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
闫天荣一夜没回来，江林也一夜没合眼。
因为俞茂明亲自带着人，牵着马，拉了将近十车东西过来。
好东西真不算太多，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江林看到这十车东西的时候，都愣住了，俞司匠真把库房给搬来了？
不管东西用不用得上，又有多少价值，可人家心意在这摆着呢。
江林只能接着，无法拒绝。
齐铁匠等人大半夜的跑出来帮忙搬东西，都有点蒙圈，这也太多了，往哪放啊？
南铁匠营的库房，可没铸造司那么大，又堆放了很多炭火，生铁之类的。
俞茂明大手一挥，命人腾了两间屋子出来，这才有足够的地方放置。
虽然俞茂明说这些东西是铸造司送给南铁匠营的，但众人心里都清楚，这是给江林个人的。
要真当成南铁匠营的东西，那就真是太傻了。
看着满满当当两屋子，各种材料，箱子，银子，甚至连一小截的奇木都给弄来了，江林心中五味杂陈。
这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挺难办的。
俞茂明过来拱手道：“铸造司能给的就这些了，或许值不了多少银子……”
“司匠大人客气。”江林叹气道：“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的，搞的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这都是铸造司该做的。”俞茂明又低声道：“司务大人已经连夜去工部，给你谋求个官职，最低也能入品阶。”
江林一怔，先前说要给他个副司匠的虚职，已经觉得没必要了，现在直接给弄个入品的官职？
连副司匠都不用当了？
“我……”
俞茂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江师傅应该也不想离开铁匠营吧？”
“当然不想。”江林道。
俞茂明点头道：“所以才需要这官职护着，否则兵部一纸调令，你就得去边疆打铁了。”
江林隐约明白他想做什么，只是有些怀疑这件事的作用，真能像俞茂明想的那么大吗？
“边军的确厉害，在朝中也强势的很，但也并非真的一手遮天。陛下圣恩，帝王之术岂能容一家独大。”俞茂明声音压的更低，道：“只是此事若要成，官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需要江师傅随后搞出一些足够大的动静，好让工部那些大人看到你的价值。”
工部尚书官居从一品，低于七位大帅，和兵部尚书持平。
但工部在六部之中，又属于比较特殊的存在。
大乾的疆土实在太大了，导致工部的权力随之被放大，什么户部，吏部之类的，都得靠边站。
严格来说，兵部和工部相辅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两家又管着不同的事情。
论打架，工部肯定不行，但论在朝堂上吵架的本事，也不弱于谁。
只要江林展现出足够高的价值，工部那些大人自然会出面保他。
除非七位大帅真豁出去不要脸面，和他们争个脸红脖子粗，甚至干出强行把人绑走的事情，否则江林留在铸造司就算板上钉钉了。
“但仅仅工部出面作保还不够，仍需要江师傅自己再立功劳。只是这功劳不能从边军那边走，而是要从工部这边。如此一来，才能不断加官进爵。等到你自己的官衔足够高了，就算没有工部，也足以自保。”
“就如咱们铁匠的祖师爷一样，位居一品国公，身份超然。哪怕是大帅见了他，也要以礼相待。”
俞茂明一番话说下来，江林心中豁然开朗。
加入边军并非他所愿，也是在权贵氏族逼迫下寻求自保罢了。
如今俞茂明给了他一个契机，可以在不得罪边军的前提下，又能保住自身，江林自然是愿意的。
至于如何立下功劳，又能从工部这边走流程，江林并不觉得是个事。
说简单点，多打铁，打一大堆好兵器，帮助边军战胜敌人，这就是功劳，而且是属于工部这边的功劳！
当然了，前提他是在铸造司打铁。
若真去边疆成了随军铁匠，这一切可就成空谈了。
第231章 一夜风雨
深夜，工部郎中杨骏驰披着外衣，面色不悦的坐下来。
看着在面前跪拜的闫天荣，这位入朝为官数十年的老恩师开口道：“雨泽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找我作甚？怕老夫睡的太踏实了？”
雨泽是闫天荣的字，不过除了很熟悉的人，一般不会这样叫他。
闫天荣头垂的更低，道：“学生愧对老师教导，如今只是八品司务，特来请罪。”
“请罪？八品司务虽小，却也是一司之首。再说了，这入朝为官，除非有大靠山，否则谁不是靠时间去熬。我也熬了几十年，如今才不过五品郎中罢了。”
闫天荣道：“所以学生有意送给老师一份天大的功劳，助恩师再上一层楼！”
杨骏驰拽外衣的手顿了顿，而后疑惑的看过来：“天大的功劳？什么功劳？”
“铸造司有一名叫江林的铁匠，如今是南铁匠营的大师傅，老师可曾听闻？”
“好像是在哪听说过。”杨骏驰道。
江林的名字，大多局限于边军大营里。
兵部或许已经有大人物知晓江林的名字，但工部的老爷们，却知之甚少。
“此人有何独到之处吗？值得你大半夜跑来，还说是天大的功劳。”杨骏驰问道。
工部掌管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甚至还主管部分钱财度量衡，涵盖的事务实在太多了。
大乾又大的惊人，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何止万里。
哪怕只是个五品郎中，可手中的权力，却远超同为五品的边军守备。
区区一个铁匠，何足挂齿。
闫天荣道：“此人入铁匠营半年，已可打造中品灵兵，如今尚未有官衔。”
杨骏驰一怔，而后腾的站起来，目光惊诧道：“你说中品灵兵？此言当真？”
闫天荣也没想到老恩师的反应会如此大，连忙道：“学生不敢欺瞒，此事有铸造司众多司匠，铁匠作证。”
杨骏驰盯着闫天荣看了半晌，随后问道：“你此番前来，是想做什么？”
“为此人谋个工部的官职，将其纳入工部麾下，免得被边军抢了去。老师不知，此人已有兵部调令，即将随边军开拔。”
“兵部调令？”杨骏驰二话不说，上前拽起闫天荣便往外走。
“老师？”
“兵部调令，老夫可搞不定，这事得去找侍郎大人。不过的确是天大的功劳，你做的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
杨骏驰笑的畅快，闫天荣一个小小司务，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
可他身为五品郎中，对朝中事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尚书大人近些年总是很隐晦的从各地征调民间铁匠，笼络人才，只是都不送去铸造司罢了。
杨骏驰虽然不知道尚书大人想干什么，但他知道那些人才都送去了哪。
皇宫！
并且其中能打造宝兵的，一个都没有！
陛下若需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吩咐工部制作，何以要专门弄些铁匠去呢？
这其中必定隐藏着大秘密！
而与陛下有关的秘密，通常伴随着极大的凶险，以及……
天大的功劳！
杨骏驰虽年迈却也想着更进一步，五品郎中，绝非他的终点。
不久后，两人敲开了侍郎家的大门。
工部侍郎司弘文本来也心中不悦，大半夜被吵醒，正想着训斥两人一番。
结果听说这件事，也是立刻没了困意。
在听说江林已有兵部调令后，司弘文也是二话不说，拽着两人就出门了。
这事他也搞不定，得去找尚书大人。
而且司弘文坚信，尚书大人知道铸造司有个能打造中品灵兵的铁匠，怕是觉都不睡，都得直接进宫面圣了。
有些事，只有到了他这个品阶，才能勉勉强强捕捉到一点风雨。
于是，这一夜的京都城，从五品郎中到二品侍郎，再到从一品的尚书大人都没了睡意。
尤其闫天荣这个小小八品司务，本只是想趁机邀个功，却没想到直接被拽进皇宫，面见那位天威浩荡的皇帝陛下。
翌日。
江林一大早便离开了铁匠营，老者所说的两样残破灵兵，玄兵，他可心心念一晚上了，必须得买回来。
哪怕只有一块碎片，也是赚的。
江林离开后不久，杨骏驰便带着闫天荣来到了南铁匠营。
南铁匠营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官，平日里一个司务大人，就足够他们三跪九叩了，更别说五品郎中。
“江林呢？”闫天荣四处看着，却没见着正主。
跪在地上的齐铁匠连忙道：“江师傅一大早便去了京都城，说要买什么东西，应该一会就回来。若大人等不及，属下这便派人，不，属下这便立刻去找他回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
闫天荣话说到一半，便被杨骏驰拉住。
这位郎中大人呵呵一笑，道：“不急，不急，等他便是。刚好我也许久没来过铁匠营，正要四处看一看。”
闫天荣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堆起笑容：“老师说的对，是该四处好好看一看。这南铁匠营刚刚扩充人手，处处都有不足之处，正要改动一番呢。”
要改动，自然得上报。
上报了，那就得有委派的主事。
谁主事，谁得功劳，天经地义。
至于多大的功劳，那就得看郎中大人准备怎么往上报了。
齐铁匠等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清早的，司务大人来了，郎中大人也来了，却不说要找江林做什么。
看这架势，也不像犯错啊，莫非有什么好处？
可小小的铁匠营，什么样的好处值得郎中大人亲自前来？
袁丙奇心中猜测，问道：“齐师傅，工部该不会得知江师傅的本事，要把他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