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小五心里怦怦乱跳,觉得这一幕,有些像他与老爹陈寅都在绝望坡鬼神领域中,躲避天神巡视一般刺激。
绝望坡巨大的神像下,他和老爹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而那些巨大的天神目光如炬,洞照而来,时不时还探头到神像下,搜寻他们的踪迹!
拄着拐棍的五竹老太,便如同绝望坡天神一般巡视着自己的瓜田,带给他同样的刺激感!
突然,五竹老太笑道:“原来是只猹。我还以为是陈秀才呢。去去,赶紧走!陈秀才见了你,晚上你就上桌了!”
五竹老太驱赶猹,离开瓜田。
陈实和造物小五一人抱着一个西瓜,小心翼翼走出瓜田。
那只猹又回来偷瓜,被陈秀才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打死,拎着回家。
陈实把猹交给黑锅洗剥干净,晚上烧菜,又和造物小五一起出门,来到玉带河钓鱼。
只是河中的鱼儿不是很多,很久没有鱼儿上钩。
造物小五耐心不足,抬手一道雷霆轰入河中,顿时河面上数以百计的鱼儿翻起白肚皮。
两人连忙捞鱼,陈实道:“鱼儿太多,都捞起来,送给村里人。”
造物小五不解,道:“送给他们做什么?有好处么?”
陈实解释道:“你在瓜田里种瓜,要施肥除草松土,还要勤浇水,瓜才能长得更好,结的更多。村民也是如此,不可竭泽而渔,一次性把村民盘剥干净。要时不时的给他们一点好处,送点鱼,送头牛啊猪啊什么的,村民们才更有干劲,长势更好。以后鱼肉村民,便有更多油水。”
造物小五目瞪口呆,很想反驳他,但他说得偏偏很有道理。
“歪理邪说!”他想了片刻,还是不屑一顾道。
二人把鱼收起,挨家挨户的送鱼。
村民们见村霸前来送鱼,诚惶诚恐,感恩戴德,陈实又借了点小葱和香菜,两人回家,狗子已经在炖猹,李天青帮忙烧锅。
“今天晚上可以下手!”
造物小五心道,“夜深人静,先杀小十,再杀狗子,然后把全村人都送到阴间陪老爹,只留下五竹老太!”
他想到开心处,眼睛笑眯眯的,脸上挂着笑容。
陈实见他笑了,心中也很开心。
到了傍晚,陈实把桑榆放出来,依旧让她守护着黄坡村。
只是桑榆还有些不太乐意,因为呆在陈实的神龛上实在太舒服了,她坐在神龛上,一边受香,一边有天地正气洗礼周身,让她的修为也噌噌往上涨。
回到树上,便没有这般好处。
“不知道公子明日会不会把我收入小庙里。”她心中暗道。
不过桑榆看到造物小五,心中疑惑:“他怎么来了?”
别人不认得造物小五,她却认得。
因为造物小五来过黄坡村很多次,作为黄坡村的干娘,她自然分得清造物小五和陈棠。
不过,她并未听过造物小五作的恶,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晚饭后,造物小五帮忙刷锅洗碗,见陈实还在忙活,却是准备了一盆一盆的药材往锅里倒,心中疑惑:“这是做什么?不用管他做任何事,我都铁石心肠,今晚便送他去见老爹!”
然后他又看到黑锅在小灶前添火,也在熬药,心中更加纳闷。
狗子熬好药,陈实端起那一盆黑漆漆泛着古怪气味的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是个吃家。”
造物小五见状,心中暗赞,“烤鹅时,要先弄好佐料,在鹅活着的时候便塞到鹅肚子里,从内部腌制一番。他是懂得腌制自己的。”
陈实把大锅里的药水盛出,倒入大缸,大缸也架在火上。
他脱掉衣裳,泡进药水中,黑锅则在缸下点火,添上柴火。
造物小五愈发满意:“内部腌制入味,外部也要腌制入味,这样吃起来才有味道。”
突然,他看到陈实胸口的青色鬼手,微微一怔,走上前去,询问道:“小十,你胸口的这个手印,是怎么回事?”
陈实见他关心自己,心中感动,想板着脸,却还是放松下来,道,“它是我的病。我不是死了十年了么?复生后的这两年,经常犯病,每天晚上都要熬药煮药,不然胸口的青色鬼手就容易发作,捏着我的心脏不松手,死过好多次。幸好爷爷在家,能把我救回来。”
造物小五沉默片刻,问道:“疼么?”
“疼。”
陈实道,“有时候疼着疼着就疼死了。”
造物小五注视着这只青色鬼手,面色凝重,道:“你爷爷也没有办法解决?”
陈实轻轻点头。
造物小五伸手摸着他的后脑勺,后脑勺处有一道拇指粗的疤痕,疤痕鼓起,像是条大蜈蚣趴在后脑勺上。
“这个就是割掉我神胎留下的疤。”
陈实笑道,“伤口早就愈合了,平时的时候不疼,下雨天的时候会有些疼,但可以忍受。”
造物小五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暗哑道:“你也吃了很多苦,比我吃的苦更多。”
陈实沉默下来。
造物小五看到药缸水面有波纹,是水滴砸在水面形成的。
陈实感受到身边的人的关怀,自爷爷走后,他头一次感受到至亲之人的关爱。
待到他泡过药浴,造物小五站在窗棂后,看着窗外院子里,陈实光着膀子修炼北斗七炼。
这孩子的资质明明出类拔萃,却还是比任何人都用功,让他都有些汗颜。
狗子在拖动药缸,把药缸里的药水倒掉,然后端来一盆清水,清洗药缸。
造物小五看着这一幕,心如潮水,涨涨落落。
陈实修行过后,便自睡去,李天青也在西厢睡着了。
狗子回到狗窝,睡在黑铁弹丸上面。
只有造物小五还清醒着。
月色正浓,正是他杀人的时候。
他飞身而起,穿过窗棂,来到黄坡村外。
黄坡村外,七个奇装异服的天听者骑仙鹤赶到村外,降落下来。
这七人乃负责整个新乡省事务的天听者,权力比天听使徒大了很多,在天听者中,位列使徒之上。
天听者按照地位划分,共分为使徒、执事、尊者、尊王、尊主五个等级,使徒是最底层,负责打探各路消息,监听民意,搜寻异变异动。
执事负责一县一城之地,将各种消息整理上报,而尊者则负责统筹一省之地发生的各种大事。
新乡省有六十执事,一位尊者。
像陈实随口说杀掉天听者一事,对于天听者内部来说是一件小事,只需让使徒严密监控陈实,也就罢了。
但大明宝船出现,却是一件大事,因此来到附近的天听使徒众多,大明宝船顺江而下,进入茫茫黑暗之海,船上的人也失踪不见,因此附近的天听使徒便都来监控陈实。
这些天听使徒,悉数消失,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所以天听者才会派来七位执事前来探查究竟。
这七人落地,分布在黄坡村的各地。
其中一人刚刚落地,便见四周的树木上长出一只只大耳朵,大的有两三尺大,小的也有尺许,像是雨后的树林中多出了许许多多的木耳。
他一边前行,便见地面,房屋墙壁上,屋顶,以及水缸,米缸,也都长出了一只只喇叭状的耳朵。
甚至,连桑榆的真身,那株神树上也长出了一只只大耳朵!
桑榆正在惊异于自身的变化,却见这些耳朵悄悄转动,朝向陈实的家。
这位天听执事布局完成,便见一位高大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
“天听者办事……”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天旋地转,下一刻便已经头下脚上的塞入造物小五的嘴巴里,只剩下双腿还在外面。
其他五位天听执事立刻齐刷刷调转耳朵,朝向这个执事遇害的方向,仔细倾听。
他们之间距离颇远,肉眼无法看到彼此,只能靠声音来分辨。
“最讨厌你们这些偷窥者了。”他们听到一个奇特的声音。
下一刻,另一个天听执事便看到了一个向自己走来的年轻男子。
七位执事之中,有一位执事不巧落在黄土岗上,刚刚落地,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冷汗津津。
黄土如天,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其他六位天听执事运气便好了许多,没有落在黄土岗附近。
当造物小五吃掉那六位天听执事时,他却还活着,只是无法调动法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待到他听到脚步声,努力抬头看去,终于看到造物小五向他走来的情形。
“唰——”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原来是小五啊,我说谁大半夜在外面溜达。”黄土岗上传来朱秀才的声音。
“是有才老师?”
造物小五停步,看向老柳树下挂着的朱秀才。
朱秀才道:“小五,你很久没来了。这些年哪里去了?”
造物小五道:“我犯了事,被老爹镇压了。老爹真的死了?”
朱秀才轻轻点头,道:“真的死了。他用炼尸法,把自己炼成僵尸,又用水火荡炼,让自己不腐。他被月光照耀,魔性大发,无法压制,只能去阴间躲避。”
造物小五闻言,心中的悲伤减轻了一些,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这种死法。”
他心情大好,道:“天外真神的耳朵总是伸得太长。我不喜欢,我去割掉他在新乡的耳朵。”
他纵身而起,化作一道剑光远去。
朱秀才目视他遁剑光而去,低声道:“造物小五重现人世,只怕不是善事!这家伙,心中没有善恶是非,作恶起来,只怕比魔还要厉害!他应该是灾级了吧?”
新乡省的天听尊者还在府中等待着黄坡村方向传来的消息,然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时,府中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然而却有很多细细碎碎的小东西,从他的衣裳下游走出来。
那是一些长着八条腿的小邪祟,模样有些像是蜘蛛,但背上却都长着一个大大的耳朵,爬行迅速。
它们一边爬一边变得越来越大,爬到墙壁上,角落的阴影里,屋顶房顶,柱子上,隐藏起来,倾听四周的一切细微的动静。
“我的耳朵可以听到一切,哪怕是呼吸,心跳,血液流动的声音,风吹过寒毛的声音,因此我可以掌握对手的一切动向。”
天听尊者端坐不动,不疾不徐道,“任何人和我动手,往往招法一出,便被我破解。天下法术,没有任何一种能逃出我的耳目。你就算隐藏得再好,也尽在我掌握。”
他手中持笔,眼帘也不曾抬起,淡淡道:“你的一切,我洞若观火。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何须躲藏?”
话音刚落,造物小五迎面向他走来,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这么说来,你比那些尊王还要厉害了?”
“尊王?”
天听尊者微微一笑,傲然道,“对付你,何须尊王出手?”
造物小五唔了一声,道:“二十年前,我在金山杀了你们四位尊王,把他们挂在天空上当做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