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空传来雷音,始终没有下雨,只顾着阴沉。
船姑取来把雨伞,塞到他手里,笑道:“是,是,你杀的人多!快拿着,别淋成落汤鸡了。”
李孝正是新乡省新任巡抚,只在新乡县逗留了一日,便立刻走马上任。
他毕竟是西京委派的大员,新乡省乃重地,赵家为祸一方,释放出魔变,血祭不知多少人,百废待兴,耽搁不得。
不过他走的匆忙,家眷却不必那么急促,可以一边游玩,一边慢慢的往省城走。
李巡抚为人正直,不好女色,只娶了两位夫人,分别是夏家之女薇茵和严家之女静姝,列为正室和平妻。
除此之外,便是三房妾室,以及几个通房丫鬟。
至于外室,是没有的。
他极为爱惜名声。
此次出行,两位夫人三位妾室各自带着家臣、子嗣、奴仆,在新乡县玩耍几日,一洗身上的劳顿。
大夫人夏薇茵笑道:“老爷前日去新乡省赴任,公务繁忙,俗事又多,不免各路官员拜见,还有人事任免,嘈杂得很。又要杀赵家的头,人头滚滚落地,咱们女人家见不得这个,太血腥了。但两天过去,想来该砍的头也砍完了。咱们慢慢过去,省得老爷身边没有女人,又被哪路狐媚子迷上了。”
二夫人严静姝道:“姐姐说的是。这新乡不是别处,新乡的官儿原本都是赵家的人,此刻赵家倒了,他们六神无主,见到老爷不知该如何巴结,还不是送财送宝送女人?老爷名声虽好,但关键是做不到坐怀不乱。”
两位夫人会心一笑,请来岭南富商,道:“主人家,多谢这些日子款待,我们今日便启程前往省城,不敢叨扰了。”
岭南富商本是李孝正的故人,做的生意也是泉州李家的生意,闻言连忙道:“两位夫人不多待几日?小人也好孝敬。”
大夫人夏薇茵摆手,笑道:“我们住在你家,你家上下也怪不自在,说话都不敢大声。本就是打扰,岂能让你们多有不便?”
岭南富商不敢不从,当即命人准备些银两和珍宝,道:“我知道两位夫人和大人不缺这些,但好歹是小人一片心意。”
两位夫人也不以为意,道:“罢了,就当你一片孝心了。”说罢,命人收下。
二夫人严静姝下令,着奴家臣役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这时,小公子天秀走来,神采奕奕。
严静姝道:“我儿何事这么开心?”
“娘,顾大嫂和曾先生给了我一个新神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李天秀笑道,“从我脑后装进去的,还有点疼。”
两位夫人心中一惊。
李天秀是严静姝的小儿子,平日里是个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小公子自幼聪慧过人,唯独不爱学习,至今还没有修成神胎。
李家原本有人说,偏房庶出有一个叫李天青的,得真神眷顾,赐予第一品的紫玉神胎,不如给小公子用。
后来不了了之。
此次来到新乡县,听说这个小小的县城居然有人在文试时,天降霞光,赐予了神胎,竟是无数人梦寐难求的第一品文昌神胎,羡煞旁人。
当时,严静姝和夏薇茵聊到此时,随口说了一句:“若是天秀也能得到真神赐予一品神胎,我便心满意足了。”
“多半是顾大嫂自作主张!”
严静姝有些生气,命人唤来顾大嫂。
片刻后,顾大嫂前来。
这女子四十许岁,原本是李家的奶娘,两位夫人见她懂事,便提拔她做了内府的管事,管理大大小小的事务。
顾大嫂的确精明能干,果然将任何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让两位夫人省了不少心。
严静姝将顾大嫂训斥一番,顿了顿,道:“你事情既然办了,那么我也无可奈何。”
“那个被挖掉神胎的孩子,厚葬没有?”夏薇茵问道。
顾大嫂笑道:“大夫人一百个放心,当然厚葬了。我们不是巧取豪夺,而是花大钱买的。那孩子家里是乡下的,不止他一个儿子,少了一个也不打紧。咱们钱给的够。”
夏薇茵轻轻点头,道:“毕竟是件损阴德的事情,传出去对李家名声不好。老爷爱惜名声。”
顾大嫂会意,道:“老奴会处理干净,此事只有县丞和几个衙役知情。两位夫人,车辇已经备好,东西也收拾妥当,还是早些启程罢。”
夏薇茵轻轻点头,在众女的簇拥下向外走去。
严静姝询问李天秀,笑道:“你换了新神胎,觉得如何?”
李天秀兴奋莫名,道:“娘,我只觉精神百倍,修炼也快了不知多少倍!”
严静姝面色严厉:“你既然得了好神胎,那就好好跟着曾先生学习,不可再三心二意了!若是再和那些丫鬟胡闹,打断你的腿!”
李天秀连忙称是,瞥见一匹高头大马,兴奋道:“娘,我去骑马!”
严静姝无奈,只得由他。
众人走出庄园,纷纷登上庄外的车辇。
李天秀骑着马,纵马向城外奔去,笑道:“娘,我去城外等你们!”
严静姝连忙道:“曾先生,你们带着人跟上天秀!”
一个年近五旬的秀士躬身称是,正欲上马,突然咻的一声,一道青光闪过,从骑马狂奔的李天秀后脑穿过,前脑穿出,带起一片血光!
第101章 符篆引天雷
青光贯穿李天秀的脑袋,犹自向前飞出数十丈,咄的一声射入一面白墙之中,却是一段青竹。
青竹没入墙体一尺左右,白墙上沾着几片血花,鲜红,如梅,倒有几分别样的意境。
丝毫看不出,这根竹子穿过人的大脑。
这个变故谁也不曾预料到,待反应过来之时,青竹已经将李天秀的脑袋洞穿,李天秀再无救活之理!
李家众人之中,多有高手,尤其是家臣,都是选择精明干练的秀才作为锦衣卫,不少人是从边防卫所下来的将士,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实战经验高明至极。其中,甚至有修成元婴的强者!
但这么多高手,竟无一人来得及挡下那根青竹!
那根青竹的速度太快,快到听到声音的时候,李天秀的脑袋便被穿透的程度!
“护住夫人!”
顾大嫂一声令下,立刻人群晃动,数十人闪身来到家眷的车辇旁,轻轻一拍腰间,一道道金光迸发,一口口巨大的金钟倒扣下来,表面金光缭绕,正是金钟符,将车辇护住,免得贼人伤到了女眷。
“咣——”
钟声悠扬。
还有八卦护身箓升腾而起,神光形成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卦象,围绕一辆辆车辇徐徐转动。
又有河图保命箓、延生保命箓等符箓被激发,同样镇守车辇。
同一时间,李家家臣四面八方跃起,跳到一栋栋楼宇的屋檐上,试图占据制高点。只要站在制高点上,便可以看到敌人从何而来。
然而就在他们跃起的同时,刺耳的破空声袭来。
“咻——”
一个李家家臣只觉胸口传来巨震,仿佛被一头太古蛮牛撞在胸口,倒飞而去。
他人在半空,回头看去,只见自己后心炸开,血花像是巨石砸入湖泊中溅起的水花,四面八方绽放,同时有一根青竹破空而去,射向远处。
“是法宝么?这么快!”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一身气力尽皆消散。
他被这根青竹击穿了心脏,生机已绝。
“咻!咻!咻!”
一根根青竹如同催命符,激射而来,此次试图跃起的李家家臣共有七人,但六人被青竹贯穿身体,有人及时激发金钟符,但也被青竹刺穿,好在有金钟符阻挡了那么一下,青竹没有破体而出。
但也因为被阻挡了一下,导致竹子前端炸开,一根根竹丝插入胸膛之中,刺穿心脏和双肺。
那人身上中招,心中慌乱,用力呼吸,顿时心脏爆裂,肺部炸开,落下时已是一具尸体,死得极惨。
第七人没有死在青竹之下,因为其人纵身而起的瞬间,便被一根长达丈七的毛竹刺穿!
那根毛竹传来的力量极大,将他身体穿透的同时,用力抖了一个混元劲。
所谓混元劲,是枪法要诀,双手持大枪,尾端握枪藏在腰眼,以腰身发力,带动全身之力,灌注枪身,所有力量经过枪身传导来到枪尖,枪尖力量爆发,画出一个大圆。
而修成金丹之后,有了金丹加持,金丹画圆,就算是金刚不坏身也被抖得散架!
那位李家家臣尽管也修成金丹,被这杆毛竹一抖,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不在原位,烂泥一般被丢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少李家家臣已然翻身越到树梢上,占据高处,又有人退入院子里,祭起金丹,防备敌人从后方来袭。
其他人各自催动神龛神胎,调动法术,运转剑气或者玉轮,做好防备。
还有一些锦衣卫虽是神胎境的修为,但纷纷从背上取下鸟铳,火药上膛,各自散开,随时准备放枪。
新乡赵家不比泉州李家,泉州李家底蕴深厚,源远流长,一是家教严格,二是高手辈出,三是从者众多。
尽管来人气势汹汹,连杀八人,但对此次夏薇茵严静姝两位巡抚夫人来说,也未曾伤筋动骨。
众人向那根毛竹看去,但见一個青衣老人手持丈七大竹,向这边走来。
青衣老人衣着不算光鲜,但很是精致,没有任何补丁。
为了方便战斗,他身上没有任何玉佩之类的装饰物,脚下穿着一双布鞋,大小合脚,走路轻盈。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年,身上是新晋秀才的青衣,还是崭新的,只是没有戴着秀才的小黑帽,袖筒被撕掉了,长衣则被卷起来,塞到腰间。露出一条白色宽松裤子。
少年背着一个鱼篓,里面放着一些青竹,一端被削得锋利尖锐,尖端朝上。还有一把黄色的油纸伞,伞头朝下插在鱼篓里。
那少年身后跟着一条黑狗,浑身漆黑,没有任何一丝杂毛,脚步不紧不慢,似乎对前方杀气腾腾的场面丝毫不惧,令人颇为诧异。
“傅先生,我杀了七人,你才一个。”
那少年道,“你虽是先生,但没有体悟到夫子《论语》的精义啊。”
青衣老者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两人一狗,旁若无人,径自向这边走来。
他左手掐着剑诀,右手也是剑诀,但食指中指之间,却夹着一道黄符。
“疾——”
少年清叱一声,手中黄符燃烧,火光带着黄符旋转着向天空中飞去。
众人目光落在这二人身上,各自怔住:“两个秀才?”
这二人看起来都是秀才,尤其是那个少年,才十一二岁年纪,模样青涩稚气,比李天秀还要小几岁,看衣着,分明是此次文庙新晋的秀才。
只是,刚才的青竹,便是他祭起的么?
怎么如此霸道,如此凶残?
曾先生看着二人,沉声道:“来人可是傅磊生傅先生?”
傅磊生迈开脚步,手持毛竹,发力向前冲来,喝道:“正是傅某!”
他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李天秀尸体跌落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哒哒的马蹄声,那匹骏马没有了主人的束缚,撒开蹄子沿着街道狂奔。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