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194节

  周铁衣现在是督查院院长,但申屠元强调了周铁衣总旗的身份,伱还是我的直属领导。

  “杀人不可怕,当疯子也不可怕。”

  周铁衣淡然地说道。

  个人有个人的机缘,既然申屠元愿意走这条路,也是自己领著他走这条路,以后还要用著他,那么周铁衣就要丑话说在前面,免得以后申屠元怪罪自己不教而诛。

  他指了指旁边的吴谦,“他当时从司民府回来,得意忘形,所以我提点了他一句话。”

  “你是我带出来的,那么今天我也提点你一句话。”

  申屠元赶忙说道,“请大人提点。”

  周铁衣御使棋盘,隔绝内外,“当酷吏最大的难点就在于你要足够狠,但又需要找一个比自己更狠的人背锅,众人都只会记住最狠的,不会记住第二狠的,但你找一个比自己更狠的人的时候就意味著你这条路该变了,别这条路走到底,没戏的。”

  申屠元见周铁衣真的要提点自己,赶忙问道,“大人,但如果我不是最狠的,那最狠的人即使是我自己培养的,恐怕也会杀了我,这路该如何变?”

  周铁衣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你还想自己培养酷吏,你有这个脑子吗?”

  申屠元忽然醒悟过来,如果当初周铁衣走酷吏这条路,自己恐怕就是那只替罪羊。

  不等申屠元继续问,周铁衣笑道,“你不用培养,自然有人会送上门来的,到时候你顶多算是半个酷吏,记得别贪念酷吏的权柄,适当的时候把你的权柄全输给他,带著你当酷吏的其他收获,转边将这条路,远离朝政,我再帮你牵制一下,他自然不会动你这个‘手下败将’。”

  申屠元心悦诚服,感激地说道,“谢大人提点。”

  周铁衣随意摆手,“提点是提点,但能不能够顺利脱身,中间有太多细节需要你自己把控,别人都帮不了你的,只是以后你别怪我就行。”

  周铁衣说的是来俊臣和周兴的故事。

  来俊臣必死无疑,但为什么周兴还是被武则天赦免,改为流放。

  就是因为周兴只是第二狠,来俊臣才是第一狠,所以周兴即使也是死罪,但为圣上做事,在圣上心中却可活。

  只不过周兴关键的时刻没有人拉他一把,在流放的路上就被仇家给杀了。

  周铁衣提点完了申屠元,刚解除内外限制,就有一位文吏走上来,说道,“大人,东南商会会长钱光运求见。”

  周铁衣笑道,“来得还不算晚,你带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身穿一件云纱衣的钱光运小心谨慎跟著文吏走了过来,先拜见道,“见过周大人。”

  周铁衣指了指郝仁离开的位置,“坐。”

  钱光运刚坐下,还在思考该怎么开口,周铁衣先开口道,“商会有人撺掇你明天哄抬物价,给我难看的没有?”

  一句话钱光运就吓得一身冷汗,赶忙站起来,“大人……”

  周铁衣伸手止住了钱光运,继续说道,“你们商会之中,大多数都是有跟脚的,平日里他们肯定不敢哄抬物价,但他们背后的人现在正在和我斗,稍微暗示一下,总有蠢货犯傻。”

  随后周铁衣笑著问钱光运,“你觉得商人有能力哄抬物价吗?”

  钱光运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送命题。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不管别人怎么做,但明天到后天,天京的粮价,布价不能动,若是动了,我就找你问话。”

  钱光运艰难地说道,“我恐怕管不住那么多人,他们很多是其他商会的,不是我们东南商会的。”

  周铁衣笑了笑,“管不住,那简单,你把他们的商铺都夺过来,不就可以管得住了吗?”

  “钱会长,你听过恶意收购和垄断这两个词吗?”

第236章 一策定资本

  皎洁明亮的满月之下,夜幕就像被洞穿的巨大的窿穹,越发显得明月高远。

  堂皇的月光落在朱衣之上,周铁衣带著浅笑坐在主位,光明无碍。

  钱光运内心中的悸动越发强烈起来。

  没有人蒙蔽他的心灵,所以他此时越发感受到那汹涌澎湃而来的危险和机缘,就像海浪,要么将他托起,要么将他淹没。

  “请大人示下。”

  钱光运身子弯得更深。

  “坐,慢慢说。”

  周铁衣指了指座位,然后取了新的杯子,给钱光运倒了一杯茶。

  钱光运小心翼翼地用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接过了茶。

  “所谓的垄断,就是在交易中取得绝对优势地位,并且压制所有的挑战者,稳固自己的优势地位。”

  钱光运认真思考周铁衣这句话,结合自己的经历,细细揣摩。

  “那恶意收购呢?”

  周铁衣哈哈一笑,“钱会长,你应该问你的绝对优势是什么?”

  钱光运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自己的绝对优势……

  他看向明月下的周铁衣,看向夜色中的诛神司。

  一直以来,他们东南商会在盐的交易之中,就处于垄断地位,但东南商会是东南商会,他是他,即使他是东南商会的会首,但是按照商会内的规矩,也是三年轮换一位。

  而现在,他或许找到了新的绝对优势,能够帮自己垄断东南商会!

  周铁衣给茶壶重新掺水,神色专注,“钱会长,秉公守法就是你的绝对优势啊,不要乱了自己的阵脚。”

  “至于那些不守法的……”

  周铁衣掺好了水,放在炉上,然后看向典刑院的地牢,“那么我们也依法去办他们,不过关个几个月,半年去查案子这太正常了。”

  “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商铺可都是有嫌疑的贪污不法之地啊。”

  “钱会长懂我的意思吧?”

  钱光运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所以儒家才会说伱们商人都是无根浮萍。”

  “你找人在这些贪赃不法的商铺旁边开个一样的铺子,我在《天京报》上帮你宣传宣传,你说百姓和供货商们会选择一个可能存在问题的铺子,还是一个被官家表扬的铺子?”

  “不用三个月,你夺了他的供货商,夺了他的客人,甚至再夺了他的店小二,给他留个铺子等著他从牢里回来继承就行,反正前三者都是人,是会自己跑的,不属于侵吞他人财产,只有那铺子才是物,跑不动的,不过到时候他恐怕会求著你收购他的铺子,只用一成,甚至不用……”

  说道这里,周铁衣手背的‘义’字烫手。

  周铁衣撇了撇嘴,挥了挥手,“算了,给他们三成,当打发叫花子,留个口碑。”

  我周某人一向心善!

  钱光运认真思索一番,“但这似乎就是欺行霸市了。”

  周铁衣的手段并不太难理解,甚至很多地方商人结合官员谋夺他人钱财都是这种手段。

  只不过周铁衣的计策在中间加了一道过程,让整个事情变得合理合法起来。

  周铁衣嗤笑道,“钱会长这是在教我仁义道德啊。”

  钱光运赶忙站起身来,“不敢。”

  “坐。”

  周铁衣再次让钱光运坐下,“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我要告诉你,商场如战场,仁义道德可以用,但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战场者,诡道也,奇正相生,优胜劣汰,持之有道,用之有术。”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仁义道德,你口中的欺行霸市,换句话来讲也成。”

  钱光运开口问道,“换什么话?”

  周铁衣笑而不答。

  他点了点桌子,“你口中欺行霸市的蠢货是因为获得了利益之后没有团结绝大多数人,没有优化整个市场的生产关系,只想著收刮剩余价值,甚至是所有环节的价值,没想著解放发展生产力本身,反而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甚至让原本的生产关系都无以为继,最终导致社会财富分配失衡,严重到影响一个行业,一个地方,乃至一个国家的生产,所以他们最后都死了。”

  “而你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你就能够活下来,一切都为了更崇高的利益。”

  周铁衣这番话每个字大家都听懂了,不过在场的人都越发的深思起来,这些字串联起来仿佛就像是龙章一样,在阐述一段复杂的规律,难以用字面意思完全表述出来。

  每个人都有感悟,但是都知道自己感悟的东西不全。

  首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钱光运这位四品商道修行者,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以前几十年的经商经验都在周铁衣这几句话中体现验证。

  不过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比如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钱光运刚想要开口,周铁衣笑著打断道,“钱会长,本官要务繁多,不可能都把时间花在你身上,你得先做事,让本官看到价值,去吧,去把那些不法分子的店铺都收拢手中,这是你商道的根基,也是资本的原始积累,这个阶段,用些手段太正常了,无有例外,注意别把自己陷进去就行,毕竟你手底下也有这么多人可以用,不用你自己亲自上场。”

  钱光运站起身来,对周铁衣拱手道,“谢大人今天指教,来日若有机会入三品,必然不敢忘今日之恩。”

  周铁衣淡然地点头,然后指了指吴谦,“这几天,我这个文吏要上门拜访学习,钱会长还要指导指导。”

  钱光运本能想要说不敢,他的本事自己知道,怎么敢指导周铁衣的文吏。

  不过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周铁衣派来监督自己的人,于是点头应诺。

  周铁衣再开口说道,“你去牢里提几个问题不大,已经交代了税赋问题的人出来,带回去,让他们看到我的态度和你的能力,别让他们起疑心。”

  钱光运连忙点头,他离开之后,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之中。

  尽管都是周铁衣亲近之人,但真正听了周铁衣对商道的理解,仍然让大家豁然开朗,然后又陷入更大的迷雾之中。

  吴谦作为和这件事有直接关系的人,之后还要监督钱光运做事,所以他必须要问清楚,不能够不懂装懂。

  “大人,我去‘学习’指的是哪一方面?”

  茶水烧开了,周铁衣给吴谦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说道,“就是去监督。”

  吴谦刚想要松一口气,心想这差事不难。

  结果听周铁衣继续说道,“不过不是监督钱光运一人,而是让你去监督整个商道。”

  “啊?”

  即使那夜周铁衣给自己畅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入三品‘规矩’之境。

  但吴谦仍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监督整个商道。

  周铁衣没有责怪吴谦蠢,毕竟这个事情自己不说,不帮忙,这个时代的人是办不成的。

  他先看向梅俊苍,“《法治报》准备的怎么样了?”

  梅俊苍恭敬地回答道,“法家有自己的印刷局,又有现成的模板,只是覆盖天京还是做得到的,等蒸汽印刷机到位,工人们学会使用之后,就可以大范围传播了。”

  周铁衣点了点头,说道,“《法治报》得一炮而红,所以第一版刊印什么很重要……”

  《法治报》和他的《天京报》不同,本身的内容更加严谨,那么自然不能够用小手段博眼球,得上上强度。

  “你落笔一篇《论天京奢靡腐败之风》,然后拿给司律,让他再落笔一篇《整顿官吏歪风邪气》,他司律不是一向看不起商人吗?这个时候当然得冲锋在前。”

  周铁衣为什么让钱光运压天京的基础物价两三天,不是他怕商人们哄抬物价,是他要争取时间给事情定性。

  先定性,让所有百姓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敌我矛盾,真正的敌人在何处,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那么就算基础物价再波动起来,那么大家第一时间不会想到这是我周铁衣的错,而是想到有人在借机搞事!

  之后你们再闹,那就杀!这叫先教再诛!

  至于钱光运有没有本事平抑两三天的物价,周铁衣冷笑想道,钱光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自己就真的要拿他开刀了。

  梅俊苍瞬间明白了周铁衣窜连起来的整条线。

首节 上一节 194/383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