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出征，只想着从江林这获得些好兵器，从未想过是否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可江林却已经想好要为他们做什么了。
也许千户，百户，把总，数量并不是很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十几二十人。
但他们代表着南岭大营中下层，更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边军！
江林为这些人重新锤炼兵器，就是在为边军做事！
宋天久把腰刀直接插了回去，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拍在江林肩膀上。
他没有说话，便退后一步。
方志胜也走上前来，与宋天久一般，同样一巴掌狠狠拍在江林肩膀上，而后退下。
“我们回去拿兵器。”方志胜道。
两人就此转身，没有因长刀达到上三品再去欢喜，也没有因为暂时无法提升兵器品质而失落。
因为江林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境界。
在这个少年面前，无论此刻是喜是悲，他们都只觉得自惭形秽。
可只有一件事，他们是确定的。
那就是江林二字，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名，更不是他们看在卫老汉面子上认下的小兄弟。
而是真正能得到边军认可，真正可以成为他们兄弟的那个人！
卫老汉走了过来，看着方志胜和宋天久离去的背影，忽然道：“你好像挺适合边军的。”
江林转头看他，卫老汉又紧跟着道：“但我还是不会让你去的。”
适合归适合，还是让你活着更好一些。
江林笑了起来，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太复杂。
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
……
许久之后，正在铁匠铺里专心烧火，好让铁匠们打造出更多高品质兵器的江林，听到齐铁匠大喊着。
“江师傅，快出来！”
江林迈步走出去，许多铁匠不知发生了何事，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结果一露面，就被眼前一幕给惊到了。
只见几十位身着盔甲的武官，齐齐向这边行来。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南岭大营正三品参将，廖明许！
在他身后，都司蔡琰廷，守备方志胜，宋天久，徐风雷，再之后是千户韩石川，百户……
如此庞大的阵仗，弄的铁匠师傅们有些不知所措，这是要天塌了吗？
为何来这么多武官？
只有齐铁匠，袁丙奇等寥寥几人，隐约猜出这些人来做什么的。
然而心中也有疑惑，即便江林将那把长刀的品质提升到上三品，需要搞的这般隆重吗？
而且从这些人的表情来看，如此严肃，仿佛他们走向的不是铁匠铺，而是中军大帅的营帐。
来到铁匠铺近前，几十名武官齐齐停下脚步。
廖明许目视着那个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少年铁匠，而后伸出两只曾杀敌无数的手掌。
拱手，行礼。
参将大人的话语如惊雷阵阵，响彻天地。
“南岭大营参将廖明许，拜请江师傅锤炼兵器！”
或有人觉得，堂堂正三品参将，竟对一名铁匠如此郑重行礼，未免有些过了。
可这就是边军。
规矩？
边军没有规矩。
第107章 司务大人的坚持
“南岭大营守备方志胜，拜请江师傅锤炼兵器！”
“南岭大营守备宋天久，拜请江师傅锤炼兵器！”
“南岭大营守备徐风雷，拜请……”
“南岭大营千户韩石川……”
“百户宋中奇……”
洪亮的声音在清晨的南铁匠营回荡，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尘土飞扬的小径上，给这古朴的营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一位位南岭大营的武官，神情肃穆，抱起的双拳如有千钧重。
一件件兵器被他们捧着，送到了江林身前。
二十三人，二十三件，也代表着二十三条性命。
轻风袭来，将那甲胄吹的猎猎作响，让人仿佛看到了边军浴血杀敌的凄厉场面。
南铁匠营的诸多铁匠和学徒们，望着被兵器围拢，英姿挺拔的江林。
明明只是个铁匠，可如今却感觉越来越高，离自己也越来越远。
如一座永不可超越的高山，又如望不见尽头的通天大道！
江林缓缓抬起双手，抱拳行礼，声音低沉而稳重。
“江林会尽力而为！”
廖明许大步走上前来，重重的拍了拍江林的肩膀。
和方志胜，宋天久那般，没有言语，却又像说尽了千言万语。
这好似是边军的传统，真正被他们看重的人，无需多言。
有这一拍，那便是过命的交情了。
而后，廖明许转身，带着诸人离去。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看其他铁匠一眼。
说起来有些不尊重的意思，可谁在乎呢？
即便是铁匠们自己，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们没有这个本事为南岭大营的武官重新锤炼兵器，正三品的参将也就没必要多看他们一眼。
江林独自抱起这些兵器，走了几趟才全部运回铁匠铺。
没人帮忙，并非冷漠，更非嫉妒，而是他们自惭形秽，不敢沾染这属于江林的荣耀半分。
袁丙奇望着南岭大营诸将早已消失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看已经开始烧火准备锤炼的少年铁匠。
他忽然感慨道：“在这南铁匠营，我确实没资格做什么大师傅。”
一旁的齐铁匠苦笑出声：“谁说不是呢。”
……
铸造司，一名身着盔甲的千户立于院内。
闫天荣带着副司务，刚返回复命的司吏，以及几名司匠出来迎接。
“不知千户大人此来何事？”闫天荣恭敬问道。
在大乾，千户是正儿八经的六品武官，比铸造司司务的八品还要高出两个大品阶。
面对闫天荣的询问，那位千户神情淡漠，掏出一张文书。
“奉参将大人之命，征调南铁匠营供给兵器，以组建灭道营。此事由南铁匠营江林负责，任何人不得阻挠。”
“违令者，斩！”
文书递来，闫天荣诧异接过，下意识道：“千户大人，眼下四十八营都需要兵器，这南铁匠营……”
那位千户只扫了一眼，冰冷的眼神便让闫天荣如坠身尸山血海的炼狱之中。
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不敢再说下去，只低头拱手道：“下官明白了，请千户大人放心，也请参将大人放心，此事不会有错。”
京都说是四十八营，可只有南岭大营和其他寥寥几营出自边军。
这些人是不讲什么规矩的，惹了他们，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过。
将这位千户送走后，闫天荣轻轻呼出一口气。
旁边的副司务不解问道：“南岭大营的参将为何要亲自下令，专由南铁匠营供给兵器？何况那江林，亦非主事之人。”
闫天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转身看向俞茂明。
“俞司匠。”
“属下在。”
“本官欲更改铁匠营大师傅参报评选，从一年一期，临时改为一年两期，你意下如何？”
俞茂明抬头看来，在闫天荣眼里，看到的不是征询，而是坚持。
他立刻明白，这件事虽不合规矩，但司务大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了，自己拦不住。
至于为什么要改，原因显而易见。
“司务大人觉得好便好，属下并无意见。”俞茂明道。
这也是他少有没极力反驳的事情，闫天荣并不觉得意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定了。具体日子，待本官考虑周全了再说。”
“是。”
待闫天荣迈着四方步回了屋，袁高蒿才冲赵岩魁拱手道：“恭喜赵司匠，你那宝贝徒弟，怕是用不了多久便真要成大师傅了。”
赵岩魁当然知道司务大人临时要改规矩，大概率是因为江林。
说实话，千户来这一趟，着实有些意外。
以南岭大营那些人的性子，想要兵器，压根没必要专门派个千户来通知铸造司。
他们直接拿，又有谁敢吭一声？
就算是最守规矩的俞茂明，遇到这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守规矩和掉脑袋哪个重要，还是拎得清的。
虽不知江林又做了什么，让南岭大营如此慎重对待，赵岩魁还是自豪的微微昂起头。
“本就该是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