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54节

  “血肉馒头?”

  梅俊苍带著几分疑惑,他知道乡野村夫们没有学识,认为罪大恶极的犯人血肉可以治病,因此买通行刑官,用人血沾馒头吃。

  “梅清臣死了,身化美玉,他学的儒家学问就成了圣贤学问,到时候天下谁人不敬佩。”

  周铁衣轻声说道,他声音低沉飘忽,仿佛穿越了时光,从久远的过去看到这一幕,也从难以描述的未来看到这一幕,千百年来,从未变过。

  梅俊苍愣了片刻,眼泪止不住地流。

  “明明是圣人学说,为什么要吃我们家的人血馒头啊,就算没有我们家,这儒家学说也是上九流啊!”

  “为王先驱!”

  周铁衣轻松说道,想要将大明道宫宫主讲给自己听的那段话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周围阴冷一片,灯火黯淡,没有光彩。

  忽然,梅俊苍床边的青玉绽放炙热光明,一道浩然正气若长剑射出,直接洞穿了几道偷窥阴魂,几道阴魂湮灭,也代表著几位中品悄无声息死在家中。

  周铁衣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冷笑道,“你儒家自己培养出来的圣贤,现在居然敢听墙角,难道不知道伱儒家已经让他的学问传遍了半个天下吗!”

  现在谁能够听梅府墙角?

  自己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无尽青气垂下,浩然若长河,若不是梅家邀请自己,自己连门都不想进!

  周铁衣继续说著隐秘,从道家气运降世开始讲,直到讲自己母亲被困在周府二十年。

  “天下气运,儒家,佛家,道家最多。”

  “看似道家得了先机,但实际上连玄都山天师,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一尊亚圣罢了。”

  “所以这次圣人降世,还要看儒家和佛家。”

  “特别是儒家,如今天下万民生养,全靠诸子百家,儒家在朝中九部权威势大,虽无天子之名,但行天子之权,如此之威,已经是无冕之圣。”

  “这也是这么多年,我母亲逼著我学儒的原因。”

  “但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培养一位圣人呢?”

  周铁衣看向梅俊苍。

  此时梅俊苍整张脸已经泛起不正常的血色,就像是死人涂抹了厚重的胭脂粉一样。

  在这圣人道德的屋中,在这浩然之气垂下的三代君子之泽中,倒对比得越发诡异怪诞。

  “为王先驱,为王先驱!”

  梅俊苍咬牙切齿地说道,牙齿都咬流血了。

  他总算是看懂了。

  儒家需要一个圣贤,这个圣贤向上可以打压想要成圣的圣上,中间可以打压诸子百家,向下还可以让那些愚夫愚民们交手称赞!

  “这圣贤就是祭品,给圣人吃的祭品!”

  梅俊苍阴沉沉地说著最离经叛道的话。

  周铁衣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真假,但至少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忽然他环顾四周,见满墙道德文章,再次叹息一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梅俊苍坐起身来,他解开了心中最后一点疑惑,就像是有人修补好了破的罐子,拿起被子,抹干眼泪,对周铁衣说道,“学生现在体弱,还请先生给学生去取一铜盆进来。”

  周铁衣大概猜到了梅俊苍要干什么,他叹息一声,去门外取了一大铜盆。

  只见梅俊苍已经挣扎得起身,将自己写的文章,儒门圣贤的书,以前奉若珍宝的文稿全部都垒起来了。

  等周铁衣取来铜盆,放在地上,梅俊苍又去拿烛火,烛蜡滴在手上,瞬间凝结,一点蜡油都不淌。

  梅俊苍拿了烛火,立马将自己以前写的文章点燃,扔进铜盆之中。

  他每点燃一张,自身儒家修行就弱一分,等所有的文章点燃完,梅俊苍又觉得不够,他神色平静,拿起四书五经。

  不过在扔进去之前,他看向周铁衣,忽然脸上的神色重新有了人样,笑道,“先生,我还以为你会装模作样阻止一番呢。”

  他现在是真的认了周铁衣这个老师,终生侍奉的那种。

  周铁衣耸了耸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下这么多学识,每天都在推陈出新,就算你烧了这几本,也有其他的来,你觉得不对劲,烧了就是,反正这书是你花钱买的,烧了求个吉利……只是别劝著别人烧。”

  梅俊苍沉默了一会儿,“就听先生此言,只是我烧,不劝他人烧。”

  说罢,他就将书扔了进去,几本大部头书居然一下子就腾起熊熊火焰。

  忽然,一声哀鸣在梅俊苍四周响起,动人心扉。

  周铁衣抬头望去。

  只见梅俊苍头顶那麒麟带子的圣贤之相,不知道从何时起,麒麟的头没了!

  麒麟断首!

  儒家之大不详!

第85章 见了四分之一

  客厅之中。

  梅兰竹菊四副墨宝栩栩如生。

  其中又以梅花最为传神。

  妙玉本来一边喝著茶,一边赏著画。

  忽然她这位太乙嫡传手中的茶水洒了。

  妙玉看向书房的方向,眉头直皱。

  她心中顿感一种大不祥,但是在这浩然正气之家,自己也无法使用法术探查,只能够感知到这大不祥与自己没有多少关联。

  梅夫人一直在看著妙玉,见妙玉手中茶水洒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立马说道,“道长……”

  妙玉微微摇头,脑海中竟然首先浮现周铁衣在天宝楼举刀杀人的画面。

  刀锋很快,以至于没有沾血。

  她笑道,“有我师弟在,不至于出乱子,夫人放心。”

  书房之内,烧完了四书五经,反而火盆之中散发出一股子馨香之气,梅家的书,用的纸顶好,梅俊苍看的书,都被梅清臣做过笔记,拿出去卖也是一项珍宝,烧了自然有馨香之气,如焚椒兰。

  梅俊苍看了看火盆里的灰烬,从内衬中拿出最后一篇文章,只不过这文章他没有烧,而是递给周铁衣。

  周铁衣接过折痕深刻的文章,打开,认认真真读了一遍。

  然后又像几位儒家大师一样,再读了一遍。

  梅俊苍问道,“先生,我这文章写的如何?”

  周铁衣笑著说道,“若字词之华丽,已经是行文的极限,可得文字真谛。”

  说句实在的,能够写骈文的,周铁衣都佩服,这基本上已经是玩弄文字的极限了。

  “若这文章的立意,也只比你父亲那篇稍逊一筹。”

  “若你要用这篇文章卷动天下风云……这风云几何,全看你的心意。”

  梅俊苍整理了一下素色丝绸寝衣,恭敬地一礼,“这几日来,唯有先生对我文章评价最为中肯。”

  周铁衣看了看文章最后,当看到‘求仁得仁’四个字的时候。

  哈哈笑道,“我原道那三司多有智慧,也是老糊涂!”

  周铁衣一开始就不相信三司能够抗衡天后。

  看到这‘求仁得仁’四个字批语,更是确定了这点。

  大夏圣上断断续续上朝已经三年,接连不上朝更是已经三月。

  让渡给儒家和百官太多的权力。

  儒家这魁首真是当极臣当惯了,一点都没有居安思危的念头。

  他冷笑道,“这四个字,足以要了他儒家一层皮!”

  周铁衣并没有将文章直接收起来,而是看向梅俊苍,“他毕竟是伱师祖,又给了你一颗三品小周天丹……”

  梅俊苍冷声道,“那是我父亲的买命钱,我梅家不欠他!”

  周铁衣看著烛火,沉吟片刻,将这篇文章重新折好,小心放入衣袖之中。

  这文章明日送给圣上,只会让圣上骂几句,若关键时刻送上去……

  董行书,你别惹我,我可让著你呢!

  “你如此想,甚好。”

  “那你还想不想救你父亲?”

  梅俊苍转头看向周铁衣,认真说道,“想!”

  “即使我们能够救回来的只有他的人,没有他的心?”

  梅俊苍看了看家里面,说道,“他的心给了儒家,但他的人要留在梅家!他不是要做圣贤吗,总不能欠我们母子俩!”

  周铁衣又沉吟了片刻。

  今日见梅俊苍,是他这几日思忖最多的一次对话。

  徒弟不好教啊。

  所以我不喜欢教徒弟!

  “你如此想,也好。”

  坐在堂屋内的梅夫人正在焦急等待的时候,就见周铁衣领著梅俊苍出来了。

  梅俊苍本来就贴著梅清臣的儒雅长相。

  这两日消瘦了下去,倒像是寒梅一样冷峻。

  满头白发也不加冠,就用发带束在后面。

  眼睛里那狼一样的目光也消失了。

  反而有种人心练达如明镜之感。

  只是被这眸子一照,就像是被法家施展了‘洞幽’之法一样,心里面做的亏心事,不自觉地浮现,不敢与之对视。

  妙玉看到梅俊苍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刚刚的不安是哪里来了。

  天发杀机,必有感应。

  人生异象,代天行罚。

  “儿子这几天让母亲受惊了。”

  梅俊苍在周铁衣的帮扶下,给梅夫人跪了下去。

  梅夫人赶忙走过去,拉起儿子,“地上凉,别讲这些俗礼。”

  随后她发自内心地叹道,“你爹就是道理读得太多了。”

  她只是商贾之女,没读过多少书,但运气好,这些年被梅清臣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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