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复原太过猛烈，宛如掀起了骇浪，季惊秋盘坐其中，青主嗡鸣，自动护主。
到了这一步，他已然完成了内宇宙的调和，地火风水的重开。
季惊秋打量着自己的内宇宙，感受着自己真正在天尊境站稳脚跟。
“这才十年，你的地火风水就完成了重定？”
刚想打个盹的剑光还没“闭上眼”，就察觉到了季惊秋身上的明显气息变化，诧异望来。
季惊秋点头，旋即喃喃道：“有点看不到前路啊。”
到了此刻，他似乎走到了某种极境，前方一时间根本看不到可行之路。
剑光明灭不定，心中的吐槽欲正日渐加强，这家伙还真是……
寻常天尊，谁不是安心悟道个几万年，才能道有所感，找到前进方向。
这家伙突破天尊没多久，就完成了地火风水的重定，如今一口气还没喘完，就迫不及待锁定下一个突破了？
“彼岸……”
良久，季惊秋才恢复了常色，
“寻找彼岸所在，迫在眉睫了！”
剑光无言。
这家伙口中的“见得彼岸”，虽然不是超脱者的“大自在道境”，却也是对标的领域。
哪怕是超脱者，也有不少存在是在证道超脱后，才领悟了真正的大自在极意。
老实说，它不是很看好季惊秋的所谓“见得彼岸”。
因为目前已知中，仅有他那两位师父，木释天和赫东煌才看到了彼岸之所在，且无人佐证。
能佐证那两位真的证得这一境的存在，要么死了，要么被联邦镇压，哪怕幽界中的诸圣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是彼岸。
而它问及季惊秋，到底何为“彼岸”，这家伙坦言他也不知道，彼岸之所无法描述，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嗯，这很符合传统心灵修行的本质——唯心。
“季……惊秋。”
剑光顿了下，险些下意识喊出之前的称呼“季小子”。
“你也到了天尊，可以考虑传下道脉了，立教称祖一直是成就道祖最快的途径。”
剑光建议季惊秋走走“正途”，都到了天尊领域，哪还有什么捷径可走。
“对了……”
提到立教称祖，剑光忽然奇怪道，
“你早年寻了两个真圣师，一位也没完整道统传下，让你能够直接称祖？”
“你那位赫师崇尚的是以力破法，以力证道，力证超脱的路子，这等人选择独身并不让人意外，反而是‘理当如此’。”
“可你那位木师……你们世尊一脉，为何没有立教？”
剑光盘旋在季惊秋身边，流光溢彩，种种疑惑都化作最后一问。
到了八境天尊，就有道脉传下，这对于天尊而言同样是道业上的积累。
且立教称祖，一直是突破道祖的最快办法，同时还是完成道祖阶段的业位积累，通往真圣最快的一条路。
在此前，八境只有天尊、道祖，而无真圣。
等到那些最早的立教称祖者，在道祖领域走出很远后，才渐渐有了真圣这个领域。
季惊秋想了想，这一点确实。
木师给他留下了一枚道果，但是没有道统继承。
他曾详细了解过联邦内世尊一脉的发展。
与前世相较，炎煌联邦没有所谓的——佛教。
因为木师并未立教称祖，甚至连传承都未交给木家。
百脉中的佛门一脉，也都是木师当年的追随者留下的道统。
散而不聚，不成体系。
木家承袭的也不是世尊一脉，仅仅是木师在联邦的地位，也即是“七帅之一”这重身份，而非世尊道脉。
世尊一脉的传承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练成【火宅佛狱】。
所以在炎煌联邦，不存在所谓的佛教，只有世尊一脉，或者说佛学派、佛门。
木师也从不以佛自诩，只自称为觉悟者。
他认为，每过远久漫长的一段笼罩世界的灵性黑暗时期后，都会诞生这样一个人，藉着自身的努力，重新发现被遗忘的觉醒之路，使自己永远从漫长的轮回中解脱出来，并为众生开道，指引方向。
所以联邦内从万年前到万年后，都只称木帅，几乎没人称其为——佛祖。
这个世界，似乎就没这个概念。
哪怕“世尊”二字，也都是联邦之外，对木师的称呼。
比如五大神系，以及幽界知晓其存在的各家真圣道场
“我曾经问过木师类似的问题，木师说修行是自己的事，求佛不如求己，所以不立佛教，只要思想与意志趋同，便是同路人与后继者。”
季惊秋想了想，说道。
他暂时也没有立教称祖的打算。
还不如见得彼岸所在，一次性到位。
剑光传音有些震惊道：“你那木师，不惜舍弃超脱之路，在万年前强行合道苦海，只为压制苦海现世时间，如此大牺牲，却还坚持众生应‘求己’？”
“这冲突吗？”
季惊秋反问道，
“木师认为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是尘世存在太多迷障。他希望众生能够以大毅力、大开悟和大悲悯，找到通往觉悟的路。”
“而在这之前，走在前方的觉悟者，会为后来者遮风挡雨，但不会拉拽着他们通往终点。”
“开悟一直都是自己的事。”
“这方面，木师其实与赫师存在某种相似……”
季惊秋仰头，脑海中回忆着两位前辈的点点滴滴，诸般历史往事节点，喃喃道：
“当然，他们还是不同的。”
“木师认为修行是自己的事，求天求地不如求己。”
“而赫师认为，求什么都无所谓，最后只要学他即可。”
“另外，木师其实很反对‘神灵崇拜’，这也是他不立教的另一个原因——他不希望自己被摆在案头上，被后世无数联邦子民奉为神明，所以世尊一脉只是佛门佛学，而非佛教香火。”
“哪怕是后来的无上真佛宗，最初也不是教派，而是在教义被扭曲后，才逐渐形成了一个宗教。”
说到这，季惊秋突然怔然片刻，缓缓道：
“其实想想的话，那七位，最初无人走在成神的路上，走上立教称祖之路者似乎也只有李帅一人，先后拜入数家道场，差点在某家真圣道场坐到了顶……但最后还是提前止步。”
“换句话说，联邦的武道，追求的是极致而纯粹的本我，先天就排斥集众生之念的行为，认为一旦沾染香火信念，我之为我，就不再纯粹。”
剑光突然道：“他们认为一旦沾染了众生之念，涉猎神道，就不再纯粹，失去了证道之望？”
季惊秋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面带惋惜。
七帅在最初都抵触着这条路，但到了最后，四帅却不得不主动转入神道，自绝道途，木师在合道苦海后，也不得不借助众生的信念之力，来压制苦海的暴动。
剑光陷入长久的沉寂。
良久，它才重新闪烁，声音带着古老的追忆：
“当年‘幽’自归真之地返回后，也曾吐露相似话语。他还断言，那便是超脱者‘归真现象’的根源所在。
“早期的超脱之路，或多或少，都涉猎了众生信念。”
季惊秋皱眉，他很早就涉猎过众生的心灵之光，不知道算不算涉猎众生信愿之力。
哪怕不提已然接替无上真佛之位的分身。
他眉心的那轮皎洁心月，就与众生的心光脱离不开干系。
那已经是西部之旅发生的事，饶是如今回想起，仍旧分不清最后究竟是他的心灯映照了众生，还是众生的心光进入了他的心怀。
而这枚心月……
一直在随着他的成长而茁壮，不断蜕变，日益璀璨。
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季惊秋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
仿佛被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心神
就像是命运的脉搏，因果的牵动——
他预感到，这趟返回幽界，他会得到许多答案。
同时，冥冥中就像有种莫名的呼唤，在催促着他返回幽界。
季惊秋压下心念起伏，神色恢复如常。
分化心神在此刻重聚。
“如何了？”
季惊秋的声音隆隆如天雷落入吾周耳中。
吾周仰头，看向无穷高处那张俯瞰一切的面庞，屈指一弹，笑道：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这三人，都只能算是小人物，没掌握什么隐秘，哪怕有个是红莲的弟子，其实也不过是工具罢了。”
“你若愿意，我可顶替此人身份，前往红莲所在界域，为你套取身份，如何？我对这位红莲界主，也有些兴趣。”
季惊秋目光闪烁，并未急着应下。
放任吾周分化心神去往外界……
还是算了吧。
吾周给不了他足够的信任，他暂时也没有完全钳制吾周的手段。
到时候，吾周把他彻底卖给红莲，都是意料之内的事。
季惊秋瞬间炼化吾周送来的记忆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世尊……还真是冲着归真路来的。”
季惊秋低头看去。
归真路所化的玉珠，已经彻底成为了这方内宇宙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