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老用感叹的语气说道，然后转头看向幻祭司，“您知道祂现在在哪吗？”
幻祭司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或许祂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所以我们也不知道。”
莲老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幻祭司，即使以他的智慧，一时间都无法理解原因，只觉得这句话玄奥异常。
幻祭司忽然开口，话题转向另外一边，“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其余八神即使在祂缺席的时候，仍然要承认祂的存在了。”
莲老连忙问道，“为什么？”
幻祭司继续不答，话题又一转，“当初人族觉醒，三圣出世，五帝设局，一一诱杀九神之中的八位，你说当初吾主祂们为什么不和三圣五帝同归于尽，彻底毁灭这颗星球？”
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生活在一颗星球之上，星球之外，有广阔无垠，浩瀚冷寂的宇宙，他们也知道凤祖之流，祂的力量虽然如日月凌空，但却比不上不远处，悬挂在宇宙之中那颗真正的大火球。
但没有人会怀疑，拥有改易天地守则的日月至尊的九神，拥有毁灭这颗星球，至少毁灭这颗星球上所有生命的能力，这就是日月凌空真正的含义。
莲老神色一肃，“因为神爱世人。”
如此大义凛然，但是听之荒谬的答案，就是最终的答案。
幻祭司认同地点头道，“是啊，神爱世人，神毁灭这个世界或许只需要几天的时间，但是重建这个世界，却至少需要十万年乃至百万年的时间，这个过程中没有信仰支撑，即使日月也会坠落，所以与其在当初那场已经必输的战斗中两败俱伤，倒不如在上古第一次九神会盟的时候，就准备今时今日的变局，毕竟死亡对于我等，也不过是漫长一点的沉睡，万年，比之数十万年，百万年还是要短一些的，神需要人，就像人需要神一样。”
莲老细细品味幻祭司的话，斟酌地问道，“必输的战斗？当初为什么必输？”
幻祭司呵呵一笑，“八对八，当第九人出现，谁也无法在那个时候毁灭第九人，那么就算同归于尽，第九人也会是最后赢家，祂的出现是必然的，所以祂是最古老的日月凌空者，也是最年轻的日月凌空者，祂的国会从亘古降临到未来，只有在未来之后的节点，才是吾主与祂分出胜负的日子，在这之前，无论做出多大的努力，都会导致未来的发生。”
莲老已经对幻祭司的话领悟一大半了，但听到如此天地秘辛，涉及这个世界几万年变局的根本，连他一时间也心神激荡，忍不住连连发问，“未来在哪个时间点上？”
幻祭司沉思了一会儿，“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
莲老皱眉道，“那这个过程中，我们对祂做的一切事情岂不是毫无意义，我们连时间点都判断不出来。”
幻祭司笑道，“如何没有意义，即使祂在当时已经占据了未来，但祂也只是未来的一个片段，即使是相同的结果，过程改变，也会导致结果在未来之后的下一瞬间反转，不然你以为吾神为什么在不能够传颂祂的神名的前提下，仍然要将祂绑在荒古九神的尊位上？”
莲老皱起的眉头舒缓，用颇为感叹地语气说道，“九神的智慧，真是如渊似海。”
沉浸在历史画面之中，周铁衣时刻准备切断信仰联系，但是过了许久，他只能够感知到信仰之力源源不断传来，但还是却没有多余的手段传来。
“祂们也无法抵达莽荒世界。”
周铁衣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做出判断，在之前很多实验中，他已经知道了莽荒世界和大夏世界的传输是单向的，除了知识，信仰，神祇塑造的守则这种不具备实体物质和能量的东西可以交互传送之外，只有莽荒世界能够抵达大夏世界，但是大夏世界却无法抵达莽荒世界。
当时他想要进一步探究原因，但是被自己的灵性阻止，今天在见到太虚幻境传送信仰之力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就是想要试试太虚幻境能不能够定位莽荒世界。
而结果是太虚幻境中的二品，一品神祇也无法触及，这对自己是个绝好的消息，不等周铁衣继续思考下去。
因为太虚幻境额外提供的信仰之力，他比预料中更加轻易完成了‘传神名’的修行，大量的伟业不仅开始在莽荒世界传播，同时也在大夏世界传播。
周铁衣能够感受到除了太虚幻境内有自己的锚点之外，此时悬挂在机关城的明月系统，沉没在潘阳湖的三品神国都成为自己的锚点。
而这些锚点质量奇高，轻而易举就帮助他在众人的祈祷，历史的画面中定位自身的存在，让这些伟业蕴藏自己的行为，逻辑，感情等超越灵魂的事物，让自己即使魂飞魄散，也可以通过行为，逻辑，感情在一幅幅历史中也能够够重新聚集起魂魄，再塑金身！
这个过程中，周铁衣也逐渐发现，他的伟业已经足够强大到不止庇护自己，能够向与自身联系紧密的信徒蔓延。
神道五品‘聚人心’，在上古的时候也被称之为‘养眷属’。
周铁衣也通过血神子，图腾，神道符诏之类的手段赐予过信徒力量，但那种赐予和此时截然不同！
通过血神子之流的手段赐予信徒力量，是个体对个体的赐予，但现在，通过自身伟业包容自己的信徒，周铁衣感觉自己与信徒融为一体，因为这种不分彼此的融合，所以自身的特质会蔓延到炎黄部落的族人们身上，并且这种蔓延会随著血脉，信仰一代代传承。
只要炎黄部落对自己的信仰不失，自己没有死亡，那么每一代的炎黄部落子民都会拥有超越普通人的天赋力量，是自己一部分的延伸，就像孩子会从父母那里继承优秀的基因一样。
而周铁衣此时拥有的天赋和力量是毫无疑问的。
首先蔓延过去的就是纯粹的炎黄部落族人，也就是最开始的四百四十多人，如今他们中绝大多数都已经武道入品，此时他们的气血膨胀，身体腾起赤色的气血浪潮，勾勒出火焰的形状，而后在火焰之中，信仰之力和神祇守则源源不断的导入，从本质上开始改变每个人的基因。
霎时间炎黄部落众人的身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原本炎黄部落的男子就有六尺多高，堪比大夏将门传承的天赋，而现在有了周铁衣这个源头，这些男子的身高一瞬间拔高到接近八尺，赤色的气血也泛起五彩霞光，即使是躺在母亲怀中喝奶的婴儿，忽然抬手，也能够让周围的雨露凝形，化作一小团云雨落下，逗得婴儿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第404章 伟业
神人。
周铁衣的目光与婴儿对视，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词就是神人。
如今炎黄部落四百余人，因为和他关系最为紧密，遍布于他传播的伟业之中，又因为他本身存在极为特殊，权柄不亚于一般二品神祇，所以从他身上载承过去的天赋也极为强大，一瞬间甚至能够让人和人产生近乎物种般的区别。
周铁衣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原本世界中的神话传说，蚩尤有兄弟八十一人，每个人都铜头铁额，能够嚼金吞铁，是人而非人。
这就是神与人杂居之后人类的幻想，而在这个世界中意识和物质呈现二元性，所以幻想化作了现实，如今炎黄部落的人因为自己的传承，也会有这个特性。
而神人这个词又让周铁衣忍不住联想到大夏历史中赤帝是凤祖之子的传说，或许正是因为神祇和眷属之间的联系，凤祖之类最强大的荒古九神才逐渐创造出‘神胎’的法门，作为自己预备的后手和强大的战力使用，只不过最终被人破坏，让神胎反叛。
周铁衣的力量顺著炎黄部落蔓延，先蔓延到猪笼婆部落投降归附的奴隶战士，他们获得的力量明显减少，如果说炎黄部落之人获得的力量能够帮助他们跨越七品和六品的界限，那么这些奴隶战士获得的力量仅仅只是帮助他们跨越普通人和九品之间的界限。
周铁衣有明月系统，三品神国，炎黄通宝三个信仰来源支持，他能够提供的力量远超寻常五品神祇，他尝试主动灌注力量给这些奴隶战士。
不过效果并不好，这种直接灌注的力量，十之七八都会白白流失。
周铁衣从自己获得的神祇记忆之中寻找原因。
伟业，伟业才是关键！
自己和信徒不是赐予的关系，是一体的关系！
炎黄部落的人之所以能够从自己这里获得更多的力量，因为他们从自己诞生之初就和自己一体，参与了自己成就神祇，传播神名，改变天地的整个过程，这对于他们而言本身也是一种修行。
而奴隶战士是之后归附自己，没有参与自己之前的‘神生’，没有在自己之前的伟业中留下烙印，所以他们从自己这里分得的力量更少。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神祇的伟业会不断增加，这之后的奴隶战士，诸如炎刑等人，他们如果能够帮助自己击退兽族神祇，统一平原诸多部落，那么他们的伟业会增加，会从自己这里获得更多的力量，相应的自己也会不断增长变强。
周铁衣没有继续强行灌注力量给奴隶战士们，他的目光重新回归到炎黄部落身上，接下来是验证另外一个信息的时候了。
之前通过巫的了解，周铁衣就知道炎黄部落的前身，也就是所谓的牛头人部落是经历一场天灾之后，逃到西山山脉隐居的。
但是根据自己之后的了解，即使牛头人部落原本的神祇寂灭，在自己出现之前，牛头人部落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也极为强悍，几乎接近于九品武道修行者。
这让周铁衣产生了好奇，如果一个神祇即使寂灭，祂剩下的信徒血脉都不会完全退化，那么说明这个神祇强横无比，自己作为祂的继任者，如果能够知晓这个神明的尊称，自然也能够继承祂的力量。
在这种历史状态下，周铁衣循著炎黄部落人的血脉向过去追寻，他先来到了自己降生的节点，然后继续往上。
一片空白！
炎黄部落的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他没有办法通过炎黄部落之人的血脉追溯到一点有用信息！
历史与信仰潮汐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会一点点消磨自身意志，即使有鲜明的定位也一样，周铁衣的意志先回归自己的神躯，一道道灿烂的神光覆盖在周铁衣身上。
成就神道五品‘聚人心’之后，他麾下的炎黄战士们不但更加强大，绝大多数男性战士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跨越了七品和六品的界限，直接掌握了五行祖炁中的某一种，突破个体与天地之间交互的界限。
而这就像是一把钥匙，当他们完全掌握这种能力之后，用大夏的评判标准，就是天生的中品，就比如最近降生的这几十个婴儿。
当然这个过程中武道修行，神道符诏会帮他们加速整个过程，就像是异兽吞噬奇花异草，快速成长一样。
周铁衣看向巫木，作为自己的祭司，离自己最近的人，巫木在这一轮反馈之中获得的力量最多，本来因为图腾，神道符诏的赐予，他的力量就已经是七品中的佼佼者，如今一跃成为六品，不仅掌握了五行祖炁，也开始掌握太阴之力。
“告诉部落的战士们，不能够因为我的赐福而生出骄傲之心，武道修行才是你们的根本，如果不在武道之上进步，那么终究会被别人超越。”
周铁衣吩咐了一句。
巫木从才获得力量的惊喜之中回过神来，恭敬地跪在周铁衣面前，“谨遵您的神谕。”
周铁衣微微颔首，下一刻化作一道月光夜行，随著他的力量越来越强，他的威严自然也越来越足，而产生威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保持神秘感，现在部落中绝大多数事务，周铁衣都是通过巫木下达神谕，而自己并不亲自出现吩咐。
有了莽部落的坐标，周铁衣这次即使没有用梦境作为跳跃平台，但是也只花了十几息的时间就来到了莽部落创建的城市。
当他出现在城市的时候，作为这里的主人，莽部落的神祇魁神就已经感知到了，门户打开，魁神从里面出来，祂依旧穿戴著一方能够完全遮盖头颅的巨大兽骨头盔，兽骨空洞的眼眶之中泛起锐利的目光，身后如同火焰般的血红色披风轻轻荡漾，不断引起灰烬。
“尊贵的炎黄之神。”
“魁神。”
周铁衣颔首回礼。
魁神想了想，并没有邀请周铁衣进入自己正在修建的神国之中讨论，以前平原部落开会，神祇们聚会的地方都是魁神的神国，因为那里足够隐秘，但那里也被魁神完全掌握，对于其他神而言，极为危险。
平原部落其他神祇是因为面对魁神的时候没有多少反抗能力，所以不用在意，但是周铁衣不一样，两人的地位如今是平等的，而非是从属关系。
“我已经在部落大帐之中准备好酒宴，其他的神祇都已经到来了。”
听到是在部落的帐篷之中，周铁衣没有拒绝，跟著魁神一起进入城内。
部落宴会的帐篷之中，众多神祇看到魁神亲自出去迎接，明白这是传说中那位炎黄之主到来了，当周铁衣和魁神一起出现的时候，不少神祇都微微眯起眼睛。
他们中都是人类祖先神，如同鳄鱼神那种异种神祇，在对抗荒原野兽神祇的时候根本不会被邀请。
而在莽荒世界，或者说神祇的世界，只要对方不掩盖自己的存在，很好判断出一位神祇是否强大，周铁衣五彩华衣时刻与周围五行祖炁交互，华衣之上日月升落规律自然，山河起伏，仿若真实，让神祇看上去，都能够略微领悟一些自然变化的玄妙，虽然周铁衣没有刻意彰显自己的力量，但是他的本质就注定了他不会被众神忽视。
怪不得魁神都亲自出去迎接。
不少神祇心中生出这种想法，在祂们眼中，周铁衣展现的力量本质毫无疑问是要强于魁神的，而这也更让大家好奇，这么一位强横无比的神祇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片不毛之地的。
周铁衣在魁神的引导下落座，魁神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笑著看向周铁衣，“炎黄之主，我们正准备商议一起派出联军，驻守在西边的防线一线峡，防止野兽突破防线。”
魁神眼神示意一下，祂身边的巫拿起一卷巨大的兽皮地图，恭敬地放在周铁衣面前。
这个世界地图极为珍贵，巫木已经用炎黄通宝试图交易了几次，但是没有魁神的准许，他没有获得一副地图。
周铁衣看向面前标注了大量事物的地图，从地图之上，他看到了冰原，海洋，等两道天堑，一南一北包围住这片土地。
在两道天堑之间，就是平原诸部落，从西山流淌出来的河水，穿过那片原始森林，汇聚得越来越多，滋润整个平原地区，而平原地区的西侧则是如同两座顶天立地般的巨大山脉，这山脉堵住了平原部落向西的路，同时也保护了整个平原部落。
周铁衣这副巨大的兽皮地图西侧，看到了大量标注著野兽的图腾符号，足足有十几个之多！这些符号用鲜血染成，干涸之后呈现醒目的黑褐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著危险。
“更西边有什么？”
周铁衣好奇地问道，根据他这几个月的观察，他现在所处的莽荒部落也是以星球的形态存在，地图上的事物远远不是星球的全貌。
“不知道。”
一位神祇用讨好的声音说道，然后看了一眼魁神，后者微微颔首，示意祂可以继续说下去。
“我们诞生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两百多年。”
周铁衣继续问道，“抵御野兽部落有需要注意的吗？如果按照平原部落的联盟要求，我们炎黄部落应该派出多少战士？”
周铁衣用较为轻松的语气问道，按照他的想法，既然平原部落已经借助山口抵御了野兽部落两百年，那么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次的任务也应该很轻松，是常规任务，只需要不被平原部落的人族自己坑了就好。
果然，听到周铁衣的回答，其中一位神祇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也没有什么额外需要注意的地方，因为豁口那里不是我们的领地，所以我们神祇的力量会大减，不然不用后裔们的帮助，我们也能够守住豁口。”
祂的话语极为自信，这么多年防备野兽诸神，平原中的人族诸神也摸索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比如野兽诸神并不是想要彻底灭绝他们，而只是想要像秋天采收浆果一样收割一遍人类的恐惧信仰，从信仰中获得力量，所以有几次明明野兽诸神只需要再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彻底打开豁口，但祂们却没有直接攻破，而是选择获得战场上的好处之后就离开。
对于人类神祇这边也差不多，祂们也发现每年的冬天和野兽部落的战斗，对于人类信仰聚集是一件好事，所以当做例行公事来处理。
是神祇亲自上阵，然后信徒为辅？
周铁衣就要颔首示意自己明白的时候，忽然在一旁的魁神开口道，“这次不一样。”
所有神祇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魁神身上。
而后魁神说道，“这次不一样，因为我和炎黄之主的原因。”
周铁衣知道对方说的是一个多月前自己晋升‘传神名’的时候，展现出的太阴八相衍大日的异象，因为传播神名的本质是让更多人知晓自己的存在，而不是隐藏自己的存在，所以当时周铁衣根本无法掩饰自身的异象。
而那通天彻地的，如同晨曦般的光辉，在西方的野兽诸神们一定会有所察觉。
之前野兽诸神不全力攻打人族部落，一方面是担心伤亡过大，影响自己的根基，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人族部落在祂们眼中并不是威胁。
但是日月之相如同晨曦，至少方圆百里都能够看到，看到的野兽诸神不乏有特殊神权，能够感受到危机，那么祂们很有可能出于灭杀危险的原因，这次和人族死战。
周铁衣想清楚了自己的原因，看向面前的魁神，“你的神国要彻底凝形了？”
上次隔空与魁神接触，周铁衣就意识到，这个统治平原部落超过十万人，形成部落联盟的神祇已经初步凝聚了神国雏形，开始从四品转向三品。
但是四品到三品的跨度一定蕴含巨大的改变，联系这场野兽之战，周铁衣已经明白改变会发生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