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气氛有点僵持，季惊秋准备放点干货：
“我这几天参悟阳师那句‘身似青山气似云’，有了不小的收获。
假设人体是一座山岳，骨骼、肌肉共同构成了连绵山势，筋脉是山间河道、地下暗河，连通山岳内外。
那血气，或者说气劲就是流水，流水沿山势而行，赋予人身山岳以勃发生机，也即是温养四肢百骸……”
张行善和洛熙再度沉默。
“身似青山气似云”？
他们怎么没听阳师说过这句话？
开小灶？
阳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季惊秋。
纵使是他，也没料到季惊秋能抛出这么一番言论。
气若流水，沿山势而行，一路开凿，百转千回……
好一幅山水气象！
这一番领悟，比季惊秋一天练出气劲，还要让他惊喜。
大多人就算练桩练到开脉，练到凝聚真种，也难有这番理解。
武道要想越走越远，越走越高，绝非简单的堆砌气血，强化肉身。
强化之后，是“整合”。
这才是重中之重。
有些人十分力只能打出四分五分，有些人却能打出十二分十三分，这就是“整合”的差距。
一盘散沙，怎么与山岳抗衡？
伏龙桩强调唯有降伏体内困龙，才能真正掌握肉身的力量，也是在强调要整合肉身天地的重要性。
牢牢握住牵在困龙脖子上的绳索，伱才能让困龙为你所用。
季惊秋虽然还只是粗浅的认知，却也意味着走在了这条路上。
阳炎心中惊叹，难怪这小子能在短短两日就将伏龙桩吃透，量身改造成最适合自己的模样。
这般武慧，当真是惊世骇俗！
出于某些原因，他借口打断了季惊秋的发言。
心中已经下定的决心，竟是又忍不住动摇了起来。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又指点了一番张行善和洛熙后，转身离去。
……
好不容易应付了过去，季惊秋松了口气。
只是接下来一直到傍晚修行结束，季惊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仿佛训练场内的某个角落不时有人盯着自己。
傍晚去食堂前，季惊秋扫了眼外面训练场的武馆学生。
这些天，他明显注意到，相较上周，来武馆训练的人少了很多。
主要是那帮花臂大汉，帮派子弟。
和他差不多的同龄人，倒是不少反增。
不知道是不是下层又要火拼了。
在泰安城，下层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是这座城市最阴暗混乱的场所，游走在社会边缘的黑市。
就连治安署都很少会去那里巡逻。
在那里说得上话的是帮派。
而最常见的，也是帮派流水般的更新换代。
用完晚餐后，季惊秋摸着肚子，散步在回家的路上。
脚下还属于中上层区域，街道尽头能看到落下的夕阳，淡淡的橘黄色中还残留着一丝暖意。
前面的红绿灯突然亮起。
有轨电车呼啸从面前驶过。
季惊秋在这片黄昏的余晖中，久违地感受到了片刻宁静。
这几天的武道修行，充实到令他感到了幸福，肉眼可见的速度让他满是动力。
曾经的他一直在思考和寻找自己这辈子能做的事，却发现很少很少。
生命于他而言，从开端就充满了苦难与不公。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一条对他敞开大门的道路。
他忽然发现，也正是过去经历的那些苦难与艰辛，让他得以在脚下这条名为武道的道路上，走的很是顺畅。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感谢曾经坚持的自己，谢谢……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光与火交错。
就像按下了快门。
在这一刻，时间在季惊秋的眼中被无限拉长了。
晚风刚刚轻柔吹过他的耳边，转瞬而来的，就是山崩怒潮般的爆炸声，与风浪的尖厉呼啸，排山倒海地席卷向四面八方！
大片玻璃幕窗破碎的声音在爆炸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还有那些在爆炸声中的惊慌尖叫。
巨大的爆炸从隔壁的街道传来，在季惊秋面前驶过的有轨电车，已经被掀翻在地，后半截更是处于爆炸地带。
季惊秋沉默地望着远方的惨况。
突如其来的灾厄让他有些恍惚。
这样烈度的爆炸，绝非意外导致！
恐怖袭击？
他没有在原地恍惚出神，快步冲向了被掀翻在地的电车，小心踹开已经碎裂的玻璃，从车内抱出哭泣的孩子，大声喊着附近没有受伤的人来搭把手救人。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开始有密集的枪炮声响起。
原本从四面八方聚集来搭把手的人，大多面色一变，转身离去。
季惊秋浑身皮肤紧绷，冥冥中的心火在不断提醒他这里是危险之地！
可他没有选择离去。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生命的可贵。
他从来不怕死。
他只是不想死。
季惊秋咬着牙，呼吸加粗加重，体内那股气劲勃然而发，若以往只是潺潺溪流，现在终于展现出几分滔滔河水顺流而下的气象。
远超以往的力量，让他快速打通了一条通道，帮助被困在车内的人逃离。
第19章 慈悲心肠
街道上急刹轮胎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异常刺耳。
慌乱的人群犹如被沸腾的油锅浇过，各种叫嚷、喇叭声此起彼伏。
“紧急通知——”
“B3琉璃街区发生II级紧急事件，性质暂定为恐怖袭击！”
“相关人员已经赶赴现场处理，请附近市民切勿靠近危险区域，尽快撤离！”
“重复！请附近市民尽快撤离！”
公共区域重复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公告声。
“快快快！”
“包别拿了！命重要包重要！”
季惊秋和另外几位仗义出手的路人，联手将倾倒电车内的人拉出来，催促他们跑向远方。
“那里还有个昏迷的女生！”
“在哪？！”
“这里的窗户没碎，来人帮忙啊！里面还有三个人！”
季惊秋配合车内的人拿到了破窗锤，三步并两步，来到现场。
这节车厢内有三个人，两个女生，一个老人，其中一个女生已经昏迷，头上有血。
他狠狠击打在窗户一角，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破开窗户后，他伸手进车内，急促道：“快，都出来！”
车内唯一清醒、行动自如的是个与他差不多同龄的少女。
少女没有急着自己爬出来，而是扶着老人，让外面的人将老人接应了出去。
而后她快速回身，动作小心地将晕厥过去的女子架起，咬着牙，配合窗口的季惊秋，一起爬出了电车内。
“快走！”季惊秋低声催促。
养出气劲后，他的五感都有所增强，在他耳中，临街拐角处的枪声距离这边愈发近了。
“咦，施主你也在这？”
这时。
一道惊喜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他身后响起。
声音有些熟悉，或者说记忆犹新。
季惊秋悚然。
这声音……
他猛地转头。
果不其然。
不久前见到的神秘寸头男子，就站在他身后，直勾勾盯着他，深陷的眼窝幽邃深沉，难辨色彩，让他心头一沉。
李布衣双手合十，感慨道：“施主果然慈悲心肠，与我佛有缘，只是做事的方式误入了歧途，需经我佛开导一二。”
季惊秋心中默念观想法心决，而后大声喊道：“师傅，你要拉人也别挑现在啊，赶紧撤，那边的恐怖分子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