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衣转身望向他的背影,想着这一前一后两句话,心情十分复杂。
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大声喊道。
“那你至少把我的玉坠给带上啊!”
第25章 春风何以这般醉人
顾濯入住的客栈名字很是奇怪。
百草园这个名字,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家药店又或是菜园的名字,但这偏偏是一家客栈,且在望京城中伫立多年不倒,明明价格颇为昂贵,生意却始终不差。
他选择住在这家客栈,即是这里距离林府相隔不过两条长街,亦是这客栈内设有阵法独立运转,不断凝聚天地间气息,再辅以各种珍贵绿植装饰与提纯,营造出满眼青翠意,为住店客人营造出与山上宗门相似的环境。
像这样的客栈,昂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清风徐来,入窗不散,带来阵阵凉意。
顾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一面倒映流云的湖泊,心想那位丘管家办事的确心细。
他只不过是随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位林家的老仆人,便能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找出三家合适的客栈任他选择,并且在他做好决定后,在半个时辰内将一应琐碎事安排妥当无漏,让他得以直接走到房间里,整个过程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这样的人,难怪会被林家留在望京照看林挽衣。
他默然想着这些事情,眼帘微垂,视线落在掌心那枚玉坠上。
出于某种缘故,顾濯本不愿意收下这枚玉坠,奈何林挽衣过分坚持,见他越喊越走后甚至提起裙摆,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让他不得不收下这份好意。
就在这时,忽有声音落入他心中。
“你问的事情有消息了。”
顾濯道了一声谢,目光转而望向身旁的案几上,看着摆在那里的十三封挑战书。
紧接着,天光云影与春风把各自打听回来的消息,逐一告诉了他。
“第一封挑战信那人经常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偷溜出门,每次回来都洗的干干净净,应该是到外面偷偷去洗澡了!”
“第二封信的人练的应该是扇巴掌,它家里那只仓鼠和我们说,经常看到他用这招打女人,不过你是男人,肯定不怕这招。”
“还有还有,第三第四封信这俩的关系肯定很差,明明是住在一起,但……”
顾濯举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觉得这问回来的东西奇怪吗?”
是的,他在入住客栈推开窗门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万物依循着那十三封挑战信上残留的气息,寻找到每一封信对应的那个人,确认对方所擅长的战斗方式。
尽管顾濯从不认为自己会输,但能赢得轻松一些何乐而不为?
他又不是那种酷爱战斗,喜欢给自己寻求挑战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平日里颇为靠谱的它们,最终打听回来的消息竟会如此莫名其妙。
“这事也不能怪我们啊。”
自春光而来的声音里好生无奈,满是委屈:“这群人又不是现在住在皇宫里面的那个变态,平时谁会闲着没事就过去上一眼啊?我们现在临时要问,不就只能满大街找猫猫狗狗大仓鼠和老榕树问了吗?”
“哎,想让它们开口还不容易呢,猫要太阳晒它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舒服,狗要我陪它抛球玩来玩去,玩了整整半个时辰啊,我都不知道它哪里来这么好的精力!那只仓鼠倒是稍微好一些,就是追着我问哪里果子多,一天到晚就惦记着提前囤货,可那些树就是不喜欢自己身体里被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啊,我还不就只能两边来回劝和吗?”
春风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幽幽与怨。
随着这两位的先后开口,各种无奈诉苦的声音顿时涌来,细细讲述打听消息时遇到的那些奇怪要求,委屈连成一片。
顾濯无言以对。
他是真没想过事情能这么难办,话里描述的那些要求,只是想想都来得让人觉得无奈。
更无奈的是好不容易把这些事都办完了,最后得到的情报却又如此不堪入耳,让人深感无语。
“抱歉。”
他叹了口气,对它们说道:“是我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话音落下,天光云影与春风及万物又闹成了一片。
“这也不能怪你,主要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
“不是,你怎么就我们了,我可没让你代表我啊。”
“我也没有!”
“难道你们真的要怪他吗?”
“怪,应该是不怪的,但就是想多听几句好话啊,难道你不想吗?”
“诶……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顾濯听着这些话,看着窗外那一湖春水,不由笑了起来。
然后他认真思考片刻后,敛去笑意,开始与它们说起了动听的好话。
适逢初春时节,窗外湖畔桃李已然盛开,花枝正招展。
湖畔行人见风吹花舞,不由笑着问道:“今日春风何以这般醉人?”
……
……
傍晚时分,长洲书院深处。
还是那幢小楼,还是那群老人,聊的事情依旧是同一件。
“他们都同意了顾濯的要求,时间地点任其选择,看样子是稍微想要挽回一下颜面。”
“所以到底是谁说服他们同意的,难道望京还有人看他不顺眼?”
“……这谁知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就是这事和书院无关。”
“这可说不定。”
“怎么说?”
“已经有人向我开口,希望我能提供一切关于顾濯的情报了。”
谈话至此,在场众人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望向面容愈发憔悴的副院长。
昨夜那场议事的最终定论是既要又要,那他们现在就必须要考虑把顾濯的情报送出去带来的影响,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全无顾忌。
副院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摇头说道:“这终究是长洲书院和顾濯之间的恩仇。”
众人闻言,心想这句话听着真是有道理极了。
下一刻,许多人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因为他们都想起了一件事。
——昨夜不是你亲自定下来以大欺小的抉择吗?现在有人替你把事情办了,你便故作深沉地来上这么一句冰清玉洁的话?
……
……
傍晚时分,百草园。
顾濯将最后一封信认真蜡封,连带先前的十二封放在一起,等待客栈的人前来收信。
时间他已经确定下来。
是寻常无奇的十天之后,但地点却有些意思。
那是顾濯最为熟悉的一段路。
第26章 十三连战
十天时间尚未过去,整个望京都已经知晓这十三场约战,大概是过往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大热闹,人们理所当然对此爆发出极大的热情与期待。
最先真实反映出民众情绪的地方,不是茶馆与酒楼的茶余饭后,而是充满金钱味道的赌坊。
望京城中的每一家赌坊都为这十三场约战开设了诸多玩法,从最直接的全盘胜负,到具体每一场的约战的胜负,再到某场战斗将会在多长时间或多少招数内结束……大量的钱财涌入这些赌局当中。
当第十天清晨到来,买顾濯赢到最后一场的赔率已然居高不下,叙说着望京人们对这十三场约战的真实看法。
是的,赔率的一昧走高并非某方势力突然投入了大笔钱财,看准顾濯必然走不到最后,而是望京民众的自发选择。
原因十分纯粹。
顾濯不是把第一场约战定在十天之后,而是把十三场约战,一并放在了第十天。
更直接地说,他将会在第十天连战十三场。
在这个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事实并不如此,为此进行了三番四次的重复确定,直到人们发现事实的确如此的时候……整个望京都陷入了沉默,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神都亦有许多相关传闻。
很显然,世间已有多年未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
再如何疯狂眼里唯有赔率的赌徒,也不可能把大笔钱财丢进深渊里,至多稍微稍微买上几注,以此自娱自乐。
与顾濯赢得最终胜利的赔率居高不下相反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必然能够赢下第一场,道理也很简单——如果他连第一场都赢不下来,凭什么拥有一日连战十三场的自信,不,狂妄?
直至第十天的清晨,望京依旧沉浸在顾濯关于时间的安排之上,以至于他对约战地点的安排,无人在意。
……
……
清晨时分,望京薄雾不散。
陈迟与两位同僚走在前往观战的路上,不时摇头叹息,声音里情绪极其复杂。
郁荫椿听得烦了,看了他一眼,嘲弄说道:“现在的顾濯还仅仅是快要追上你的程度吗?”
陈迟闻言顿生感慨,自愧不如道:“我岂能和顾濯相比,我这辈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狂……自信的人。”
关信古认真问道:“那你觉得顾濯有可能做到吗?”
陈迟怔了怔,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摇头说道:“虽然我很希望看他赢到最后,但我真的想不出他到底该怎么赢,除非……”
郁荫椿有些好奇,说道:“除非什么?”
陈迟伸手指了指自己,说道:“除非换我上场。”
……
……
“我不知道顾濯能不能赢到最后,但他既然是我唯一的朋友,那我理应站在他这一边,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林挽衣对丘管家说道:“然而这是他自己的战斗,我不可能也没道理插手其中,既然如此,表明我态度的最好态度就是赌他赢,赢到最后。”
丘管家叹了口气,一副看着败家子的无奈神情,痛苦说道:“就算小姐您要支持顾公子,那也没必要预支下个月的银钱,而且还全部砸进去吧?”
“钱财不过身外物,又不是性命,有什么好不舍得的?”林挽衣的声音十分平静,找不出半点故作无所谓的感觉。
然后她神情变得认真了许多,说道:“更何况他还真的救过我一命。”
听到这句话,丘管家不再多言,低下了头。
……
……
旧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