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哼了一声,收起劈下的右腿,回去继续收集残片。
萱圣女紧张兮兮的盯着他,抓着如来宝印,只要他敢过来,她便祭起宝印。
就算打不过陈实,她也会用此印自尽,免得被他凌辱。
陈实丝毫没有凌辱她的意思,专心致志的把能找到的宝物都搜集起来,又从袖筒中取出一个方寸大的小盒子,打开盒子,将玄机百变炉的残片收进去。
萱圣女瞪大眼睛,陈实的小盒子只有一寸见方,而玄机百变炉高七尺宽九尺,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居然能收起玄机百变炉!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她忍不住道,“法王自在,变化无穷,纳须弥于芥子之中,藏日月于莲花之下。我佛门也有此神通。(摘自广弘明集)”
“这是我家传的。”陈实道。
萱圣女眨眨眼睛,家传的,能与佛门的神通媲美?
陈实收拾妥当,萱圣女忍不住道:“你收拾这些做什么?”
陈实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把小盒子收起,道:“我小时候穷怕了,总想多赚点钱。捡回去可以卖不少钱。”
萱圣女见他舌头没有飞出来,疑惑道:“你很缺钱么?”
陈实摇头道:“之前缺钱花,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个。后来我剿灭公子麾下的太平门,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还是决定收下太平门的钱,这才开始有钱。”
他这么实诚,让萱圣女有些不太习惯。
“我听说过这件事。”
萱圣女想了想,道,“辅正阁的人跟我提起过,说你贪图太平门的财富,杀了太平门所有的人,抢了公子的钱,还抢了公子的还魂莲。”
陈实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待天亮,目光幽幽,有些深邃。
“他该抢,太平门该杀。太平门从天姥会买来许多被拐卖的童男童女,让他们下阴间盗采还魂莲。还魂莲是阴间的大人物种的,有鬼神看守,死了不少小男孩小女孩。”
陈实搓着手指头,仿佛能搓掉手指头上的血污,道,“他们中,年纪最大的,跟我差不多。就算没有死在阴间,他们被阴气入侵,也活不了多久。我铲平太平门后,为他们治好病,分给他们一些钱,送他们回家。”
萱圣女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公子未必知情。回去后,我会让公子去查一查。”
陈实道:“最好让公子再查一查天姥会,天姥会拐卖人口,也是公子的产业。”
萱圣女忍不住动怒:“你血口喷人!”
陈实反问道:“我血口喷人,我的舌头为何没有飞出来?”
萱圣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陈实继续道:“你可以去一趟浴都,查一查胭脂巷,查一查快活林,查一查红娘会。从这些地方的账簿入手,可以查出很多东西。”
萱圣女忍不住道:“这些都是公子的势力,被你连根拔起!”
陈实双手放在脑后,向后躺在石头上,笑道:“我是符师,斩邪除祟是符师的责任。公子的这些产业,就是邪祟。”
萱圣女气结。
陈实望着天空,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萱圣女忍不住道:“你为何不说话?”
陈实瞥她一眼,没有作声。
“你怎么不离开此地?”萱圣女问道。
“我在等天亮。”
陈实道,“如今我们身在阴间南溟,天亮后,拔舌地狱的残片便会消失,我们就会出现在阳间的大南湖上。晚上我们无法回去,须得等天亮。”
萱圣女沉默片刻,又过片刻,道:“我原本是农家女,老家在北盟省(原型北达科他州)。我五岁那年,被我师父妙音师太看中,带着我进入菩提道场。自那时起,我便在菩提道场中研读佛法经卷,打坐炼气,没有见过家人。师父教了我很多东西。”
陈实躺在石头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睡觉。
萱圣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后脑勺鼓起一个大血包,这里也没有伤药,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她自顾自道:“师父教我的东西,都很有道理。有一天,师父让我下山,我不太乐意,我想一辈子青灯古佛,参悟这些道理。师父说我什么事都没经历过,悟不出佛法中的高深道理,须得下山走走。她说我与公子有一段缘分。”
她抛弄着手中的如来宝印,目光有些迷茫。
“师父还说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你下山去,与公子先结情缘,待到公子成了大事,再了结这段缘分。一成一分,成分之间,断去红尘琐念,佛法也就成了。而且,这么做既为我菩提道场争取弘扬佛法的机会,也摆脱这段因果,佛法精进。于是我就下山了。”
她把如来宝印丢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下巴压在膝盖上,盯着地面,自言自语道:“我见到了公子,他果然像师父说的那样,是个俊朗的年轻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他很英俊,学识也高,接人待物都好得很,他各方面都令人满意。我对他也很满意,可是……”
她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茫然。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我须得往前挤,我须得百般引起他的注意,我须得讨好他。”
她惆怅的向后躺下来,双手枕着头,落地时触碰到后脑勺的血疙瘩,疼得呲牙,慌忙侧着身子,低声道,“可是,这种日子我不喜欢。因为太患得患失了。师父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她对我说,我必须喜欢公子,这是我俩的缘分……”
陈实脑袋往下侧了一下,瞥了瞥她。
萱圣女的舌头还在,并未噗的一声飞出来。
“那么,你喜不喜欢公子?”陈实问道。
萱圣女眼中还是茫然,过了良久,她摇头道:“我不知道。”
陈实不再说话,继续闭上眼睛。
萱圣女侧身躺在石头下。
她躺在这里,心绪翻飞,虽然天门被堵住,元婴无法飞出,但思绪却飞得哪儿都是。
那是公子的身影,面容,一言一行,举止风度,在她的脑海里转啊转。
不知何时,公子的面容渐渐变成陈实的面容,萱圣女一开始没有回过神来,待到醒悟,不由吓了一跳,急忙收敛心神,偷偷瞥了陈实一眼。
陈实像是躺在石头上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大地隆隆震动,像是发生可怕的事情。
两人各自起身,抬头看去,只见天空渐渐明亮,天外真神张开巨大的眼帘,眼帘越来越长,天空中朝霞弥漫,红光万里。
陈实伸了个懒腰,没有说话,走出这座拔舌地狱残片。
萱圣女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南溟之海。
陈实向下看去,但见海面下一男一女两个白骨骷髅,后面的女骷髅快走几步,向前方的男骷髅伸出手,似要牵住他的手掌。
“轰隆!”
海面上传来剧烈的震动,他们背后的拔舌地狱消失,海面下的异象也自消失不见。
平静的大南湖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陈实低头看着脚下的倒影,并无牵手的异状。
适才,可能只是阴间的鬼魅在捉弄人心。
“纪萱萱,就此别过吧。”陈实回头笑道。
萱圣女恢复如初,面带温和笑容,轻轻颔首,笑道:“就此别过。不过陈实,下次相逢,我不会给你任何伤到我的机会。”
陈实笑道:“难说。你防得住么?”
萱圣女咬了咬下唇,似笑非笑道:“我修习佛门密法,精通各种真言,炼就金身,精通佛门神通,一招都没有施展过!你怎么知道我防不住?”
她心中有些闷气。
两次了,陈实打她两次了。
两次她都是一招都没施展出来,便被陈实放倒。
说出去当真是委屈。
她学到的功法神通,金身真言,都是菩提道场最好的,与菩提道场的同侪对决,也鲜有能胜过她的,好歹给她一次施展的机会!
陈实笑道:“学到了,得能用出来才有用。用不出来,相当于没学。”
萱圣女气得牙痒痒,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结结巴巴道:“等我伤好了……”
“西京再会吧!”陈实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向远处走去。
萱圣女犹豫一下,大声道:“陈实,奉劝你一句!不要去西京,不要和公子作对了!回家吧,回去找个喜欢你的女人成家,不要去西京送死了!”
陈实停下脚步,回头笑道:“我去西京,不但要考状元回家,光耀门楣,还要打得公子连他爹都认不出他!”
萱圣女动怒,转身离去:“你想送死,我不拦你!你死在外面的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走向与陈实相反的方向,但走着走着便犹豫起来。
她不认得路。
大南湖太大了。
不知道方向的话,只怕永远都走不出去。
她选择一个方向,硬着头皮向前走,走了不知多久,走到饥肠辘辘,还是没有看到陆地。
萱圣女咬牙坚持,这时,前方出现一艘船只。
船只不大,长不到三丈,像是一艘游玩赏景的客船,只能坐几个客人。船篷可以烧茶饮茶,备些简单的食物。
萱圣女走上前去,远远大声道:“船家,船家!”
船只停下,萱圣女赶到,登船,只听一个声音笑道:“萱萱,你怎么会在这里?”
萱圣女听到这个声音,向船篷中看去,只见船篷里走出一个青衣秀士,身材高大,相貌英朗,上唇一瞥胡须,下唇一撮胡须,修剪得很是精致。
他的青衣也是举人道袍,看似朴素,但衣襟处的绣工却十分考究,必是出自刺绣大家之手。
他是辅正阁的功曹参军事,方昙。
萱圣女心中一惊,却露出笑容,道:“我追杀陈实,苦寻他不果,迷失了方向。功曹,你为何在这里?”
方昙面色温润,笑道:“搬山宗的几人联络辅正阁,我恰巧在附近,于是过来看看。”
萱圣女心头微震:“他们通知辅正阁了?这下糟了,只怕陈实在劫难逃!”
“圣女受伤了。”
方昙身后元神显现,元神高约两丈七八,屹立虚空,如神明亲临,伸手虚虚捻了捻。
萱圣女的脑后和天门处的血瘀顿时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落入元神手中。
萱圣女摸了摸头,适才的淤肿已消,按着也不疼了。
“方功曹真是好手段。”
萱圣女目光闪动,道,“方功曹如今是什么修为?”
方昙微笑道:“炼虚境。圣女,我已经寻到陈实的踪迹了。”
他衣袖挥动,小船突然凌空而起,呼啸飞去。船家站在船上,手持竹篙,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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