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形伟岸的青年蹲坐在高塔边缘,躲过了师长的围捕,他伸了个懒腰,迎着猛烈的强风站起,身躯就如一杆长枪伫立在这,不如如山,百折不挠。
他望向远方夜色,突然大笑:
“能与诸位同处一世,真乃刁某荣幸!”
他眸光炽烈,笑容狂放,一身凛冽枪意遥遥升腾,最后直贯第六重,近乎毫无阻碍地破开了六限之门!
也就在此时。
下方突然传来了叫骂声:“臭小子,在上面装你个大头蒜!给老子滚下来,你师祖要见你!”
……
一座剑阁之内。
此地是为天剑道场,位列联邦道场第三。
一位器宇轩昂,身着古风青袍的年轻人盘腿而坐,膝上横剑。
他以心意化剑,于此斩开了第六道天门,踏入天人第六限。
待气势缓降,他睁眼笑道:“第六限成了,总算在体魄上与七层那位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有了正面一战的资格。”
一旁的少女眼睛闪闪发光,抱着他的手臂,喊道:“师兄,你是不是要去破第八层了?”
“第八层?”年轻人微微眯眼,若有所思道,“第八层倒是不急,还是留给那位当做见面礼吧,期待日后与他相见。”
“啊?”少女面色惘然,不知道师兄指的是谁。
年轻人微笑,抚剑不语。
如他一般之人,自是能察觉到,那七刀间的细微差距。
他侧目望向今夜星空,群星似乎比之往日愈发明亮了几分,就像在预示着未来之景。
他洒然起身,大声笑道:“今日开始,铸功体,求证剑中神!三月之后,征伐骄阳!”
……
龙虎道场。
石玄真完全没有诸位道子的烦恼,他望着死寂的小群,有些发愁。
师父给他下了铁命令,让他一定要和师兄弟打好关系。
想起季师弟的建议,他面色毅然,看来只能发自己的珍藏了!
……
眼见今日事情已无转机,来自李家的年轻大师冷冷道:
“今日之事还没有结束,你那弟子已经彻底沦为梦魔神选,既然如今六限已破,还是要早日清除为好!”
老人目光如熊熊火光,一身怒意再难压制,却在将要出手之际强行压制。
李家大师冷笑离去。
老人矗立原地,随后消失在原地,无声走入了陪练室内。
望着面前的弟子,他的眼中有骄傲也有痛苦。
庄不同笑道:“老师,给您介绍下,这位是季惊秋,在他的帮助下,弟子成功为联邦再开一山!”
老人看了眼地上顿悟的年轻人,也是面露开怀。
联邦有这样的年轻人,真是联邦之幸!
可他却不知该如何与弟子说,那些人依旧不愿放过他……
庄不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笑道:“老师,我想请您收季惊秋为徒。”
老人怔然。
庄不同慨然笑道:“弟子走到现在,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在您的膝下分忧。”
老人沉声道:“傻小子,莫要乱说!你为联邦挣此功绩,联邦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于你?!”
庄不同摇头:“我借祂之手寻得天关,和祂的关联也在这个过程中再度拉近了。除非四方神主愿意时时帮我镇压,不然我不久后就会沦为祂的傀儡。”
老人咬牙怒道:“老夫明日就去四方神主的神庙!这联邦究竟要如何对待功臣!”
庄不同苦笑,摇头,他刚要开口似要说些什么。
突然停下。
两人的目光凝聚在季惊秋身上。
一重无影无形的领域,缓慢自季惊秋身上延伸开来,最后缓慢地遍布全身,而后极其艰难地延展向外界,最后仅仅触及体外一毫的距离。
老人却是瞳孔骤缩,难以置信道:“人身天地道场?!”
……
……
今日四守星之上群星闪耀。
一位位武者明心见性,走出了自己的武道之路。
也依旧有人在暗处酝酿着新的攻势。
而这缕开山的余波,还去往了无限深远的地方,跨越了无数光年,抵达彼岸,唤醒了某道沉睡已久的意志。
东3煌星。
下层。
七街的无名神庙。
名叫阿诚的男孩正在自觉打扫卫生,将这间不大不小,却承载了他和祖母未来愿景的神庙擦拭的干干净净。
忽然间。
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从里屋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阿诚顿时警觉,难道是小偷?!
“你看得到我?”男人对于阿诚的举动似乎有些惊讶。
阿诚警觉道:“你又不是鬼,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男人顿时来了兴致,他摩挲着下巴,蹲下身,问道:“小子,你知道赫东煌是谁吗?”
阿诚眼睛一亮:“当然啊!那可是联邦七帅之一!赫帅!”
男人若有所思道:“这人名声不太好吧?”
阿诚愤愤道:“那都是谣言,根本没有确凿实证,一群人云亦云的家伙!”
男人笑了笑,他微微眯眼,顺着一丝脉络看到了面前男孩的心中心相。
他忽然问道:“问你个问题,如果没有那个叫季惊秋的少年给你指明来神庙这条路,反而是那些黑帮让你去当跑腿,你会去吗?你可以好好思考下再回答我。”
阿诚低头思考了会,默默点头,嗓音有些低落道:
“我会的。”
男人丝毫不意外,反而面露笑容。
他问道:“为什么?”
阿诚微微瘪嘴:“因为没有路啊,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似乎在安慰道:“现在,你有了条新路,开心吗?”
“嗯!”阿诚眼睛一眨不眨,无比认真,“祖母说了,以后一定要报答季大哥!”
男人张嘴,无声笑笑。
对于男孩的答案,他没有丝毫惊讶。
这便是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他们从来没有太多的野心,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万年前,有七个人在面临心灵海洋的问题时,意见出现了分歧。
有几人认为人心向下,心灵海洋的存在将会无限放大这一点,届时无需外力,联邦自身就会覆灭自身;
另外几人认为只要引导,人心终能向上,心灵海洋不仅不是隐患,反而会成为联邦最大的助力,让联邦登上一条崭新的进化之路!
男人是个例外。
在他眼里,所谓的芸芸众生只关心一件事——
今天能活下去吗?明天能活下去吗?后天能活下去吗?
这天地间,有没有人为他们指出一条活路?
所以他的宗旨一向是——
我一人登高,万灵众生学我即可。
那时的他,说自己终有一日会站在那至高处,成为这天地间最大的‘道’,最大的‘理’,为众生指引方向。
学我者生,不学我者死,如此而已。
只是当时的他忘记了一件事。
当你飞得越高,你在那些不能飞翔的人眼中的形象也就越渺小。
而不巧的是,他飞得太高了。
他拍了拍阿诚的脑袋,送了出世后第一个见到的幸运儿一份礼物,笑道:“好小子,努力吧”
说罢,他走出了神庙,沿着街道慢慢远去。
他一路走来,擦身而过无数人,却无一人眼中有他。
对于窥见无上大宗师之上境界的他们而言,生命早已可以不朽,只要还有智慧生物的认知中清晰地存在他们的“过往”。
作为最后一丝残存的神意,只有那些还清楚记得他的历史事迹的人,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趟醒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很多人,但走着走着,又放弃了。
好像已经没有了见的必要。
他决定到处走一走,最后再去看看某个小家伙。
这一路上,他走的很慢,从清晨走到了黄昏,又从黄昏走到了黎明,似乎要以自己的双脚丈量这片天地。
拂晓时,他突然听见一阵喧嚣。
他回头望去,无数蓬勃而富有朝气的生命来往穿行于街道和路口,朝阳流淌在城市的脉络中,伴随着这股生气,绵延向着无穷无尽的远方。
那是离去的人群。
他们曾经爱戴他,又在最后忘了他。
可男人不在意。
因为他爱他们,哪怕他所爱之人,早已离开了这座他们曾共同生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