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们。
“小道友,不用害怕。”
黑衣玄山走到跟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向囡囡的眉心点去,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要看看阁下的元辰宫。”
船夫父女心中一惊,正欲阻挡他,黑衣玄山这一指已经点在囡囡的眉心处,四周天色顿时昏暗下来,阴风阵阵,滚滚黑气在囡囡背后翻飞,穿插交错,如同一条条巨大无比的锁链!
突然,一杆丧门棍抽来,打在黑衣玄山的手指上,一黑一白两尊魔神从黑暗中跨出,截断他的法术,两杆丧门棍上下左右翻飞,抽在黑衣玄山身上。
黑衣玄山闷哼一声,身躯抽搐。
丧门棍打在身上,没有伤到他的肉身,将他神相和魂魄抽得剧痛无比。
他身躯颤抖一下,便见自己的神相被打出肉身,飞出十里开外!
“你们当心!”
黑衣玄山疼得倒在地上,顿时醒悟,叫道,“他们打的是你们的元神和神相!”
他话音未落,沙婆婆抬手虚虚一抓,将他的神相和魂魄抓回,塞入肉身。
青羊已经冲上前去,见丧门棍打来,抬手便挡,顿时元神大震,被抽出体外,飞出十多里,肉身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便似犯了羊癫疯一般。
黄虎咆哮,纵身而起杀到跟前,当头挨了一棒,神相被打得倒飞而去,高声叫道:“他们专打魂魄、元神、神相,你们当心!”
白龙、庄婆婆从一侧冲来,还未来得及动手,便中了两棍,也是元神神相飞出,疼得身子险些扭曲成麻花。
沙婆婆如同长了数十条手臂,伸手连抓,将他们的元神或神相抓来,然而她出手快,黑白无常更快。
青羊元神回归肉身,又一次冲上去,正欲和黑白无常拼命,羊角上中了一丧门棍,身躯抽搐,元神被再度击出,叫道:“他们打得虽疼,但伤不了我!放心上!”
两尊魔神忽而身躯散去,化作一股黑烟一股白烟,忽而现身,出现在众人的四周,挥棍便打,时而隐匿阴间,时而踏足阳间,神出鬼没,让他们根本无法拉开距离。
两杆丧门棍上下翻飞,同样也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无妄府君微微一笑,看出这两尊魔神的路数,踏步上前,身后浮现出无妄城,展现出无边法力,向黑无常抓去,笑道:“两位道友,我们并无恶意……”
黑无常退去,白无常的丧门棍抽在他的手臂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无妄府君脸上笑容僵住,难以想象的剧痛传来。
黑无常上前,丧门棍敲打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无妄府君脸上笑容消失,白无常近前,与黑无常一起,手起棍落,嘭嘭嘭连打十几棍。
不是黑白无常打伤了他,而是疼。
那丧门棍的威力不是很大,但打在身上实在太疼了!
疼得痛不欲生!
疼得魂魄离体,元神出窍的那种!
无妄府君被黑白无常打得元神抖动不休,只觉肉身也撑不住,元神要脱离肉身飞去,急忙转身进入无妄城中,无妄城钻入阴间,消失无踪。
黑白无常打走无妄府君,只见沙婆婆还在四处拉人元神,当即杀上前去。
沙婆婆低头旋转一周,手中已然多出一盏羊角天灵灯,冷笑道:“别人怕你们的丧门棍,老身可不怕!”
羊角天灵灯的灯光照耀,将白无常轰飞,打入阴间,飞出数百里。
黑无常趁机近前,一棍子抽在沙婆婆身上。
沙婆婆本以为自己元神强大,定能扛得住,不过棍子落在身上,眼泪便流了下来。
黑无常再起一棍,将她元神打出身体,沙婆婆的身体则疼得在地上颤抖!
至此,众人元神或神相统统被打飞,只剩下乾阳山君。
乾阳山君上前,道:“两位道友,还认得神洲故人么?”
他话音未落,黑白无常目光扫来,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尊魔神怒发冲冠。
黑无常冷笑道:“多少次擒拿要犯,都被你救走!打的就是你!”
乾阳山君见他们杀来,急忙翻身骑上黄虎,手聚雷光,九阳雷火在空中激荡,滚动不休,喝道:“止步!”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味,随时可能爆炸。
黑白无常察觉到恐怖无边的雷火即将爆发,唯恐伤到自己,不敢放肆,各自退下,依旧隐匿在囡囡的左右,警惕地盯着他。
乾阳山君松了口气,道:“我虽然是医道圣手,但雷法火法也不遑多让,两位不要逼我动粗。”
黑白无常藏匿阴间,声音阴恻恻传来:“我们背负职责,阁下也不要让我们为难。”
“从前你从我们哥俩手上,救走不少性命,今日你不过是一缕分身,不是我们对手!”
乾阳山君道:“你们二位,也不过西牛新洲的新化身,又能有几分本领?”
话虽如此,他也惧怕他们的丧门棍,不敢威胁他们,向沙婆婆和黑衣玄山道:“事不可为,我若动全力,恐怕召来真神。”说罢,骑虎而去。
黑白无常不曾阻拦。
陈实来到黄坡村外,只见众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都在抽搐,纳闷不已。
他们看起来受伤颇重,但偏偏没受伤,就是嗷嗷叫疼,也不知伤在何处。
“这模样,跟石矶娘娘被打时差不多。”陈实心道。
他检查囡囡,只见小丫头受了点惊吓,并未受伤,这才放心。
等到不疼时,沙婆婆、黑衣玄山等人便不再提查囡囡跟脚一事,似乎接受了这个小女孩。
陈实带着囡囡拜访沙婆婆时,沙婆婆需要提着羊角天灵灯,才敢与他们说话。
拜见青羊叔,青羊避而不见。
陈实又去了一趟山君庙,乾阳山君现身,道:“囡囡的来历,我基本已经知晓。此人白天审人,晚上审鬼,也是一尊华夏神洲来的正神,只是不知何故没落了。”
陈实求教道:“如何白天审人晚上审鬼?”
乾阳山君道:“人的神魂居于元辰宫,传闻元辰宫在阴间。囡囡的前世是一位大功德之人,在华夏神洲被人称颂为青天。他功德太大,尚在人世时,神魂在阴间便有了职务,称作阎罗,负责审鬼。因此白天审人晚上审鬼之说。”
陈实求教道:“我也可以在阴间做阎罗么?”
“不成,你功德不够。”乾阳山君道。
陈实很是惋惜,想了想,道:“劳烦山君告诉婆婆、玄山前辈等人此事,免得他们总是担心。”
乾阳山君道:“囡囡没有觉醒阎罗记忆,他们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受她一拜,便要折寿。如今那小阎罗只听你的,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否则让这样一位大功德却未曾觉醒记忆之人,行走在人间,只怕未必是一件好事。”
陈实也有些犯愁。
小丫头跟着他的这些日子,学会四处给人上香。但乾阳山哪有几个能承受得了她的香火的?万一把熟人上死了,那就有些不妙了。
“若是囡囡给干娘上香,会如何?”
陈实眼睛一亮,自此每天给干娘上香时,都要叫上囡囡。
别看囡囡拜谁谁死,但给石碑干娘上香,那庞大的香火之气便如泥牛入海,石碑安然无恙,只是碑文逐渐清晰起来。
陈实每次给干娘上香时,也要带着石矶娘娘,让石矶娘娘给干娘敬香。
不过石矶娘娘见到囡囡,总是很畏惧,唯恐那两个手持丧门棍的魔神跑出来。
石碑干娘经过他们这些日子的祭拜,渐渐有不凡之力围绕石碑流淌,有如袅袅白烟,很是神秘。
靠近时,甚至可以听到神秘而宏大的诵念声。
陈实侧耳倾听,听到的却非人的诵念,而是神魔的诵念!
仿佛干娘的子民,不是人类,而是人类供奉的诸天神魔!
那声音杳杳渺渺,似从无数山峦陆地的神庙中而来,似从阴间、幽冥中而来,贯穿时空。
“爷爷让我拜的石头干娘,好像很了不起。”陈实心道。
镜湖山庄,陈实从棺材中醒来,缓缓张开眼睛,推开棺材板。
如今他给自己订做了一口崭新的棺材,躺进去略微显大,不过他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再长几个月,棺材多半就合身了。
囡囡正兴致勃勃的在镜湖山庄里转悠,敲一敲这口棺材,摸一摸那口棺椁,偌大的山庄,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陈实走出棺材,笑道:“囡囡,别玩了,我们出发去无妄城!”
囡囡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出山庄,山庄外,黑锅守在外面。
陈实把囡囡抱上车,此次前往无妄城,是受无妄府君的邀约,不能不去,否则舌头总是蠢蠢欲动。
对于这位神秘的无妄府君,陈实一无所知,不过料想囡囡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事。
夜幕降临,木车顺着山间的驿道行驶,带来到山中的一到断桥时,忽然只见月光洒下,照耀在断桥上。月光下,断桥长出另一半桥梁,变成整体。
桥梁的另一端,便是无妄城,城中鬼怪们在此地生活,城外还有胆大的山中居民,挑着山货进城卖东西。
把阳间的东西卖给鬼,往往能卖个好价钱。
对于鬼怪们来说,金银财宝一文不值,只有纸钱才值钱,所以也乐意用一文不值的金银财宝换些口粮。
木车驶入城中,陈实再三嘱咐囡囡不要说话,说话也不能撒谎。
“小十哥哥怕我说谎,被拔舌头么?”囡囡仰头问道。
陈实不敢撒谎,老老实实道:“不是。我怕黑白无常把府君打跑了。”
他们在一个灯笼鬼的带领下,走入城主府。
那灯笼鬼长着人的身体,灯笼脑袋,脑袋里点着一盏油灯,是盏红灯笼,画着鸳鸯戏水图,一边走,一边火苗晃动。
黑锅悄悄把囡囡举高高,小丫头向灯笼里面看去,小声道:“肚子里都是灯油!”
陈实看了一眼,只见灯笼鬼的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灯芯正是其中一根肠子。
他们进入府中,无妄府君相迎,警惕的瞥了小丫头一眼,请陈实落座,笑道:“小友可知无妄城的来历?”
陈实摇头。
无妄府君笑道:“世人都道无妄城是我的鬼神领域,其实是高看我了。是无妄城成就了我,而非我成就了无妄城。此地,乃阴间的一块碎片,我无意中得到这块碎片,才成为无妄府君。”
他为陈实斟茶,笑道:“无妄城中不能撒谎,包括我。这无妄城,乃阴间拔舌地狱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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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阴曹判官笔
2024-10-10
陈实怔住,无妄城,是阴间拔舌地狱的残片?
他脑中想到更多东西。
无妄者,邪道不行,不敢诈伪。
而故老相传,但凡人们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或油嘴滑舌,巧言相辩,或说谎骗人,都将入拔舌地狱,拔掉舌头!
这与无妄城的说谎则会拔舌的鬼神领域,恰恰有部分重叠!
他心中顿时涌出许多疑问,脱口而出:“府君,拔舌地狱的碎片,为何会落在阳间?拔舌地狱为何会破碎?谁打碎的?你又是怎么得到拔舌地狱残片,建立无妄城的?”
无妄府君面带笑容,待到他问完,方才笑道:“我本是人间一修士,嘉靖五一八七年,我在乾阳山修行……”
“嘉靖五一八七年?”
陈实呆住,“如今是嘉靖六六四二年,这么说来,你最少一千四百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