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反而是这样,大家也知道这次考试非常公平,至少没有世家子参与,考出的第一名被周铁衣收为徒弟,在报童们心里也说得过去。
“就是。”
旁边天京的食客们自然也向着自家人说话,“阁下从外地来,如果还带着以前的老眼光,我看还是不要希望周侯收你为徒了,哪来回哪去,干嘛和我们天京人抢名额,周侯是我们的乡党,收徒也应该先收天京人!”
本来就遗憾的青年噌的一下就想要站起身来,但是旁边的年长青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不要惹事!”
说罢,他对几人陪笑道,“对不起,我这位同伴失言。”
说罢,他将馄饨钱放在桌上,然后拉着同伴快速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刚刚呛声的食客洋洋得意,就像是斗胜的公鸡,“一群外地来的,没有眼力见!”
他继续看向报纸,下面是火车商会第二条消息,“《天京—开平线顺利通车,火车商会向中央银行提起申请股票上市交易》。”
这条信息因为涉及新的名词,所以这位食客看了一会儿标题,然后才顺着读了下去,好在上面的内容简单,又因为有之前火车商会发家事迹前要,所以他很快就弄懂了一半的意思。
参股火车商会的人在天京已经不是秘密,各家武勋,司律之子,东南各商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也在火车商会的发展中理解了参股的含义,甚至现在很多商人的产业也越来越仿照火车商会的经营模式,以参股的形式开办。
而上面刊登的第二条信息说,随着开平线顺利进行,火车商会一方面准备将一部分股份以股票的形式发放给工人,工人可以凭借股票,和世家一样领取火车商会的分红,当然如果不愿意,也可以直接向天京的普通百姓售卖手中的股票。
只不过现在交易场所是固定的,只能够在中央银行开办的股票交易所进行,同时为了回馈天京百姓,补偿火车修建的扰民之事,周铁衣和众多参股人拿出手中一成股票,合计二十万股,作价每股一两银子发售。
这位食客有些茫然抬头,他隐约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从周铁衣发迹,跟着周铁衣的人从来没有吃亏,于是让百姓们也形成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对于周铁衣看不懂的‘新政’一律当利好处理。
没看到当初世家们嫌弃的火车工人,现在已经成为了香饽饽吗。
相比于半懂的普通人,各家的商会内已经吵翻了天。
“每股一两银子,这也太便宜了!”
望洛园中,东南商会,参与的大商人们群情激奋!
一方面是因为东南商会参股了火车商会,所以觉得周铁衣的定价实在是太便宜了,自己好像被百姓们占了便宜。
他们可知道现在火车商会拥有的体量,当初周铁衣从各家手中集资就超过了两百万两,如今已经近乎全部投入了火车商会的钢铁厂,蒸汽机厂,铁路三个部门。
虽然钱花完了,但是事情确实是做成了!
无论是新型钢铁,蒸汽机,还是贯通两地,日夜不停的火车,这三个部门现在可都是下金蛋的母鸡,更不要说火车商会还有一部分天京轮船厂的股份。
这还不算他们手中的合起来的权力价值几何!
周铁衣以两百万两作价火车商会所有股份,那当真是白菜价,近乎于白送给天京的百姓!
“就是,我们虽然知道周侯心系百姓,但我们也是百姓啊!钱会长,我们这一路上唯周侯马首是瞻,周侯可不能够不管我们死活啊!”
“够了!”
钱光运一拍桌子,“像什么话!你们想的是什么我心里不清楚?”
见钱光运发怒,在场众人安静了下来。
以前钱光运虽然是东南商会的会长,但毕竟是选举出来的,大家虽然敬畏,但也不太怕钱光运,在场的众人谁家没有点关系。
但是自从钱光运跟了周铁衣之后,那是威势日盛,特别是上一波诛神司在天京清剿与神孽有关的商人,多少商人的关系近乎通天,能够给户部,工部的堂官们管钱袋子,但是抓进诛神司之后呢?
还不是该招招,该认认,更加可怕的是,就算那些死硬份子硬扛着,周铁衣也让钱光运去挤兑他们的商铺,等他们在诛神司被关了两三个月放出来之后,倾家荡产还背着一身负债,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狠。
而替周铁衣做了这么多狠事,如今钱光运得了一个外号‘钱破家’。
钱光运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大家舍不得利益,我懂,周侯也懂,不过百姓们暂时不懂,他们不像大家一样精打细算,他们能够知道的消息,都是从报纸上得来的,而这几个月报纸上关于火车商会的投入是写得明明白白,给各家的股份书也写清楚了,各家的仆人,管家们也向百姓传递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如今火车商会总共投了两百万两银子,所以百姓们也只认这两百万两。”
“但股票发行是一个价,上市之后又不是不能够涨价,就像大家卖东西一样,这个东西好卖,自然就水涨船高,你们说是不是?”
这个道理在场人都懂,于是顺道说出了第二个想法,“那钱会长,我们也是百姓,能不能够买火车商会的股票?”
在众人看来,光是火车商会的分红,就足以值现在的价格,更何况火车商会的前景远远不止于此。
这几天大家估算了火车商会一天的盈利,仅仅只是铁路从天京到开平日夜不息的二十四辆火车,就能够一天盈利接近六千两,还不要说钢铁厂,蒸汽机厂的收益。
钱光运微微点头,“可以,不过慢点收。”
“慢点收?”
在场的人略微没有听懂,不过钱光运也没有继续解释,因为之后还事关国债,银票,需要朝廷一步步将消息放出来,所以需要市场上有大量的交易,让百姓们习惯将这种买卖当做生活中的日常,如果仅仅只是让股票捂紧在少数人的口袋,不进入大多数人的口袋,那么交易本身就没有意义。
钱光运已经提点到位了,反正到时候不听指挥的人直接杀鸡儆猴就是,有周铁衣提醒的各种方法,现在手握大权的钱光运太喜欢这种一句话就能够让人倾家荡产的感觉。
天京火车站旁,这里本来就在修建的时候,应周铁衣的要求,清理了一大片空地出来,而这两天空地已经源源不断运来各种建筑材料,不过与以前大家建筑全部都是以木头为主不同,这次修建的建筑全部都是冰冷的钢铁,配以巨大的透明琉璃。
而且这次修建,也完全不计算成本,由工部的中品公输家,墨家修士为主力,连平整地基都是周铁衣亲自花了半天完成的。
“一座完整的钢铁建筑。”
周铁衣望着墨石机关不断起降,将一块块钢铁送到指定位置,然后经由械力直接焊接,让这座巨大的类似于鸟巢一样的钢铁建筑在周围的砖瓦木石建筑之中鹤立鸡群。
修建这么一座地标建筑,除了更吸引人之外,就是要将钢铁修建房屋的思想映射到每一个通过火车来到天京的人。
他又看向旁边简陋的站台,这站台虽然修的一般,但是却足足有六条铁轨,能够同时承担货运和人运,只不过现在还是以货运为主,甚至这几天因为货运的效益太高,郝仁甚至建议过要不要就只管货运,但这一点被周铁衣直接否决了。
第449章 商道
帮天京股票交易所的建造平整了土地之后,下午周铁衣来到了望洛园东南商会的驻地,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冯子宽,梅清臣两人。
“我等拜见周侯,见过冯公公,梅从事。”
钱光运带着另外几大商会的领头人上前拜见,因为周铁衣现在是实实在在的侯爵,另外几个领头人就想要大礼参拜。
周铁衣瞥了一眼另外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于是冷笑道,“免了吧,在我这里,这些虚礼可换不来银子,还是先将正事处理完,再讨论虚礼的事情!”
钱光运神色平静,早有预料,拱手道,“是。”
另外几个商会会首神色略显尴尬,对视了一眼,也连忙说道,“是。”
周铁衣已经来过望洛园几次,对于这里的一切基本上已经熟悉,一马当先,走向议会花厅,此时百花虽然凋谢,但是奇松古柏,翠竹皑雪,别有一番滋味。
下人们上了茶水,周铁衣看了一眼茶,没有动,先是开口道,“让你们统计的账呢?”
众多商会会首看向钱光运,钱光运示意下人们将账册搬了上来,那海量的账册不一会儿就堆积在十丈宽的花厅前,垒成八座小山。
周铁衣这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热茶,“我丑话说在前面,账目亏空大家可以想办法解决,但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还瞒着我做假账,那就是让我解决不了问题,你们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
对于周铁衣现在查账的习惯,大家都已经了解,而且墨石案也给了这些商人一个敢和周铁衣报真账的底气。
毕竟墨石那么大的亏空,虽然太行山各大世家被搜罗了一遍,但至少底子保住了,而且账也在周铁衣的经营下,有了解决的办法,所以大家与其说是信任周铁衣的人品,不如说是信任他解决问题的能力。
钱光运连忙带着几位大商会的会长站起身来,“我等哪有本事敢瞒着您的眼睛。”
周铁衣这才点头,看向梅清臣,“这账你找人过一遍,总结一下,再交给我。”
“是。”
周铁衣重新看向钱光运,“说吧,你们八家各家虚发了多少银票出来。”
现在整个大夏的银票系统虽然蕴藏巨大的风险,但还没有到爆发的时候,所以周铁衣不能够直接将各家钱庄的银票直接宣布作废和无效,他只能够将这八个大夏最大的商会钱庄银票体系纳入整个中央银行的范畴,一步步收拢银票,如同新币换旧币一样,最终将所有的银票都换成中央银行统一的银票。
只有等八大商会的钱庄稳定,覆盖了大夏主要的商业城市之后,才能够慢慢收拢处理各个地区的小钱庄发行的银票,这样才能够将金融动荡减少到最小的范围。
其余七人不敢回答,只能够再看向钱光运,昨天得到通知之后,他们回去将账目整理出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钱光运神色平静,“东南商会如今虚发银票400万两有余,北省商会虚发银票400万两有余,其余西南,洛中等商会虚发银票总共1000万两有余,合计1964万两。”
还没有等周铁衣说话,一旁的冯子宽尖声尖气,“你们好大的胆子!”
冯子宽是真的气,一方面是大夏如今正是在用钱的时候,哪里想到商人们居然还暗中留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眼前还只是主要的八大商会,大夏大大小小发行银票的商会至少有几十家,这加起来不是又一个墨石案?!
另外一方面,他本来觉得自己跟着周铁衣是来分功劳的,但现在先要替这些大胆的商家扛上几千万两亏损的锅,这让他这个总管太监哪里受得了。
按照他平日里的做事,知道这种情况,直接将眼前这群人的家抄了都是轻的!
梅清臣听了之后,轻轻一叹,各大商会肯定牵扯朝廷大臣,各部堂官,他以前是知道里面猫腻的,但没有想到单单只是虚发银票,就大到了这种地步。
周铁衣放下茶碗,瓷碗与木桌之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而后他面带笑意,“不错,没有想象得多。”
听到周铁衣不仅没有责骂,反而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众多商会会长现在心里已经恨不得将周铁衣的牌位放在家族祠堂供起来,给立个长生祠了!
“东南商会,北省商会的账虚发这么多,是我和左将军的原因?”
周铁衣直接开口问道,今年东南商会钱光运在他指示下,收拢了那么多天京商人的铺面,产业,还要在报纸,铁矿等事情上额外支出,所以动用储备银,再多虚发银票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钱光运也不可能直接变出钱来。
而同理北省商会的后面是左将军府,今年前线打仗,左将军又要大修铁路,军队修铁路可不像自己这么精打细算,还要挑盈利线路修建,北边五省道修铁路,现在能够不亏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而且修的过程中,一群军队的人不上下其手才怪,北边五省道可没有自己在威慑,而左将军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理论上那边修铁路,每里的造价贵个两三倍周铁衣都不奇怪。
北省商会的会长钟书良连忙站出来,“周侯明鉴。”
周铁衣点了点桌子,“告诉你们后面的人,这次的账我负责消了,但之后银票的发行要统一收归大夏中央银行,他们若是再敢伸手,那就不要怪周某刀利了!”
众多商会会长昨天也与后面的大人物们通过信了,大人物们也知道里面窟窿大,周铁衣愿意补窟窿就是最好的事情,至于后面还怎么弄钱,大人物们自然另有办法,毕竟几年的时间他们等得起,先将眼前的难关渡过再说。
“我等谨遵周侯吩咐。”
各大商会的会长们连忙站起身来。
周铁衣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账虽然我要消,但并不是说你们就没有惩罚了,各家虚发的银票会以你们以后的盈利分红来找补,只不过时间线帮你们拉长,让你们不会那么难受罢了。”
而后周铁衣看向冯子宽,“冯公公,昨天我与你交代的事情处理得如何?”
冯子宽笑道,“咱家虽然不像周侯您一样神通广大,但是处理这些小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摞纸。
上面分别是大夏银票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面额的模板,还有大夏铁路专项债券,天京火车商会股票。
内务府印刷局本来就管着朝廷的印刷事务,以前都管理着最精密高端的印刷技术,就比如圣旨,所以对于银票这种防伪印刷轻车熟路,反倒是之前周铁衣印刷报纸的时候,印刷局降低成本反倒是让他们苦恼了几个晚上。
周铁衣拿起裁剪好的精美纸张微微点头,同时将样板纸交给在场的商会会长们。
他并不担心这些银票在流通的过程中被大量伪造,这个世界有着修行手段,所以刑侦手段堪称是神鬼莫测,只要中央想要查,绝对会水落石出,而小规模的伪造,用抄家灭族来震慑就行了。
“等会儿冯公公将样板交给你们,你们手底下的人先在天京试着发行,从此天京一山四城只准发行中央银行的银票,不准你们私自再发行各自钱庄的银票,回收的各自钱庄银票一律兑换成中央银票。”
众多商会会长在心里一叹,从今之后商会一条赚钱的路子就被收拢到周铁衣手中了,而且以周铁衣的能力,他们是绝对夺不回来的。
一位商会会长小心翼翼地说道,“周侯,这新发行的银票百姓们不愿意拿该怎么办啊?而且银票本身发行也已经饱和,除了需要跨地交易的行商或者家族子弟,普通百姓们也不愿意将银子放在钱庄里。”
周铁衣笑道,“我自然有办法让百姓们心甘情愿地买,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以后没有这条赚钱的路子,中央银行只管发行银票和监管你们,你们以前通过钱庄放贷这些盈利手段只要合法同时纳税,那还是由你们赚这笔银子,大夏朝容得下我,自然也容得下你们。”
听到周铁衣这么一说,在场的商会会长们心里面懵懵懂懂,不过还是连忙拱手道,“是。”
他这句颇有深意的话冯子宽倒是听懂了,这句话周铁衣说出来,就是要通过他传递给大夏圣上的,如果有一天大夏容不下周铁衣,那么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么巨量的债务就会在一瞬间爆发,所造成的威力足以撼国!
剩下具体的发行事宜,包括准备金的收取和利息厘定,这都需要根据社会实际发展运行状况来一步步实践,所以周铁衣只是将大概的理论整理了一下交给钱光运和梅清臣,让两人一步步确定。
十一月初三。
自从周铁衣回来之后,天京百姓们普遍感觉整个天京又‘热闹’了起来。
虽然周铁衣离京的这段时间,铁路,工厂,报纸都在诸子百家的推动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总的来说都是在周铁衣定下的框架里面进行着,没有产生新奇的玩意儿。
但昨天《天京报》上面刊登了股票这个新奇的东西,大家还在打听怎么购买股票,今天就又有新的消息传出来。
“号外,号外,股票具体交易细则出炉,天京股票交易所建成之日起立即实施!各大商会会长发声,这将是普通人一辈子难得一次的赚钱机会!”
没有什么比赚钱更让普通人疯狂的了,所以今天的《天京报》彻底卖疯了,有种重归当初《天京报》初次售卖,天京纸贵的场景。
各大茶馆之中,大家拿着今日份的《天京报》认真读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报纸比以前晦涩了不少,又因为股票是朝廷的政策,所以这次的股票交易细则直接占了‘奏疏’‘商业’两个版面。
其中奏疏详细写了具体的规则,而商业附带了各大商会会长对交易规则的解读和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