝上的小夜叉。
他向前走去,捡起一根叉子,插入鱼池,把被同伴丢入鱼池喂鱼的一个小夜叉捞起。
他丢掉叉子,来到后厨,后厨烧火做菜的小夜叉们正在打闹,各种利刃漫天飞舞。
陈实和黑锅从乱刀之中穿过,顺手把塞到锅底的一个小夜叉抽出来,为一个绑在烧烤架上的小夜叉松绑,又把案板上将要成为鱼肉的小夜叉拽下。
他们从厨房这一端,走到另一端,已经换上了一身传菜的小夜叉的行头,端着菜肴,跟着前面的小夜叉向宴席走去。
少主正在玉澜堂招待客人,本来宴席是在两天后举行,但仙都地处偏远,地理复杂,许多客人便提前到来。
这些客人的一日三餐须得安排,也需要他陪同。
陈实和黑锅端着菜肴来到玉澜堂外,到了这里,小夜叉们便安分了许多,不敢胡闹。
陈实也老老实实,想着趁此机会,进入玉澜堂中看看少主宴请的是何方神圣。不过来到这里,便有貌美女子从他们手中接过碗碟,送到玉澜堂,不容许他们这些低等鬼怪进入堂中。
陈实仔细看去,这些貌美女子不是纸人,应该是女修士的元神。
“少主在阴间的势力,果然不小!”
陈实转身往回走,来到转弯处从一个小夜叉手中接过菜肴,转身继续送菜,耳畔传来玉澜堂中的声音。
“少主,卫大人何时继位,成为新一代阎王?”
一个鬼神的声音传入陈实耳中,“阎王之位已经空悬了五年了,青天大老爷失踪了五年,不知所踪,令尊卫灵卫大人德高望重,适合继承阎王之位,成为大老爷。”
又有鬼神大声道:“谈阴帅说的没错。阴间没有了阎王,鬼神混乱,我们这些当差的甚至不知该向谁交差。五年来,卫灵卫大人操劳忙碌,维系阴间不乱,我们这些做阴帅的也都看在眼里。阎罗殿之主,非卫大人莫属!其他鬼神,我们阎罗殿的阴帅统统不服!”
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道:“诸位,家父如何敢做新一任阎王?青天大老爷毕竟是华夏神洲来的,有着大功德,万民拥戴,这才一缕分身来到西牛新洲,以无上法力定阴间纲常,让鬼有鬼道神有神道人有人道,阴阳两界不乱。如今青天大老爷失踪,我们应当竭尽所能寻找他老人家。岂有夺其位的道理?”
陈实闻言,心道:“这位便是少主卫岳?他说话倒是中肯。”
玉澜堂外的侍女从他手中接过菜肴。
陈实往回走走到拐角处,黑锅临舍的那个小夜叉,正揪着另一只小夜叉的脖子,按在墙壁上,示意它把菜放下。
陈实接过菜,转身继续送菜。
“少主此言差矣!”
又有鬼神声音响起,道,“青天大老爷确定阴间纲常,的确功劳极大,但他毕竟不是我西牛新洲本土的鬼神!说到底,他也是外来的!”
“话不可这么说。”
有声音辩解道,“青天大老爷乃万民所封的阎罗王,民心所向,犹胜皇命,犹胜天命!我等做阴帅的,岂可违背民心?再说,青天大老爷失踪,这里面颇多猫腻!早在青天大老爷失踪之前,我便听闻青天大老爷已经被人暗算,镇压起来!这阴间,有人想谋反!”
玉澜堂中,突然没了声音,一片死寂。
少主卫岳哈哈大笑,打破沉默:“孟阴帅,饭可以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说青天大老爷,可有凭据?”
那位孟阴帅冷笑道:“这些年阎罗殿的判官,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阴帅也死了一批又一批,当年青天老爷提拔的阴帅,还剩下几个?他老人家提拔的判官,又剩下几人?卫阴帅,现在活下来的判官,只剩下令尊了吧?”
“孟半山,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阴帅拍案怒道,“难道你想说阴间的动乱,是卫大人弄出来的?卫大人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陈实手中的菜被侍女接过去,转头往回走,拐角处,黑锅在揍一个不愿意交出菜肴的小夜叉,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陈实抢过盘子,往回走,耳畔传来玉澜堂众的声音。
此次少主卫岳宴请的,应该是来自阎罗殿的阴帅,此刻其他阴帅对这个名叫孟半山的阴帅口诛笔伐,指责他没有真凭实据便污蔑通判卫灵,又指责他的人品,又从人品扯到孟阴帅的私生活,然后扯到孟半山该主动认罪,交出阴帅符印。
陈实听得耳熟,心道:“这种套路,很像清流的套路。阎罗殿的这些阴帅,有问题!”
突然,孟半山拍案而起,冷笑道:“够了!谁害了青天大老爷,谁心里清楚!这些年来,先是戴长军戴通判,死在万神谷,你们说他是被魔神所杀!后是武元通武通判,战死在道渊,你们又说是魔神所杀!后来拔舌地狱被打碎,几乎所有通判战死,你们说他们死于魔神入侵!再后来,你们开始对青天老爷下手了!你们好大胆子!”
孟半山怒不可遏,咆哮道:“你们想法是好!但你们还没有拿到生死簿!没有生死簿,掌握不了神权,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做这个阎王!”
陈实脸色顿变,送过这道菜,立刻返回拐角处。
黑锅将一个传菜的小夜叉踩在脚下,手里托着一个菜盘子,面色凶狠。
陈实上前,接过盘子,示意黑锅不必再勒索其他小夜叉了,将那盘菜还给小夜叉,带着黑锅向外走,低声道:“阴间出大事了。”
黑锅连忙跟上他,道:“汪……什么事?”
“严家可能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来实施一场针对阴间的谋反,攫取阴间的一切神权。”
陈实一边走,一边飞速道,“这些年来,严家铲除了阎王麾下的一切势力,从阴帅到通判,换了一遍,甚至连地狱也不惜打碎,破坏一尊尊阴帅通判的法宝,让这些鬼神无法用法宝调动阴间的大道之力,动摇阎王统治。”
“呱唧?”一个路过的小夜叉转身跟上陈实和黑锅,疑惑道。
“姑娘?”陈实试探道。
“呱唧。”小夜叉信誓旦旦道。
黑锅一脚将那小夜叉踹飞。
陈实继续道:“这场谋反延续了很多年,他们除掉一尊尊阴帅和通判,当年我爷爷他们搜寻我时,遇到阴帅惨死,将符印交付给阿拙叔叔,让阿拙叔叔成为新的阴帅。”
他眼睛一亮,飞速道:“对了,还有阴帅铁篪,以及钟馗!二十多年前,他们也遭到了伏击,不得不遁走,转世到阳间!”
“呱唧!”
一群爱热闹的小夜叉跑到他的身后,听得眼睛亮晶晶的。
黑锅一脚一个,将它们踹飞。
陈实思索道:“直到他们架空青天大老爷,将青天大老爷囚禁!按照他们的谋划,应该是青天老爷死后,通判卫灵继承阎王之位,成为新的阎王。通判卫灵毕竟不是严家人,但幸好他儿子卫岳是严家的人。”
他目光闪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黑锅说低声道:“倘若卫灵成为新的阎王,然后卫灵突然暴毙,阎王的位子便落在卫岳的手中,那么阎罗殿便是严家的了……”
“呱唧,呱唧,呱唧!”
一群小夜叉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侧着脑袋听他说话,兴致勃勃。
对于这些阴谋,小夜叉们很感兴趣。
黑锅打算把它们都踹飞然而这些小东西太多了,而且还不断有小夜叉向这边走来。
陈实恍若不觉,喃喃道:“五年前,恰逢我爷爷带领众多好友闯入阴间,四处寻找我的鬼魂,闯到镇压青天大老爷之处。他们以为这些鬼神镇压的是我,于是试图营救,大老爷趁机化作一轮弯月遁走,逃到拱州。”
青天大老爷走投无路,为了躲避追杀而来的鬼神,迫不得已进入一个死掉的娼妓的肚子里。
那娼妓死后产女,小女孩胎中之迷,失去前世记忆,被公子麾下的大娘收养,赐名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