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能干的事不多，搬到一块帮忙照料，算是最大的努力了。
牵着驴车的卫老汉，回头看了眼坐在饭棚下扒拉饭碗的少年。
明亮的月光，让人好似能清楚看到他咀嚼每一粒米时的样子。
那么认真，那么耐得住性子。
明明三两口就能吃完了，却总是好像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他很懂的珍惜。
卫老汉转回头，继续牵着驴车前行。
到了自己住的屋子，他推开门进去，不久后又出来，接着离开了铁匠营。
沿着道路缓步慢行，越过那处石桥，经过一片树林，巨大的操练场已然可见。
南岭大营！
卫老汉来这的次数不多，没什么大事，他是坚决不愿打扰往日同僚的。
门口的小兵却对他很是熟悉，连忙跑过来问道：“卫爷，这么晚咋来了？”
“请廖参将出来一叙。”卫老汉道。
小兵没再劝他进去等，转身跑进营区。
不多时，廖明许抹着嘴边的油渍跑过来，远远的便哈哈大笑：“卫爷来的正好，今天烤了几头羊，弟兄们正喝着呢，你也一块！”
“不了。”
卫老汉摇摇头，将手里握着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个换气血丹。”
“啥？”
廖明许从他手中接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用麻布包着，他一层层打开后，而后微微一怔。
那是一把刀，整体由白银铸造，表面有各种繁复的花纹，刀把更是用细嫩的小羊皮裹着。
刀鞘上镶刻着一颗宝石，看起来就很名贵。
廖明许满脸惊讶，道：“这不是当年您征战大元时缴获的吗？”
卫老汉离开边军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这把刀是为数不多的物件之一。
要说名贵吧，也不算太贵重，但意义非凡。
获得这把战利品后，卫老汉才升的百户。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珍藏，无论何时都不曾想过动用。
可如今，却拿来找廖明许换气血丹。
廖明许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目的，问道：“是为了叫江林的那小子？这事包在我身上，明个儿就让人送去。”
廖明许说着，把刀也还了回去。
气血丹虽然珍贵，但对一位三品参将来说，也不是很稀罕的东西。
卫老汉却始终垂着双手，没有要接的意思。
“一物换一物，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明明浑浊的眼睛，却让人感觉异常的坚定。
廖明许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因任何人改变。
只是他不太能理解，那个叫江林的小子，值得这样做吗？
虽说廖明许也挺喜欢江林的性格和为人，但听说好像进了南铁匠营没多久吧？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就算半年，也不值得让卫老汉拿这把刀来换气血丹啊。
“他说等成了铁匠，让我搬去一起住。”卫老汉忽然道。
廖明许愣了下，这话听起来很普通，可他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卫老汉一生未曾娶妻，从边军退下来后，又极少和人接触。
别看铁匠营这么多年来来往往无数人，真能跟他说上话的寥寥无几。
这是一个后半生几乎只活在自己世界的孤寡老人。
所以，他认可了江林，也得到了江林的认可。
这爷俩，是要成真爷俩了？
廖明许眼里多了些笑意，道：“行，找个孙子给你养老送终也不错。”
“我没认他当孙子。”卫老汉道，言语间有种不好明说的固执。
“好好好，没认，没认。”廖明许哈哈笑起来，道：“那小子的确不错，老子现在更喜欢他了！”
“他不参军。”卫老汉又道，这次的语气显得更加固执了。
廖明许一愣，而后哑然失笑。
“知道了，气血丹明日让人送去。”
卫老汉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看着老头一瘸一拐的走了，门口小兵过来低声问道：“大人，那个叫江林的人到底是谁啊？竟然能劳驾卫爷亲自来为他讨要。”
“是谁？”
廖明许想了想，笑道：“一个以后可能会了不得的小铁匠。”
小兵听的满脸不解，铁匠？
铁匠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打铁吗。
廖明许没有解释，他只目送卫老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而后低头看向手里的宝刀。
仔仔细细的用麻布重新包裹起来，廖明许珍重的放入怀中，这才返身回了大营。
月光下，卫老汉瘸腿独行的身影，越来越长。
越拉越高。
漫天的星辰好似都自发的更加明亮起来，为他照亮了前行的那条小路。
第44章 火劲外泄
翌日。
仍然是熟悉的卸菜，帮忙做饭。
尽管学徒们早早的就来帮忙，但江林也没闲着。
他不会因为别人伸手了，就试着懒散下来。
这个世界隐藏的危机，始终让江林保持着高度自律，因为他相信只有这样，才能在危险发生的时候及时作出反应。
吃完饭，打扫好卫生，江林这才来到铁匠铺。
见他娴熟的打开四个炉口，赵岩魁过来问了句：“今天还是烧火？咱们可还欠南岭大营几百件兵器呢。”
“再巩固一天，明天就不烧了。”江林道。
“行，你看着来。”赵岩魁语气和缓的道。
他没有对江林有太多要求，这个徒弟已经足够优秀，优秀到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要说让江林专心烧火吧，可他技艺水平已经达到正式铁匠的水准。
让他和其他铁匠一块铸造吧，又觉得挂着学徒的名号，干着正式铁匠的活，还不给俸银，多少有点不合适。
所以哪怕南岭大营让师徒俩打造兵器，赵岩魁也不会强求太多。
呼啦啦填进去一堆炭，风箱猛踩，风口呼啸，温度以极快的速度攀升。
其他学徒还在引火，江林已经开始同时烧制八块生铁了。
一个人的效率，比十个普通学徒还要高。
到了傍晚时分，江林瞥了眼信息。
【技艺1：烧火Lv6（熟练度4994/5000）】
还差六块！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然后起身活动了会。
一整天坐在火炉前，可不容易，若非烧火技艺同时带来了极高的耐火性，这会早就热的晕倒了。
“你一个人足以供得起八个铁匠，没必要这么拼，喝口水。”齐铁匠拿了水壶过来。
“谢谢齐师傅。”江林接过水壶，咕噜咕噜猛灌一阵子，放下后打了个嗝，道：“也不是拼，这不是想着给师父争点脸，免得他失望吗。”
齐铁匠乐了：“你师父这几天嘴都笑歪了，他会失望？”
江林也被他的说法逗笑，两人正聊着，外面忽然有人喊：“江林何在？”
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盔甲，风尘仆仆的汉子站在那。
赵岩魁连忙过去拱手：“这位大人，敢问找江林何事？”
“我乃南岭大营把总苗传福，奉参将大人之命来给江林送样东西，他在哪？”
赵岩魁听的心头一跳，把总可是正七品的武官，何况还是从南岭大营来的。
“江林，快点过来！”赵岩魁连忙喊着。
江林已经跑过来了，先行了个礼，然后问道：“师父，何事？”
“你就是江林？”苗传福上下打量着。
上次来铁匠营闹事，他并不在其中，只听人说参将大人看重了一个小学徒，结果还没弄来。
“是的。”江林不卑不亢的拱手回应。
“嗯，看这体格倒是条汉子，不错。”苗传福表情和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年学徒和卫老汉的关系。
爱屋及乌，对江林的态度自然也算不错。
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苗传福递过来道：“这是参将大人命我数百里奔波，取来送你的，拿着吧。”
江林好奇的把布袋拿过来，不知道廖明许要送自己什么。
结果打开一看，顿时愣住。
只见布袋里，竟是两枚血红色的气血丹！
连赵岩魁都看的有点傻眼，他自己也没吃过几颗，江林却接二连三的得到了。
那位参将大人对江林如此重视吗？
“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收！”江林说着就要把布袋还回去。
苗传福却是不接，道：“这可不是白给的，卫爷拿一把刀换了这两枚丹药，若真要谢，也谢不着我们。此间事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