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叮嗅了气味,笑道:“挺好闻的。”
陈实很是开心,坐在床边:“你喜欢就好。我这家里平日就我和黑锅,怪是无聊。丁叮姐陪我说会话。”
丁叮坐下来,心中小鹿乱撞。
陈实来了精神,口若悬河,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从爷爷吃蜡烛讲到窑厂,从窑厂讲到邪菩萨,又说起山里的规矩,各种奇妙的邪祟,以及邪祟的祭炼方法。
他兴致勃勃,取出自己画的各种邪祟的密录,一页一页的翻给丁叮看,然后讲这些邪祟的知识要点。
丁叮只觉他凑得越来越近,心中有些慌乱,总觉得之后该发生点什么。
“啪!”
陈实合上自己画的邪祟密录,道:“你呆在我家不用怕无聊,我还是个符师,可以带你去驱邪。只是最近生意有些不太好。”
他有些犯愁。
乾阳山原本邪祟极多,如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想找到一只都难。
“难道山里出了一只大邪祟,把其他邪祟都撵走了?”陈实出神。
“按照姐妹们所说,他该对我动手动脚了吧?”丁叮心里突突乱跳。
陈实起身向外走,道:“黑锅说饭菜烧好了,让我们吃饭。”
丁叮愕然,连忙跟上他,心道:“他倒是个正人君子,我误会他了。”
果然,黑锅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两人入桌,黑锅则摘下围裙,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洗爪子,看着正在吃饭的两个半大不大的少年男女,叹了口气。
老主人走了,这家若是没有自己的话,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入夜时,丁叮洗过身子,倒了洗澡水,插上门栓,躺在床上,心里突突乱跳:“他若是跑过来,我开不开门?我不开……可是他若是求我呢?我开还是不开……”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听院子里有动静。
她偷偷爬起来,凑到窗边看去,只见外面月光皎洁,陈实泡过药浴,只穿一件白色长裤,光着膀子,在院子里修行。
那少年的神态很是虔诚,仿佛修炼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他踏罡步斗,动静之间有如猛虎,带着无坚不摧的心意,步履跨出,团团星光炸开,从皮肤表面肌肉纹理之间流淌而过。
而在他的脑后,一座小庙飘浮,小庙中竟似有阳光照射,如同一盏黄灯照耀。
庙宇里,日月星三光化作滚滚的光流,流入陈实体内。
而小庙的神龛上,三鬼王端坐,如同一尊老佛,竟有几分神圣之意。
这些日子跟随陈实修行,虽然心惊肉跳,总是被陈实当做神胎祭起,但它竟也获益匪浅,修为大增!
尤其是鬼气邪气炼去不少,大有超越大鬼王一举登魁的趋势!
陈实修炼一番,返回房中,并未夜袭西厢。
丁叮有些失望,打个哈欠,缩到被窝里,一会儿功夫睡着了。
院子里,狗子叹了口气。
猪还不知拱白菜。
愁心。
丁叮在陈实家过了一夜,早上醒来,只见黑锅正在烧早饭,陈实却不在家。
她惯于伺候别人,此刻被狗子伺候,顿觉不习惯,连忙上前帮忙。
一人一狗一边烧饭做菜,一边聊天,说着家长里短,很是欢乐。
过了良久,丁叮突然清醒了片刻,心中疑惑:“陈实家的狗子说话了么?奇怪,我怎么没有这段记忆,只是有模糊印象?我刚才到底在跟谁说话?”
她不觉有些毛骨悚然,只觉黑锅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古怪。
好在很快她便在狗子的目光中,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陈实拜过干娘,攻读早课,返回家中与丁叮一起吃早饭,丁叮帮忙刷锅洗碗,陈实则取出小刀,给了黑锅一刀,然后混合朱砂描摹木车的甲马符。
丁叮洗好锅碗,陈实已经束好车。
丁叮背着青蓝色布囊,陈实已经到了车上,拉她上车,两人坐在车上,木车骨碌碌行驶,黑锅在前方引路,向村外驶去。
“乾阳山可能因为闹过魔,邪祟少了很多,咱们在乾阳山没有生意。黑山那边不用去了,我做的很干净。”
车上,陈实如数家珍,分析道,“新乡县的县令换了两茬,最大的邪祟都被我干掉了,也没有多大的事。还有雷县,我犯过事,不去。水牛县么……不去。如今能做符摊生意的地方,便只有费县了。”
费县县城位于乾阳山脉的西南角,距离乾阳山脉有二百多里,不属于新乡省,而是隶属于拱州省。
不过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县城,而是费县的村镇,一是卖符,二是除邪。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陈实这些日子花钱如流水,又要攒钱娶媳妇,偏偏乾阳山邪祟大部分都跑了,让他没了生意,如今也只得往费县跑。
爷爷曾说,这种行为叫做捞过界,为同行不齿,要被其他符师鄙夷,不过陈实也是穷途末路,只能去费县赚钱。
木车在爷爷手中,总是吱吱呀呀慢吞吞的行走,但是到了陈实手中,便呼啸如风,甲马符被催发到极致,沿着驿道狂飙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他们便来到费县的兴隆镇。
陈实在镇上的闹市停车,放下符摊,摆出早已画好的各种符箓,只是无人光顾。
丁叮道:“这是桃花符罢?公子是否对我用过?”
陈实摇头:“我年纪还小,不能用这个。”
丁叮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能用一张么?”
陈实见没有生意,便取了一张递给她。
“怎么用的?”
“你有香包没?取你一根头发,用符包起来,塞到香包里。”
陈实拔下她一根头发,用符纸包好。
丁叮取出香包,接过符纸塞到包里,笑道:“这便成了?”
少女这一笑,陈实顿时只觉世界变得明亮起来,分外妖娆多彩,只觉心中仿佛某根弦被拨动,怦怦乱跳。
兴隆镇的闹市一个个经过的男子,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被丁叮吸引过去,只要落在她的身上,便再难移开。
丁叮吓了一跳,连忙把香包塞到陈实手中。
陈实刚刚握住香包,丁叮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只觉这少年仿佛春风吹动了发丝般撩人心弦,不觉脸色羞红。
四周围上来一些女子,停在符摊前。
陈实连忙把香包丢在一边。
“符师,你这桃花符,我要了!”一个女子清醒过来,连忙道。
“给我一张桃花符!”
“我要三张!”
……
一时间人群向前涌,纷纷拿出银钱,陈实喜笑颜开,与丁叮一个卖符一个收钱,很是快活。
黑锅见状,心中狐疑:“到底是小主人的手艺长进了,还是我的血阳气更盛了?难道……我要现出原形了?”
它惴惴不安。
陈实摊位上的符箓很快卖完,赚了不少钱,心中欢喜,收拾好木车,带着丁叮去买东西,从好吃的好玩的,到女孩子的胭脂水粉,买了一遍。
两人心满意足,回到木车,却见有人已经在车前等候,是个青衣秀士,见到他们来了,连忙下拜,道:“符师,我们村闹邪祟,还请符师搭救则个!”
陈实笑道:“其他符师呢?我已经捞过界了,不能再抢人家生意。”
那青衣秀士迟疑一下,还是如实相告,道:“实不相瞒,已经死了三个符师了。”
陈实面色肃然,道:“这件事,最低……”
他咬了咬牙:“得二十两银子!”
他心中惴惴不安,二十两银子,可谓狮子大开口。
他打定主意,只要对方还价,他就答应!
“成交!”青衣秀士痛痛快快道。
陈实愕然。
丁叮趴在他耳边,吐气弄得他耳朵痒痒的,悄声道:“你要的少了。”
新乡省李府。
李孝正接到西京内阁的旨意,不禁气极而笑,向大夫人夏薇茵道:“新乡县令耿春是张家派来的,陈实杀了耿春,张家丝毫不提报复的事,下旨说耿春是邪祟,安排了一个新乡县令在路上。陈实又杀了雷县县令严静思,严静思是二夫人娘家,严家的。结果严家也不理会,甚至自揭其短,给严静思安排了一个纵容蛟龙为祸的罪名。如今来自内阁的旨意,说安排了一个新任雷县县令,也在赴任的路上!”
他将旨意拍在案上,怒气冲冲道:“他陈实哪天杀了我这个新乡巡抚,是不是内阁也给我安排一个谋逆的罪名?这新乡省的官员,已经因为这个陈实而换了一茬了,难道又要换一茬?”
夏薇茵忍住笑,安慰道:“老爷,这还不是内阁的老先生们担心陈寅都未死,所以都按兵不动么?他们就等着别人出手试探呢。”
李孝正转怒为笑,道:“我也知道这些老先生们的想法,无非是让我李家出头。但我定力非凡,不会上当。陈实爱折腾,由他折腾,我李家只将目标放在大明宝船上。”
夏薇茵询问道:“这几日大明宝船那边怎么样了?”
李孝正脸上的笑容消失,叹了口气,道:“死了三十多人了。”
夏薇茵心中凛然,询问缘故。李孝正叹道:“那艘宝船,靠近没有问题,但只要接触,便会立刻将隐藏的鬼神领域释放出来。很多李家子弟根本来不及逃走,便被化作石像。现在我七弟等人正在测试,寻找石船鬼神领域的极限。”
夏薇茵微微蹙眉,道:“就算测出极限,登不上船也是无可奈何。”
“有一个办法登船,就是脚不着地。”
李孝正道,“我准备亲自登船,寻到鬼神领域的中枢!”
当天下午,李孝正率众进入宝船。
晚上,李孝正石化的消息传到李府,李府上下一片大乱。
第119章 村里有颗枣树,邪祟篇(一号求月票!)
2024-08-09
大夫人夏薇茵立刻试图封锁消息,不过李家内部有其他世阀安排的眼线,哪里能封锁得住?
很快便有千里音讯符联系她,是夏家的,她的兄长夏初明,幼年时关系很好。夏初明旁敲侧击,询问她姑爷失陷一事是否属实,是否需要夏家的帮助。
夏薇茵知道,很多人盯着李家在新乡省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连她的娘家也在盯着。
她圆滑应对,但很快又有其他人通过千里音讯符联系她,是西京的姊妹,张家的。
夏薇茵忙得不可开交,但也知道,消息封锁不住了。
她祭出千里音讯符,联络泉州李家。
“李孝正被大明宝船石化一事,泉州李家恐怕是大族之中最后一个知道的。”她颇为无奈,心道。
拱州,费县,兴隆镇。
陈实没有坐木车,跟着那青衣秀士步行,询问那邪祟的来历。
丁叮第一次遇到除邪这种事,很是兴奋,仔细倾听,不住询问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