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二十层以上！”袁丙奇眼睛明亮，赞叹不已，而后抬头问道：“你用了多久？”
江林想了下，然后还刻意拉长了一点时间：“应该有一两个时辰吧。”
袁丙奇愣了下，一两个时辰？
见他如此表情，江林忍不住问道：“太久了吗？”
南铁匠营没人用百炼法，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究竟长还是短。
袁丙奇听的面皮直抽抽，有点不太想理他。
好气啊这个人！
齐铁匠在一旁咳嗽道：“烧火到锤炼，一层差不多接近一炷香的时间，二十层，寻常人没四五个时辰下不来。”
一炷香大约等于四分之一时辰，二十层的话，再快也得四个时辰左右。
所以百炼法很少有人用，就是这个道理，太费时间了。
江林略有尴尬，其实他整个打造过程也不足一个时辰，已经刻意增加一倍用时，没想到还是这般惊世骇俗。
见袁高蒿带人过来，江林连忙行礼道：“袁司匠。”
其他人这才抬起头来，纷纷拱手。
袁高蒿随意挥挥手，看向江林，眼里很是惊奇：“你怎变化如此之大？”
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对赵岩魁问道：“那颗虎魄丹给他了？”
“本就该是他的。”赵岩魁笑着道。
袁高蒿嘴角的笑容略有发苦，难怪当初招不动江林，这对师徒的情谊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最起码换做是他，未必舍得将虎魄丹轻易送出。
袁高蒿又将视线移向袁丙奇手里的锤子，虽然没有上手，但锤身上四道熵纹清晰可见，做不得假。
熵纹乃浑然天成之物，一道最为黯淡，八道最为明亮。
若能超越上一品，达到超品之神兵利器，则会诞生最后一道熵纹，如生命之树，分枝散叶，拥有莫大威能。
那是铁匠们梦寐以求的极致！
看着四道清晰的熵纹，袁高蒿不由感叹出声：“竟真有人能用凡铁打造出中五品。”
“是江林打造的。”赵岩魁立刻替徒弟邀功。
袁高蒿看向江林，目光无比复杂。
他再次想到定期考验时，自己招揽江林却被拒绝的画面。
那时觉得自己已经出了足够高的“价钱”，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不说别的，光是能用凡铁打造中五品，让那些权贵势力知道，怕要抢破脑袋。
如今的江林，在虎魄丹的洗礼下，身材匀称。
虽健壮，却不像其他铁匠魁梧到有点臃肿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再配上那刚毅的面容，卖相极佳。
若去了巨流河的花船上，那些窑姐倒贴银子都未必不可能。
袁高蒿不禁想着，也不知这少年能在铁匠营待多久。
历来技艺非凡的铁匠，大多会被权贵势力挖走，铸造司地位低下，也不敢阻拦，导致如今四大铁匠营看似人多势众，实际上良莠不齐。
有像赵岩魁，袁丙奇这等水平很高的匠人，也有混吃等死，碌碌无为的懒汉。
定期考验虽能找出一些鱼目混珠的夯货，却赶不走这些技艺过关，偏偏不愿多做事的懒散之人。
微微摇头，不再想这些事，袁高蒿转过身去，看向几个东铁匠营的大师傅，淡声问道：“你们可还有话要说了？”
几位大师傅面红耳赤，来时气势汹汹，想着即便是赵岩魁出面，也绝不给半点面子。
可一件中五品铁锤，直接把他们所有的气焰都给碾碎了。
谁不知道袁丙奇是个喜欢钻研百炼法，专注于技艺提升的性子？
东铁匠营，可没人给他提供这些机会，连日常交流的人都没一个。
对他来说，能用凡铁打造出中五品铁器的南铁匠营，的确是最合适的地方。
这时候，江林轻拉了赵岩魁一下，附耳低言几句。
赵岩魁眼睛微亮，冲袁高蒿道：“袁司匠，我有意向铸造司提请，按照南铁匠营的人员数量重新修盖房屋。另外南铁匠营已答应给南岭大营专门供应兵器，此乃额外工件，铸造司理应提高此项俸银。不知袁司匠是否愿意与我一道，提请此事？”
袁高蒿抬眼看过来，立刻明白了赵岩魁的意思。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江林，道：“你这人，有话不直说，非得让你师父出头作甚。”
江林拱手道：“此乃司匠范畴之事，不敢也不能擅作主张。只是想着袁司匠为人和善，或能助南铁匠营争取些许应得的好处。”
袁高蒿听的笑出声来，对赵岩魁道：“你这徒弟的脑袋，怕是整个南铁匠营加一块也比不过。南铁匠营有他在，未必比你在的时候差。”
赵岩魁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他比我强，咱认了。”
袁高蒿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得意，道：“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不答应，岂不是寒了兄弟们的心。待回了铸造司，便一起去找司匠大人提请，想来也不算什么事。”
南铁匠营的铁匠们，都听的眼睛发亮，要加银子了？
好啊！太好了！
他们纷纷看向江林，恨不得立刻冲过来将这少年举到天上去，更有人气恼司匠大人太死板，为何不直接让江林做大师傅！
如今还只是个普通铁匠，便能让南铁匠营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等当了大师傅还得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东铁匠营的几位大师傅，眼神也有些许的变化。
袁丙奇看在眼里，便拱手道：“几位师傅，南铁匠营眼下虽不如其它，但未来可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望请海涵。”
第98章 打造新火炉
东铁匠营的几位大师傅抱拳拱手，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看了又看那把中五品的锤子，几人转身离去。
袁高蒿这才对江林道：“南铁匠营招人的事，是你搞出来的吧？可把他们气的够呛，平白无故损失一位大师傅，直接跑去找司匠大人告状，这才让我来的。”
“这事和江林无关，他们有气尽管找我便是。”赵岩魁道。
袁高蒿摇摇头，很是认真的道：“赵司匠爱护徒弟，此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然而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
“怎就不能！”
“即便能，也不能。”袁高蒿道：“江林于铁匠营中，无异于峰峦之上那株灵植。若真想长起来，又岂能靠着大树遮阴，大石挡风？真事事都护着，反倒耽误了他的才干。”
说着，袁高蒿看向江林，道：“你比我们都聪明，更该明白这个道理。铁匠营的水虽浅，却也要多多考虑，免得引来不必要纷争。咱们打铁的，兵器锋锐即可，做人么，还是按祖师爷说的来为好。”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八个字是否适用于此番道理，一时不好说，但道理江林还是能听懂的。
他点点头，拱手道：“多谢袁司匠教诲，日后会多考虑。”
袁高蒿没再多啰嗦，只对赵岩魁问道：“你是现在跟我一块回铸造司还是怎么着？”
赵岩魁略有犹豫，江林道：“师父还是回去赴任吧，有您在铸造司，也省的我们来回奔波了。”
南铁匠营目前许多待办事项，赵岩魁都心知肚明，他在铸造司帮衬着，却是会便捷的多。
至于营内事项，袁高蒿看出他的担忧，笑道：“有这么机敏的徒弟在，你还婆婆妈妈的，倒不像我认识的赵岩魁了。”
听到这话，赵岩魁这才敞开心怀。
临行前，他又再三叮嘱众人，若有什么事，可直接去铸造司。
尤其是齐铁匠，务必和江林配合，将南铁匠营管好。
若还比不上他在的时候，可要踢两人屁股的。
众人将其送到营门处，挥手告别。
待赵岩魁和袁高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他们的视线也移到了江林身上。
所有人都明白，赵岩魁这一走，南铁匠营的未来，便要看江林的了。
更直白的说，赵岩魁走了，江林的地位又要上一个台阶，算是没有名头的大师傅。
而后，众人去看望了一番卫老汉。
袁丙奇的气血丹货真价实，卫老汉已经醒来，并无大碍。
江林到了床边，按住要起身的卫老汉，略有责备道：“下次莫要再拿自己的性命乱来了，这次好险。”
“是我老了。”卫老汉语气和神情都有些落寞。
想当年还在边关时，浴血奋战，身上几十道伤口，从早晨流血到晚上也不曾倒下。
如今不过胳膊上来一刀，便差点不行了。
“该服老服老，谁还没个年迈的时候呢。”江林说着，忽然笑道：“再说了，你不老，我又如何给你养老。”
卫老汉抬头看着他，未曾言语。
一旁的苗传福盯着江林，那是越看越喜欢。
重情重义不说，天赋还如此好，若能去边军，当可成就一番大业！
区区铁匠营，哪有什么前途，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打铁的罢了。
可惜有卫老汉在，肯定不会让江林走的。
多少年轻豪杰去了边军，想着建功立业，封侯拜帅。
结果没几年就夭折了。
边军，那真是炼狱一般的地方，想活下来不但要足够强，足够狠，还得有极好的运气。
和卫老汉说了会话后，江林离开屋子，看到袁丙奇站在门口。
“袁师傅有事？”江林问道。
袁丙奇指着脚边，道：“答应你的玄晶铁，可用来打造高品质的火炉。”
江林低头看去，果然见一块表面泛着淡淡光泽的铁石躺在那里。
玄晶铁质地坚硬、柔韧性强，无论高温还是低温都有极高的抗性，一般用来铸造高品质兵器。
江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伸手轻轻触摸那块玄晶铁。
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不禁微微一颤，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凡之力。
“太贵重了，我……”
不等江林把话说完，袁丙奇便道：“我的志向是以百炼法，化凡为仙，玄晶铁于我无用。何况我也想知道，你用这东西铸造火炉，会是什么品级。”
看出他没有假客套，江林也不矫情，道：“那就多谢袁师傅了。”
“以后都是南铁匠营的人，无需这般生疏。”袁丙奇笑了笑，道：“只是江师傅打造火炉，还请许我旁观，打下手也行。”
堂堂大师傅，却要主动给一个刚转正的少年铁匠打下手，多少有些稀奇了。
江林自然不会拒绝这点小要求，弯腰抱起玄晶铁才发觉比凡铁重了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