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没想到最后还是刁某拔得头筹!季兄弟,初次见面,待会互相讨教了!”
季惊秋疑惑,这位认识他?
看出了季惊秋神色的迷惑,男人忽然单手握拳,砸在掌心,似乎很不甘心道:
“可恶,这就是君不识我,我却识君吗?被你抢先装到了!”
季惊秋被这位弄得有些摸不著头脑。
“在下刁行云,麻烦季兄弟记住了!”
来人手中缓缓浮现一杆铁枪,枪尖斜指,目光锐利如鹰,一股昂然气机遥遥升腾,锁定了季惊秋。
虽然其言莫名其妙,可他一身气机之锋锐,仿佛随时会爆发雷霆一击,绝非易于之辈!
刁行云?
季惊秋眼中精光:“玄天道场的刁行云?”
先前他听苏齐鸣提到过这个名字!
刁行云略显矜持道:“看来刁某还是薄有虚名的,当然,季兄之名刁某也是如雷贯耳!”
季惊秋伸手按于刀柄,省去多余的客套,周身气势勃发,郑重道:
“请赐教!”
“好说好说,季兄弟果然是我辈中人,就是……爽快!”
刁行云气息陡然一变,身形暴起,如离弦之箭,举枪就扎!
季惊秋终于感受到了压迫感!
这位的实力远不是先前那几位能比的!
他面色大喜,毫不犹豫,当头一刀,刀势刚猛霸道,走的依旧是至简的路子。
长枪如龙,枪尖寒光抖出一朵朵梨花,与刀光交织在一起,激烈的铿锵声让在场观众侧目。
“这位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居然能和刁二爷打得有来有回?!”
“这人我前面看到过,一刀把绿林商会的秋重劈了,猛地一塌糊涂!”
“好重的刀!这位走的似乎是大道至简的路子,刀路变化少,却极重极快!嘶——确实猛地一塌糊涂!刁二爷的手好像都在抖了!”
“对面这位什么来历,谁知道?”
观众议论纷纷。
混在其中的葛洪满脸红光,心中狂喊,俺知道!俺季哥!真男人!
……
季惊秋越南战争心中喜意越多。
老实说,他和七层那位武艺相差太多,纯靠武艺他只有挨打的份,但这位却刚刚好!
高一分太高,低一分不够。
是一块绝佳的磨刀石!
两人在顷刻间相击百余回合,
刁行云换了口气,刹那间点出漫天枪影,延绵不绝,变化万千,在枪路中暗藏了破绽。
他已经确认季惊秋的武艺并不精湛,但这家伙的力道著实有些狠,他的虎口都在发麻,此时尝试诱敌深入。
果然,季惊秋仿佛未觉,长刀直入!
来得好!
刁行云眼睛一亮,一枪扎过去,却被季惊秋突然爆发的身形吓了一跳。
这家伙先前居然还藏拙了!
季惊秋借助突然爆发的速度快速逼近,长刀斜撩,猛地擦过枪柄,火光四溅。
此时,刁行云心中略有所悟。
季惊秋带给他的压迫感,和七层那位相似,却绝不相同。
七层那位是武艺碾压,看似出拳平平无奇,毫无变化,实则尽数参透了招式变化蕴藏间的不变守则,无招胜有招,自己的每一枪在对方面前都是破绽重重。
而季惊秋则是仗著体魄碾压而后发制人,每一刀蕴含的速度、力量皆远在他之上!
加上这家伙的眼力也很毒辣,哪怕自己能以技巧四两拨千斤,却也难抵对方每每出刀砍在他的薄弱处。
最关键的是,季惊秋走的还似乎是大道至简的路子,这不仅完美发挥了他在体魄上的优势,还弱化了他的缺陷!
若季惊秋走的是刀路多变的路子,现在已经被他玩弄大枪之下了。
而且……
刁行云目光一凝,长枪荡开长刀,直捣黄龙,枪势逼人,这一枪的凛冽与锋锐,仿佛哪怕身前是山,也要强行开凿!
季惊秋不守反攻,依旧是看似漏洞百出的一刀劈下,却在最后逼得刁行云不得不撤枪防守。
刁行云心中一震,果然没错!
季惊秋的刀势中,隐隐有了七层那位的影子,当是和那位无数次交锋中受到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只是其中少了许多圆润完满。
最后看似没有漏洞,仰仗的不是他自身的武艺修为,而是纯粹的体魄。
刁行云心中暗叹。
纯粹的力与纯粹的速度,在这家伙手中演绎至了大道至简,这又何尝不是武艺的体现?
只可惜……
刁行云后退一步,左手执枪杵地,右手藏进衣袖,朗声道:
“季兄,你的刀法中还少了你的个人特色,我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甚至还有第七层那位,却唯独没有你的!”
“你走错路了,熔炼万法后的第二步,是提炼出独属于你的‘一’!”
“季兄,看清楚了,这是我的路,我的武道之路是一往无前,宁折不弯!”
一声清啸中,刁行云提枪斜指天穹,目光平静而深邃,气势陡然高涨,宛如一杆擎天的长枪要贯穿云霄,长枪如蛟龙破浪,百折不挠,悍然刺出!
这一枪下,季惊秋感受到了独属于刁行云的武道意志——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只愿轰轰烈烈,快意恩仇,绝不低头!
这一枪下的,竟有了七层那位几分气象,挡无所挡,季惊秋目光炽烈,索性放弃闪躲,任由此枪扎入右肩头,刺穿铜皮,被骨头挡下。
听著枪尖与骨头发出的恍若金铁之声,刁行云不动声色地收回长枪。
他吐了口气,长枪杵地,看著季惊秋正在愈合的肩膀,仿佛刚才只是演示,此时面色不改道:
“季兄可有领悟?”
狗日的白玉京系统,给的什么垃圾枪,他开绝杀才勉强刺伤这位,换他的【西狩】,季惊秋体魄再强,也绝对一枪扎穿!
季惊秋低头,看著肩膀上深入血肉,被骨头所夹住的枪伤,心中慨然。
伤口虽在愈合,却是十分缓慢,因为上面蕴含了某种特殊的力量。
是心电,但又远不止心电。
仅是这一枪,他对刁行云的认识,便是素未谋面,进展到了几分知根知底。
只因在这一枪上,他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个人色彩,或者说是刁行云的精神意志!
他终于知道自己欠缺的是什么了。
他这些时日借助龙虎道场的武库,又演绎掌握了上百门刀法,其中有的大气磅礴,有的刚猛霸道,有的则是诡谲多变,暗藏杀机……
自以为做到了熔炼百法的极致,却还是忽略了“自我”的提炼。
此时此刻,季惊秋慢慢闭目。
自己的武道之路又是什么?
早先是求活,可现如今却掺杂了更多的东西,人果然是贪婪的生物,在变好后,会再奢求更好的东西。
但季惊秋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相反,他很满足。
满足于自己的不断前进,满足于自己对生活愈发炽烈的憧憬,甚至满足于这份对一切美好的贪婪与渴求。
此时此刻。
某些画面,某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流淌而过……
年幼时父母的无措,那些年自己的挣扎与不妥协,扫荡完小吃街后躺在路边长椅的安然惬意,成功观想火宅佛狱的狂喜,路遇恐怖袭击时出手救人的决议,李布衣死前的肝胆俱裂,那株下层居民楼前扎根地下、昂然向上的大树,黄昏下祖父的愧疚与叮嘱,阳师言有人说他锐意不足,破开五限时的意气风发,得知庄前辈不公遭遇的沉默,斩开第六限的最后一刀……
一幅幅画面仿佛在光阴流水上纷至沓来,又渐渐隐没。
一瞬间,他仿佛走马灯般重走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
他由衷感慨。
这就是自己啊。
这就是他的武道啊。
每一道岔路口的选择,都铸就了如今的自己。
刁行云瞳孔骤缩,心中一惊。
他感觉到季惊秋身上的气息在此时变得越来越古怪。
时而如高山般沉凝端厚;
时而如大泽般宽广深远;
时而又坚韧不屈如一株扎根渊底,却依旧昂扬向上,企图触碰天空的参天巨树……
这是天人交感,明心见性了?
不会吧不会吧,自己就随口说了两句啊……
刁行云心里恨不得邦邦打自己两耳光,可目光却是愈发灼热,胸膛中战意盎然。
委实说在他们眼中,体魄是不如武艺的,因为后者是武慧的代名词。
季惊秋如今体魄领先,可武道越到后面,体魄的加持反而越小,对于天地法理的领悟,才是武道正途。
……
“怎么不打了?”
“有点离谱啊……刁二爷那招‘游龙’连肩膀都没贯穿?是留手了吧?”
“应该是刻意留手了。”
擂台外,众人正疑惑场中两人怎么不继续打了。
“这难道是……明心见性?”苏齐鸣喃喃道,突然眼睛大亮,低声激动道,“季哥这是积蓄已久,心有所感,一朝顿悟,明心见性了!”
“这是身意后的境界,能在真种境踏足【明心】的,只有各道场最顶尖的道子级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