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蘑菇的外围,还有银白色炽烈的雷电,交叉交错的雷光像是犁地一般,四下扫射,骇人无比。
此等威能,哪怕有着通天彻地的修为,也被轰杀!
甚至,爆炸还掀起一股狂风,贴地吹去,所过之处,一切摧折!
陈实看着雷火渐渐消散,待到狂风过后,这才来到营地所在,仔细检查有没有幸存者,若是有,还需要斩草除根。
曹楚廷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岩浆大坑,地面也被烧熔,一切都不复存在。
“雷火的威力,实在太强横了。”
陈实凛然,对乾阳山君的敬仰不由又多了几分。
他悄然退走,循原路返回。
天亮时分,田月娥、黄丰年等人心惊胆战的等了一宿,这一夜无事发生,平平安安,只有些邪祟来到木车附近,与几个睡不着的举人聊天,说着家长里短,骗他们出去耍一耍。
还有邪祟在大风中作舞,搔首弄姿,妖娆曼妙,只可惜无人被它们诱惑。
大家都呆在木车附近,没有人踏出半步。
待天亮时,风止歇,晴空万里,邪祟们也都消失。
黑锅直起腰身,摘了灯笼,吹灭里面的蜡烛,依旧收起来。又从小庭院里取出米面粮油,搬出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众人帮忙生火做饭。
偶尔有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随即便恢复正常,还有人觉得他们中间多了一个人,但多的那人是谁就不清楚了。
黑锅忙来忙去,被他们称作同学,俨然是众人中的一员,仿佛也是个进京赶考的举人。
还有人觉得,上私塾的时候,黑锅也在,跟自己是同窗,一起读了好几年的书,交情好得不得了。
他们跟黑锅说着话,虽然黑锅没有回应,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回应。
这时,有人远远看到陈实向这边走来,连忙放下手中活儿,其他人也注意到他,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看着他走近。
“已经没事了。”陈实向他们笑道。
没事了?
这些举人们有些茫然,难道炮击他们的那些人,退走了?
孙宜生醒来,伤势极重,瘫在木车中,睁开眼睛迷茫的打量四周。
陈实来到他身边,黑锅盛了碗稀粥,陈实接过,试了试,已经不烫了,于是搀他靠着,喂他喝粥。
“回乡吧。”
孙宜生眼泪滚到粥里,嘴角抖了抖,声音沙哑道,“少爷,回乡吧。西京太危险了,陈棠大人护不住你的。回去还可以保命,活着,比啥都好……”
陈实笑道:“孙大人,活着当然比什么都好,但若是可以更好的活着,还是得争一争。你看这些举人,也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往西京跑,我自问不弱于人,岂能甘于落后?”
他顿了顿,道:“还有一个事,神机营的曹楚廷曹把司,实力并不比你强,也扛不住雷火。”
孙宜生身躯微震:“曹把司曹楚廷?是他暗算我们?他人呢?”
陈实道:“我听说昨天晚上他配火药时,一不留神把自己炸死了。”
孙宜生看他一眼。
陈实面色如常,他也不确定陈实的话是不是开玩笑。
曹楚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把司,但是实力却极其强横,又是神机营的人,常年配备火药,怎么会把自己炸死?
他很难相信。
陈实喂他吃粥,笑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好生养伤。争取回到西京时养好伤,养得白白胖胖,省得陈棠还以为我虐待了你。”
孙宜生哼了一声,心道:“陈公子总是担心给陈棠留下不好的印象。”
“曹楚廷只是个把司,神机营中,类似的把司有十六个。”
他接过碗,自己扒饭,瓮声瓮气道,“他负责的是红夷大炮,还有专门负责佛郎机炮的,速度更快,一个司配备四十八尊佛郎机。也有负责碗口铳的,火铳的枪膛有碗口那么粗,塞三寸的弹丸,一枪可以轰碎化神境的元神,一个司有四百人,都配备了这样的碗口铳。除此之外,还有火镰司,主修雷火法术的,辅以火药,嘿嘿,所过之处,山都轰平了。”
他喝完饭,把碗递给狗子,示意再来一碗,道:“曹楚廷来杀你,必是受人所托,倘若一击不中,那人是否还会再派人前来?你须得当心。”
陈实心中凛然,道:“我会小心行事。”
孙宜生连喝两大碗稀粥,精神头好一些,躺在木车里休息。
众人吃罢早饭,正在收拾东西,又有一支赶考的队伍撵上他们,有十多人,也是些背着书箱艰难前行的书生。
众人结伴同行,有说有笑。
此次来西京,临行前陈实在真王墓逗留了数日,除了真王墓藏书阁中的那卷霄琅帝章功之外,墓外碑林上的功法基本被他记下。
真王留下这些功法的目的,就是为西牛新洲留下传承,陈实与每个人都交谈一番,了解他们的修行路数和性格,揣摩他们的适合的功法,然后因材施教,将碑林上的功法传给他们。
田月娥生性爽朗,雷厉风行,陈实传她都天雷公咒。
黄丰年擅长医术,也有心在这方面深入钻研,陈实传他紫幢元绛大法。
方无计大开大合,陈实便传他三元镇山诀。
付休生性淡然,陈实传他无极玉珠诀。
胡广安性格跳脱,便传他龙神妙诀。
……
众人各自要领悟不同的功法,慢吞吞前行,有些不懂的地方,还要向陈实请教,陈实也没有修炼过这些功法,一边参悟,一边教导给他们。
再加上道路难行,危险遍地,常有大风,队伍越走越慢。
后面不断有其他举人的队伍赶上来,众人凑到一起,渐渐多达百人。
这支队伍中,时不时有人突破,动不动便有人将金丹提升了一转,一日之中,往往有十几人突破困扰自己已久的修为。
这种场面,别说他们自己不敢想,就连陈实也没有料到。
能够做举人的,都不是蠢笨之人,尤其是活着走到这里的,更是人中龙凤,修士中的翘楚。
他们天资高,悟性高,运道也好,没有任何地方比世家子弟差,然而从前没有功法,没有资源,没有灵药,别说突破,甚至吃饱都难。
他们像是被压紧的弹簧,把他们压得越紧,反弹的力道便越是强大。
从前他们只是欠缺一个机会,现在陈实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这些人便连灵药、灵脯也不需要,直接突破!
没走几天,队伍中便多出六位元婴境的修士。
陈实把碑林上的功法相授,也不求他们回报,他觉得萧王孙、朱秀才和真王,先后把西王玉玺交给他,可能就是要借他的手,把碑林上的功法传扬出去。
他只是在做分内的事情,何至于奢求他人的回报?
不过在田月娥等人的心目中,这便是莫大的恩情,比师恩还要重的恩情,是再造之恩!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
再造之恩,又能拿什么东西来报答呢?
这种恩情面前,任何感激的语言都显得贫瘠,苍白,没有办法表达。
到了三月中旬,队伍已近二百人,他们来到西牛新洲西部最大最宏伟的山脉,黄岩山脉,山脉连绵万余里,贯穿南北。
这里不是一道山脉起伏不定,而是数道数十道山脉,沿着南北走向铺开。
他们必须在三月份穿过山脉之间的大峡谷,穿过这里的瘴气丛林,在各种异兽邪祟甚至妖魔的环绕下,走出这片死亡区域,在四月初到达西京!
以往的赴京赶考,穿过黄岩山脉死亡率最高,有几十个举人来到这里,在山脉前停下,等待后面的人,想要一起过峡谷。见到他们二百人到来,不禁又惊又喜。
众人组成一支二百六十多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踏入峡谷之中。
此次,陈实等二百多位举人,多是些因为突破境界而兴奋的家伙,沿途试炼自己新学的法术,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便拿那些不开眼的异兽和邪祟练手。
二百多个举人实力越来越强,走一路打一路,一个打不过,便十个一起上,十个打不过,便一百个一起上,所过之处,就算是盘踞在山头上的积年老妖魔,也被打得跪地求饶。
陈实看到黄岩山脉的大峡谷极为险峻,担心有人在这里埋伏,便组织众人练习十绝阵,每人负责一个符箓,一共二百五十六个符箓,可以在阵法催动时,化作二百五十六尊华夏神祇,形成必杀的劫阵!
此阵乃真王墓中守护藏经阁中仙法的阵势,威力奇大,单单符箓,便拥有硬撼陈寅都那等强者的威力!
二百五十六位举人组成阵势,威力更是不可想象!
陈实只试验了一次,当时在大峡谷中,众人踩在水面上,脚下是一道宽达数里的大江,他们在江面上布下此阵。
陈实位于阵眼,十绝阵甫一催动,一股滔滔威势拔地而起,截断大江,四周天地,失去颜色,万籁俱寂,宛如世界陷入死寂之中,再无生机!
他们没敢继续试炼下去,连忙散去十绝阵。
躺在木车里的孙宜生心惊肉跳,险些被这一幕吓得元神崩碎。
压力太大了,太恐怖了!
连他这样的炼虚境高手,修成道场的存在,也只觉自己踏入阵中,绝对十死无生!
“陈棠大人家的少爷,到底是什么邪祟?”
他心中暗惊,二百多位举人,便能施展出如此恐怖的阵势,胜过千军万马,胜过西京三大营的一切阵法,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相信!
这时,他察觉到四周百十里外,有着一股股强大气息在飞速远去,不由微微一怔,随即醒悟。
“有人在路上埋伏了很多高手,准备伏杀我们!”
他心里突突乱跳,这些强者在离去时才被他察觉,显然修为极高,有些人只怕还在他之上!
但是这些人,被十绝阵惊走了!
他们在此地布下埋伏,但是没敢动手,感应到十绝阵的恐怖气息后,主动退走。
“不知埋伏的人是谁。”
孙宜生心道,“不过,倘若换作是我,感应到十绝阵的气息后也会战意顿失,不敢出手。这股气息,简直灭绝一切!”
陈实等人居然一路平平安安的穿过黄岩山脉,在三月底走出群山。
一路上,陈实为众人解答各种修行困惑,他没有修炼过石碑上的那些功法,但是帮众人解答的过程中,便相当于自己参悟了一遍。而且与众人交流,也相当于变相的博采众家之长。
出了黄岩山脉后,他再静下心参悟霄琅帝章功,突然发现从前无法参透的各种妙诀,迎刃而解!
陈实怔住。
霄琅帝章功,原本他记忆这套功法都要损伤心神,而如今,他竟已然可以参悟!
“我这段时间,修为并无多大提升,提升的只是知识,传授众人的过程中,我也在学习领悟。”
他有一种精神内华,智慧圆润贯通的感觉。
他一点点尝试修炼这门功法,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毕竟这是一门仙级的功法,高深莫测,若是炼错,只怕纠错也极为困难。
又过几日,西京在望。
二三百位举人们看着前方古老无比的京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而在西京,也有一双双目光向这些举人看来。
只见西京的驿道上,一座座神龛升腾而起,散发神光,一颗颗金丹照耀四方,映照各种颜色,同时又有一尊尊小巧的元婴坐镇虚空,天地正气因为他们而被牵动,一股股青气从群山中而来,绵延数百里。
一个声音道:“这一路上,没有寻到任何出手的机会。但到了西京,反而有了机会!”
突然,西京上空电闪雷鸣,一道道雷霆从天而降,斩向那些金丹和元婴。
正在此时,一柄罗伞升腾,旋转,化作亩许方圆,伞下神人遍布,如同天宫,将众多雷霆一并挡在外面。
有人催动法术,击碎高空之上引雷符箓。
那柄罗伞旋转着缩小,并未收起,依旧悬于众举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