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方志胜过来正准备汇报兵器的事情，见江林被一群军士围着，连忙问道：“参将大人，这是怎么了？”
宋天久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江林将那八石弓拉了个满月。”
“八石弓？”方志胜也被吓了一跳。
拉弓射箭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同样的力气，经过训练和没训练过的人，能拉动的极限完全不同。
江林从未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单凭蛮力拉动八石弓，若要认真练一练，怕是还能再进一步。
如此一想，方志胜顿时起了心思，两眼放光对廖明许道：“参将大人，这小子……”
廖明许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手道：“此事有卫爷挡在中间，不好做，回头再说。”
“卫爷……唉！”方志胜微微摇头，随后又嘿声道：“参将大人可知江林送来的兵器，三十把长刀竟有六把入了品！”
廖明许微微有些惊讶，区区入品兵器不值一提，但铁匠营的量产货色竟然能有这么高的品质，可就不一般了。
“六把？他们怎会送来入品兵器？”宋天久好奇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方志胜冲江林努努嘴，道：“想知道的话，问问这小子不就行了。”
宋天久走过去，冲那些军士挥手：“去去去，围在这作甚，人家终日打铁都比你们强，也不嫌害臊！”
一名千户怪笑着问道：“守备大人这意思，是您能强过这小铁匠？我等想见识一下。”
宋天久心头一跳，连忙瞪起眼睛：“滚蛋，再如此多屁话，老子打你棍子！”
众人都明白，哈哈笑着散开。
宋天久把江林拉过来，问道：“听方守备说，你们送来的兵器中，有六把长刀入了品？这事你知道吗？”
对于此事，江林早有预料，都是专业人士，看出品级并不稀奇。
他拱手道：“不瞒几位老哥，我与师父赵岩魁最近锤炼技艺都有所精进，偶尔会打造出入了品的兵器。此番前来也是想告知几位老哥，以后多从南铁匠营要兵器，保证品质比其他三家更好，且不止一筹！”
“你还是个学徒吧？”廖明许问道。
“是。”
廖明许不由笑出来，指着江林，对宋天久和方志胜道：“看见没有，这小子还是个学徒，就开始为自己背后的铁匠营争取利益了，脑袋瓜子可比咱们灵光的多啊。”
江林淡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南铁匠营是四大铁匠营中最小的，人最少的。
每次派活，自然也最少。
活少，就不会给你太多好处，更别说与外界的联系了，几乎没有太大存在感。
江林既然出身南铁匠营，当然想让自己所处的环境更好一些。
若能和南岭大营关系加深，无论对南铁匠营还是对自己，都有好处，这是双赢。
“不过南铁匠营人那么少，无战事还好，一旦有了战事，可供给不上。”廖明许道。
江林道：“我可以保证，南铁匠营的兵器是品质最好的，每次交付的入品以上兵器最少占据……”
略一停顿，江林道：“半成。”
“半成？”廖明许有些惊讶，表情略微有些严肃了起来：“江老弟，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宋天久也在旁边道：“一千把兵器就得有五十把入品，倘若按你们铸造司前些日子接的边军大活来算，二十万把长刀，有一万把入品，仅凭南铁匠营岂能做到？”
江林微微一笑，道：“我既然说可以，就必然可以，而且这只是现在。若再等些日子，或许品质还能再有所提升。”
话说到这，无论廖明许这个正三品的参将，还是宋天久，方志胜两位正五品的守备，表情都不一样了。
虽说半成听起来很少，可是在军中，向来有先锋营，尖刀营之类的结构。
这种用来打开局面的好手，人数不会太多，但实力个个精悍。
倘若人人手持入品兵器，冲进敌军阵中，那还不跟砍瓜切菜一样？
廖明许表情顿时肃穆起来，声音略微低沉：“江林，此事你可确定？军中无戏言，若应承了此事，一旦做不了，可不只是打板子而以。到时候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项上人头！”
从江老弟，到江林，称呼的变化，代表着廖明许现在已经不仅仅把江林当作一个小兄弟看待，而是在和他谈论军国大事！
边军是护犊子不错，但更注重规则。
谁违反了规则，哪怕天王老子也得死！
江林敛去笑容，语气坚定：“我可以确定，只要没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捣乱，此事必成！否则的话，砍我的脑袋也没有二话！”
“你说的从中作梗，故意捣乱是什么意思？”宋天久问道。
江林拱手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铁匠营虽小，却也偶有纷争，如先前董松昌之流，甚至还有一位八品太监作祟。我虽不怕，但如此宵小捣乱，耽误了工期也不稀奇。”
“八品太监？”宋天久眼里忽然升起了浓浓的杀意：“区区阉人，何足挂齿！”
廖明许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而后看着江林，语气森严：“江林，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日后南铁匠营所交付兵器，半成入品，此事可当真？”
江林与他直视，丝毫不惧：“当真！”
“好！”廖明许声若洪钟，震耳欲聋。
“即日起，南铁匠营，我南岭大营保了！谁招惹你们耽误工期，便是南岭大营的敌人！哪怕是一品大员，我廖明许也要让他知道厉害！”
廖明许盯着江林，一脸肃杀之色：“但若无人干扰，你却交不出东西……”
“若交不出。”
江林目光坚定：“我提头来见！”
第57章 捅娄子
“若交不出，到时候可不是你一个人掉脑袋，南铁匠营很多人都要掉脑袋！”廖明许沉声道。
江林的目光依然坚定，丝毫未曾有过动摇。
他敢说这句话，自然是有这个把握。
6级烧火技艺的时候，就已经能同时掌控四个火炉，现在7级了，同时开五个炉子，烧十几块铁绝对不成问题。
帮赵岩魁打造铁器的过程中，证明铸造材料品质提升，对于最终成品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就算江林不主动消除缺陷，且没有赵岩魁那么精深的锤炼技艺，最少也能达到入品的层次。
廖明许盯着这个少年铁匠看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来，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我信你，卫爷能看上的人，不会有错。真要出了问题，老子砍你的脑袋，再挖掉自己的一双眼睛陪着！”
江林听的心中一颤，挖眼睛陪着？
他万万没想到，廖明许会说出这句话。
正三品的参将，手握实权，这点小事根本够不着治罪。
却愿意陪着一个小小的铁匠受罚？
原本江林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边军的内部关系，也知道为什么边军被称为疯子。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
深吸一口气，江林按住廖明许的手，沉声道：“老哥这双眼睛，留着看大好江山，没人能挖的动！”
“好小子，有志气。那老子就看看，你究竟能做成什么样！”廖明许哈哈笑起来，神情转变快若惊雷，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宋天久也过来拍了拍江林的肩膀：“老弟，我手底下刚好有八百骁勇，回头多弄点入品兵器，哥哥搞个敢死营。”
“你一个守备都要八百入品兵器，当这玩意是大白菜？”方志胜伸出五根手指，道：“我没那么贪心，五百足矣。”
别看他们一个个兵器都是入了品，甚至达到中品层级的，可底下人没有啊。
入品的兵器越多，战斗力越强，谁也不是傻子。
江林笑道：“两位哥哥莫急，都会有的，给我点时间。”
“好说，时间多的很，谁要找你麻烦，老子砍了他！”宋天久手指掰的咔咔响。
“老弟，晚上莫走了，一块喝点。”方志胜笑眯眯的道：“比气力老子承认不如你，但酒量未必。”
江林没有拒绝，喝酒吃肉，本就是男人间加深关系的常用手段。
尤其这些边军出身，刀口舔血的人，更是如此。
随后几人回去找了卫老汉，把他也留了下来。
挨了二十大板的韩石川一听说要和江林拼酒，屁股上的血都没擦干净就跑来了。
这位南岭大营气力第一的千户大人，心里可还憋着一股气呢，非得把面子找回来不可。
江林对于喝酒没什么概念，前一世不怎么喝，这一世更是滴酒未沾。
一大口酒下肚，却是没什么感觉，顺着喉咙还没到胃里就消化干净了。
张开嘴，一口浓浓的酒气喷出。
“咦，好像酒量还不错？来，干一碗！”韩石川也不敢坐板凳，站在那端起碗一饮而尽。
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很快廖明许，宋天久，方志胜，连同其他军士都加入了进来。
少年小铁匠被围在中间疯狂灌酒，最终的结果是，他感到醉意的时候，连号称最能喝的方志胜都歪倒在桌子上了。
卫老汉拉着江林出去，门口驴车早已备好。
“咱们这就走了？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江林回头看了眼东倒西歪的众人。
“边军喝酒，不耽误杀人。”卫老汉道。
江林没有反驳，毕竟论对边军的了解，卫老汉远胜过他。
卫老汉牵着驴走，忽然道：“你酒量蛮好。”
“可能因为烘炉法的缘故。”江林道。
酒液入体，基本上都直接被蒸发的七七八八，现在有点醉意，也是因为被灌的太多。
蒸发后的酒气都没时间吐出来，积累多了才有反应。
若让他慢慢喝，怕是能把整个南岭大营都喝倒。
没想到这种铁匠专修的法，还有如此奇异的效果，让江林忍不住想着，若是喝了带毒的酒，是否也能因为快速蒸发，使得毒性失效？
毕竟再强的毒药，也抵不过剧烈的高温。
这烘炉法似乎还有不少可挖掘的潜力，并非单纯增强铁匠身体强度那么简单。
如此细细思索着，两人一路回了南铁匠营。
“咦，师父？”
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口，不是赵岩魁又是谁。
“老卫。”赵岩魁先抬手和卫老汉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江林：“喝酒了？”
“嗯，喝了点。”江林没好意思说自己把南岭大营把总级以上的武将都喝倒了。
赵岩魁呵呵一笑，道：“没事，喝酒吃肉，男人天性。只是你还年轻，这寻花问柳之事莫要太贪，万一染上什么病就不好了。改日闲下来，师父带你去开开荤。”
江林顿觉有些头皮发麻，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还从未接触过这方面。
更别说和其他男人一块去寻花问柳了。
见江林耳朵尖发红，赵岩魁哈哈大笑：“没啥，男人嘛，想要女人天经地义，不然咱这壮实身子难道只能去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