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能晋升固然是好了，可是等他成为副司匠，南铁匠营怎么办？
江林道：“能不能和司务大人说一声，这副司匠就算了，我还在南铁匠营继续做大师傅就成。”
“那可不行。”赵岩魁摇头道：“这奖赏你说了不算，司务大人说了也不算，是从工部直接传下来的。”
江林一怔，而后立刻想到了宇帅。
能直接从工部给他这么个还没入品阶的铁匠赐赏，没有宇帅授意绝无可能。
哪怕廖明许，也没资格让工部做这种事情。
赵岩魁道：“知道你一心打铁，不喜多管闲事。放心吧，司务大人说了，就算晋升副司匠，你也和我们几个不一样。想住哪住哪，想管啥管啥，自由的很。”
听到这话，江林这才放下心来。
简单来说，就是给你副司匠的职务和待遇，权限更大，地位更高，却不需要你有额外付出。
哪怕找个地方整日躺着睡觉，也没人会说什么。
如此优厚的待遇，可谓独一份。
连赵岩魁都有些羡慕了。
自从当上副司匠，他才明白这个位子有多不好。
每日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各种各样的事务需要处理，连打铁的时间都很少。
一个铁匠，却没机会打铁，简直就是笑话。
这让赵岩魁很是后悔，当初干嘛要跟袁丙奇争副司匠的位置呢，还留在南铁匠营当大师傅多爽。
可惜后悔也没用了，袁丙奇现在来了南铁匠营，专心修习百炼法。
从前在东铁匠营的时候，很多人说他小心眼，又狂妄自大。
现在很多人都明白，那并非真正的袁丙奇。
他只是有点特立独行，想做的事情又和其他铁匠不一样。
当利益发生冲突，又无法妥善解决的时候，让自己脾气怪一些，坏一些，惹的人人疏远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在南铁匠营无需如此，有江林的威望，齐铁匠的圆滑，氛围还是相当不错的。
袁丙奇脸上每天都带着笑，讲起话来很是和善，人缘并不差。
连那些从东铁匠营转过来的铁匠师傅，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
总而言之，在铁匠营的日子，要比去铸造司好过的多，除非你一心要往上爬，比如袁高蒿那种。
而江林猜出是宇帅的意思，也就不好拒绝了。
闫天荣的面子可以不给，却不能不给宇帅面子。
至于宇帅为何要专门给他这个赏赐，江林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宇帅看上他能打造宝兵了。
整个铸造司都没有人能打造宝兵，即便是司匠俞茂明也不行。
因为宝兵需要的不仅仅是技艺，还有秘方。
江林却可以跳过秘方，以另类的方式打造宝兵。
无论这种手段别人能不能理解，在铸造司都是独一份。
权贵氏族笼络天下铁匠，封锁秘方，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必有原因。
无论是何种原因，若皇帝陛下真打算削藩，铁匠也一定会是其中一环。
所以，朝廷很有可能想利用江林的手段，冲开权贵氏族对宝兵级以上兵器的封锁。
是否还有其它原因，目前暂未可知。
但不管有没有，对江林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朝廷对自己越重视，就越安全！
如此一想，江林这才把文书接到手里，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齐师傅他们商量一下。”
“这次扩充，尽可能把人手多增加一些，一网打尽所有想来的人。等其他铁匠营挖不动人了，再从民间征调。另外，学徒的名额，今年也会给你们多增加几倍。”
赵岩魁说了一堆，都是铸造司承诺的好处。
齐铁匠等人听的激动不已，这些好处若真能落实，南铁匠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不，应该说已经飞黄腾达了。
江林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把其他铁匠营能挖的人都挖过来，实在挖不动再从别处想办法。
“对了，你现在真能打造宝兵？”赵岩魁问道。
“概率不高，一百件出一件吧。”江林道。
赵岩魁听的面色古怪，看你小子这语气，好像还很不满意？
就算铸造司上次送来了一些好东西，可也只是相对生铁而言，其实算不上特别好。
而江林打造的宝兵，听说都是以生铁为底子，最多像那火炉一样搀了玄晶铁。
用玄晶铁就能打造宝兵？
显然不可能，起码铸造司没人能做到。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江林，赵岩魁忽然感慨道：“这才多久，你就已经远远超过我。有时候感觉好似在做梦一般，若当初没收你当徒弟，现在说不定是我要给你拜师了。”
这还真不是恭维，真遇到个能用生铁打造出宝兵的铁匠，赵岩魁真能忍不住去拜师学艺。
江林听的讪笑，道：“师父这说的什么话，无论什么时候，您都是我师父。”
第211章 来给你送好处
赵岩魁摇头，道：“手艺人达者为先，何况我也没教过你太多，平白占了个师徒名分不太妥当，还是平辈论交吧。”
不说江林的日后成就，光是现在，就已经远超铸造司任何人。
什么司匠不司匠的，对已经加入边军的江林来说，毫无意义。
哪怕他只是个普通铁匠，也没人敢小瞧他。
所以赵岩魁这段时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事好生说一说。
江林闻言，不由正色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有言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技艺高低，并非衡量师徒关系的标准，就像边军之中，也并非纯以武力定品阶高低。”
“您或许自认没教过我多少，但在这铁匠营中，我认了您是师父，就永远是师父。您若觉得收我丢了脸，或觉得我不成器也就罢了。”
赵岩魁听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苦笑道：“你这让我如何接话。”
齐铁匠走过来，道：“赵司匠就莫要再推辞了，你我都知道江师傅重情义。你非要与他平辈论交，岂不是在害他。”
经过几人劝说，赵岩魁这才打消了念头。
不过看着江林如此尊师重道，赵岩魁心中不由感慨：“咱们铁匠营向来自认都是大老粗，说话做事糙的很，如今却出了个情深意重的，反倒显得我矫情了。”
“你哪里是矫情，不过是徒弟太优秀，有点高兴的不知所措了。”齐铁匠笑道。
这倒也是实话，小小铁匠，工部直接下公文，谁摊上这么个牛逼的徒弟，都得有点懵圈。
不过今日所言，也有大半是袁高蒿劝说，觉得江林现在地位实在太高了，高到谁当他师父都不合适，赵岩魁本身倒没想那么多。
被他说了一顿，这才觉得好像不太妥当。
也罢，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便是真矫情了。
赵岩魁洒然一笑，不再多言。
“第三场扩充人手，你打算怎么做？还像之前那般？”赵岩魁问道。
江林摇摇头，对齐铁匠道：“还请齐师傅多弄几块牌子，带去东西北三大铁匠营，就竖在他们门口，现场招人，来多少要多少。”
齐铁匠听的怔然，道：“这不是去讨打？”
前两次扩充，已经让其它几大铁匠营心里不爽，尤其几个大师傅跳槽过来，恨的其他人牙痒痒。
直接拿着牌子去堵人家大门，不打起来才怪。
江林淡笑道：“打？谁敢打？我们可是有工部公文的，奉命招人，他们若是敢呲牙，便将公文砸去脸上。”
齐铁匠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不由眼睛发亮。
“对对对，我们是有工部公文的，他们敢动手就是找死！”
赵岩魁则听的咂舌，他原本只想着江林把声势搞大点，多招点人，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派人堵门去了。
不过江林说的也没做，手持工部公文，谁敢跟你叫板？
工部的大佬，那可是当朝一品大员！
一句话，定万千人生死。
齐铁匠等人都兴奋的不行，南铁匠营多年来都被打压，没人，没银子，也没名气。
出门在外，说自己是铁匠营，都不敢加个“南”字。
如今好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你们东西北三大铁匠营不是自持人多，整天耀武扬威吗，倒要看看谁更威风些！
江林心知齐铁匠他们去了，多少要发生点摩擦，也可能会显得有些嚣张。
但是不重要，南铁匠营憋屈这么多年，偶尔嚣张一回怎么了？
何况自己跟其它铁匠也不熟，压一压他们的威风也无所谓。
眼见齐铁匠带着人去制作牌子，江林又随手安排了几件小事，赵岩魁在旁边看的默不作声。
只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这个徒弟不光技艺了得，管理起来也是把好手。
明明那么年轻，做事却如此老练，实在难以理解。
如果没记错的话，江林应该也是出自穷苦人家啊，哪来这么多心思？
莫非那是个什么隐世或者落魄的大家族？
没多久，齐铁匠等人把牌子制作好，扛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赵岩魁目送他们离去，对江林道：“此事虽可为，却也要注意分寸，毕竟都是铸造司的人，莫要把关系搞的太僵。”
江林点头：“师父尽管放心，即便不说，齐师傅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这倒也是，齐师傅也是个稳重人，咱们南铁匠营除了唐师傅，就属……”
赵岩魁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眼神多有悲戚。
和唐师傅前些日子还见过面，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面了，不免心中感慨万千。
这时候，一大堆人朝着这边而来，都是是披盔戴甲的军士。
赵岩魁看的眼神一凝，那是什么人？
江林远远的便看清领头之人面孔，笑道：“是南岭大营的都司蔡琰廷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