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超脱,季惊秋终于看到了这片苍茫天地的广阔与真相,心中豪情万丈渐渐滋生。
天下如此浩瀚,高人如此巍峨,他季惊秋没理由不亲身去走上一遭。
他要去看看幼时耳闻能详的传说中的道法到底有多高;看看真正佛祖的佛法又有多远,比之他又如何;看看那满天仙佛中还有几个在世……
而在此之前。
他要先行结束一段因缘。
轻轻放下男孩,季惊秋又一步悄然来到了家中,看着没有在哭泣,只是空洞地坐着出神的父母,他叹了口气,走了出来,和之前一样,改变了二老的认知,让二老记忆中因救人而牺牲的自己,变为因救人而成了英雄。
在安排好了一切,重见了父母,季惊秋便带着海拉悄然踏上了返程之路。
“这就回去了?”海拉明显有些不舍,“不把幽主的转世带回去?再见见你爹娘也好。”
季惊秋笑道:“算算时间,诸祖应该已经回来了,是时候结束一段过往因缘了。”
海拉似清楚季惊秋准备干什么,同样能感觉到来了一趟故土后,季惊秋就像放下了一段什么,心境更加“纯粹”。
她不由来了兴致道:
“你准备和诸祖干上一场,决定由谁来天地归一?可你已经心证‘苦海’,在我看来已经超越了彼岸,未来哪怕不归一天地,也能迈入那重境界吧?”
“这一界是我的证道之地,也是缘起之地,不容有失。”季惊秋缓缓向前走去,“另外,我要将内宇宙的最后一步完成,此界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昔日欲奠定的内宇宙格局,名为唯一真实界——
日月在天。
群星环绕。
山海皆在。
然后便是最后的映照万界。
而现在,就差了最后的一步。
季惊秋忽然看向太虚某处,若有所思道:
“所谓的归真之地,没猜错的话,就算本身不是,其中也一定藏着如地球所在时空一样的大道祖地的残骸,是那位前辈昔日夺下的?”
“那位前辈话也没说就离去了,想来是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我,那日后归真之地也是要走一遭的。”
“哦?”海拉眼睛一亮,她很清楚季惊秋内宇宙的核心之一,是那块归真地碎片,“那你的老家,是不是也能炼化入内宇宙?”
季惊秋点头又摇头:“至少不是现在,这块残骸太大了,而且处于寂灭期,不说能不能强行炼化,就算强行炼化,也是给自己遭灾。”
海拉回身看着地球所在时空,又看向苍茫太虚,低声叹道:
“原来超脱者也不能自由自在。”
“不,哪怕是在苍茫太虚中,超脱者也能自由自在,去留皆随心意了。”季惊秋意味深长道,“但要想‘肆意妄为’,无法无天,那就要再高一境。”
海拉好奇问道:“天地归一之上,还有其他境界吗?”
季惊秋呵呵一声:“你再等我几年时间,等我迈过这道门槛再告诉你。”
海拉忽然看向前方,他们二人出生的界域,神色含异,最后似笑非笑道:
“季惊秋,看来那些人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
“正好!那就再让我来领教一番诸祖的手段!”
季惊秋大笑,气盛至极,一身昔日的武意在此刻翻涌,宛如熊熊火焰,将此生所学中驳杂的各种道、术、法、意,皆熔铸一炉,化作独属于他的刀道。
内宇宙中,大道之树轻轻摇曳,一朵朵道花绽放,一枚枚虚幻道果结出。
……
……
天庭。
帝一立身金色拱桥上,身边站着元初宫的乌天等人。
相较于神色平静的帝一,乌天等人的神色明显更为严肃,严阵以待。
因为此时此刻,属于超脱级别的战斗,正在天庭外爆发!
元初宫的祖师狞,以一敌二,对阵两位走神道一途登顶超脱的神主,明显已经落入了下风。
不久前,三位以神道证就至上神位的存在联袂来到天庭,态度十分鲜明强硬。
好在狞祖师及时出现,暂时挡住了两位,剩下一尊神主,则在尝试破解天庭的守卫大阵。
乌天突然开口:“帝一道友,我等能否将封神榜之位转让给祖师?助其登上神道大道祖之位?”
帝一摇头:“封神榜的权限在世尊那,你我都只有‘使用权’。另外你们这位祖师道途和神道不合。”
“还没联系上季世尊吗?”乌天目露忧色道,“这样下去,只怕祖师坚持不了多久,天庭也坚持不了多久!”
“求援。”帝一平静,“这些事其实也轮不到你们来操心,你们这位祖师想必早已联系能联系的了,但至今还没有超脱参战,要么是被其他人拦住了,要么就是诸祖都想引世尊出来。”
乌天一叹,原以为诸祖归来,一切都可以回归以往,却忘了诸祖间从不是铁板一块,矛盾纷争在任何时候都存在。
“其实不用太担心。”帝一淡淡道,“我不相信那些人会眼睁睁目睹这三人夺得神道祖果位,此外封神榜涉及的可不仅仅是神道祖,还与整座界海有关。”
乌天目光一凝。
帝一仰头望去,他的目光所视并不在超脱战场,也不在那位尝试破入天庭,取得封神榜的第三位神主,而是倒映出了茫茫太虚。
“还有就是……那位世尊,又岂会只是坐视。”
乌天心中一动:“帝一道友,季世尊如今是否有破入超脱领域?”
“超脱领域?”
帝一陷入了沉默,作为昔日的神道祖,他曾是这世间站在最高处的几人之一,仅在一人之下,但这些年他却越来越看不透那位世尊。
按照那人的说法,至、圣、神三条路,季惊秋都已踏上,在这百年间陆续登顶。
三道合一之势,加上封神榜的权限,说他是此方界海之主,恐怕都没有任何问题。
此刻间,帝一隐约了然了这一战的最终目的,低语道:“看来这一次就将决出真正的‘归一者’。”
这不仅是此界一切有灵众生的共同潜意“愿”,更是所有超脱者已经下定了决心!
……
“狞,神道并不适合你,何必阻拦我等?”
界海太虚中,属于超脱者战争的涟漪扩散开去,哪怕两方皆有控制,依旧引发了浩大的余波。
两位与狞对敌的神主,一名道号“尊神”,根脚是天生神祇,天生地养,生来就是真圣,后来更是借助众生愿力打破了先天桎梏,一举迈入超脱领域。
放眼此方界海,这位的道途也是独一份,被无数先天神祇奉为目标。
另一位,则是帝者之像,一身明黄帝袍,俊美冷漠,被共尊为“玄皇”。
此人非是先天神祇,而是人间皇朝之主,甚至最初只是某个小界的王朝,后来带领整座王朝步步飞升,终至诸界来朝之势,成就了此方界海中最为辉煌的神朝。
他自身也由此以神道结合王道武学封神,成为此界前无古人的神帝。
而在此人离去后,这方神朝就被定格在了光阴与命运的长河中。
直到玄皇归来,依旧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神朝才从历史的长河中“醒来”,而对于神朝无穷子民而言,在陛下离去的漫长岁月中,他们只是睡了一觉。
每一位超脱都是一部足以传唱许久的传说。
相较于这二位,狞的资历最浅,算是后辈,此刻以一敌二,自是全面落入了下风。
此刻。
玄皇面露欣赏:“狞,来做朕的臣子吧,我很欣赏你。”
狞祖神色冷漠,身后真身投影镇压虚空,强行以一敌二,没有理会玄皇的招揽。
玄皇继续道:“待朕收复天庭,高举神道,便会建立界海一统的无双神朝,天地归一之事也无需担心,只要你们成为朕的臣子,朕有足够的胸襟来包容你们的存在。”
他张开怀抱,王道之气浩浩荡荡,堂堂正正,威压寰宇,强到绝巅,身后更是显现亿万众生安平喜乐的投影。
这位帝王威严而郑重道:“你们应该清楚我对待臣子的态度。”
狞突然看向尊神:“你们难不成已经达成了共识?玄皇统领人道,坐镇天庭,你高踞神道之上,被王朝奉为唯一尊神?不对,还有‘灾殃’——”
道号为灾殃的神主,就是正在试图攻入天庭的那位超脱者。
这位成道还在玄皇之前,是界海第二位至神,曾为了复仇,以一己之力掀起席卷界海的神战,险些引发诸祖间的归一之战!
而此人的生死大敌,正是剑主。
那道“太平寰宇斩痴顽”,就是为了此人而创!
昔日剑主所平定之灾,也就是“灾殃”的灾。
原本狞祖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太平剑主,只是后者至今没有露面,想来应当是被别人拦住了。
狞祖心中叹气,看来诸祖间不少存在,都已经达成了一定的共识,至少要先逼迫出季惊秋一见。
而尊神三人,则是甘愿为枪,只为抢占先机,看看能否趁乱占据天庭与封神榜。
这三位同在神道中占据一席之地的神主,显然已经选择了联手!
尊神面容笼罩在神光之后,淡漠道:“狞,今日之事你挡不住,让世尊出来一叙吧,我们也想见见这位。”
狞祖刚要开口,一声低沉而宏大的禅唱,瞬间自天地虚无深处响起,又似从宇宙诞生之初传来,传荡洗涤寰宇。
在这仿佛世界新生的声音下,整座界海轰然一震!
一种难以言喻,充满了浓浓生机的道韵弥漫开来,根植于虚空,固定了时空的经纬,就像一株参天大树,扎根于界海中,以万道为土壤,化光阴和命运如水,为这座广袤天地定鼎乾坤,书写律法。
这一刻。
归来的诸祖,无不抬头望去,看向那天庭的最高处,不知何时落座了一位至高者。
他似佛陀垂眸见众生,看到了诸位归来的超脱者,面露笑意。
那笑意是那般肆意张扬,不似传闻中的慈悲怜悯,不惜以自身背负真灵天阶,托起众生登临彼岸的佛陀,而更像一位登顶山巅,意气风发的武者,无拘无束,大道唯我。
他坐于最高处,身后无量光如无边无际的大日遍照诸界,照尽一切不可知之地,也照亮了诸祖脚下之地,这意味着不仅是他站在了诸祖的面前,接受诸祖的审视,他同样在审视诸位超脱者。
光芒充斥、贯通了无垠界海,让一切都变得迷迷蒙蒙,蒙上了一层金色,如梦似幻。
界海中,有人低笑,竟是佛唱一声,率先发问,声传诸界:
“道友,我听闻世尊一脉讲万法皆空,那一归何处?”
“心起道生,万法皆空,天下归‘我’。”落座天地,面见诸祖的季惊秋微微一笑。
那位率先发问的至强者哈哈大笑:“好一个‘天下归我’!看来太虚界一行,道友还是没有吃饱,此是本座的不是了!”
此人赫然是归来的大道祖之一【太虚】!
各家门庭中,诸祖或是面无表情,或是皱眉,或是露出了笑意,因为这位谁也捉摸不清态度的太虚,在此刻隐隐表明了态度。
狞祖真正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赶到了!
玄皇神色凝重,目光却是炙热无比,若能将这位世尊请入朝中,担任国师,神朝当能彻底清平。
尊神突然问道:“世尊道友,敢问‘世尊’二字,何解?”
季惊秋笑意微敛,仍未起身,只是静坐,眉眼微垂,耐心替其解惑:
“自然是‘此世我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