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马继续点头：“没错。”
瓦拉塔随即问道：“‘君王从血色中走出’的意思是，这位梦境君王在古神遗骸中有过一次冒险经历吗？”
纳马回答道：“根据梦境之力给予我的启示，梦境君王进入古神遗骸前尚未晋升尊者等阶，从遗骸中出来前才完成晋升。”
瓦拉塔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虽然他对古神的了解相当有限，但他知道古神遗骸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这位梦境强者在骑士等阶就能进入古神遗骸中走出来，并在遗骸中完成晋升，这绝对是尊者中的强者。
纳马又道：“对于古神遗骸的危险程度，你可能并不是太清楚，据我所知曾有一位尊者通过梦境幻界进入古神遗骸，可惜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瓦拉塔顿时沉默了。
这番话的意思非常明显，梦境君王的真正实力，比普通尊者更加强大。
纳马同样没有说话。
看在对方是尊者的份上，它愿意与之见面，但想让它出手对付如此强大的梦境君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瓦拉塔长叹一声，终于意识到自己绝无可能将对方请到冰魄世界。
但并非没有收获，最起码他搞清楚了梦魇敌人是更加可怕的梦境君王，敌人在梦境幻界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不至于发生严重的战略误判。
瓦拉塔换了一个思路，转而诚心求教道：“纳马冕下，您能否为本文明指点一条明路？”
纳马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您知道梦境君王的目的吗？”
瓦拉塔摇头说道：“我对这一点也非常困惑，梦境君王就像是突然找上门来，他从未表现过与我们沟通的意愿。”
纳马对准诗篇招了一下手。
又一行文字飞了过来：“毁灭的复仇烈焰熊熊燃烧，文明被焚为灰烬，庆贺君王的加冕。”
瓦拉塔瞄了一眼，问道：“难道梦境君王想要以冰魄文明为养料获取力量吗？”
他将其中的“复仇”一词，理解为各个冰堡下层区域的贫民们的复仇。
纳马却摇起了头：“您想得太复杂了，这就是梦境君王对冰魄文明的复仇。”
瓦拉塔怔了一下，下意识说道：“但冰魄文明与梦境君王从未发生过交集，他为什么要向冰魄文明复仇？”
话说完之后，他的眼眸忽然闪动了一下。
因为他猛然想起一件事——这么多年来，冰魄文明暗地里劫掠过不少文明世界，具体数量恐怕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
本文明作了这么多恶，其它文明的很多个体，直接或者间接死在本文明手中，有人向冰魄文明发起复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瓦拉塔偷瞄一眼纳马，突然感觉对方什么都知道，但他不好意思询问。
毕竟被复仇者打上门来，这实在不是光彩的事。
纳马没有说话，只是又动了一下手。
第三行文字飘了过来：“毁灭的号角已经吹响，或许献祭者的鲜血，可以换取君王的一丝怜悯。”
纳马紧接着提出了告辞：“天梦文明的事务非常多，恐怕我得返回本世界了。”
它没有等瓦拉塔回应，身形便快速隐没了。
瓦拉塔只来得及做了一个尊者礼仪。
油墨色彩迅速褪去。
世界立刻恢复了原状。
“哗啦！”
“轰！”
下方的漩涡依旧在咆哮，海面没有一丁点生机。
瓦拉塔可以感应到，一股极为邪恶的力量，正在试图渗入自身灵魂。
这是死亡之力。
他心念一动，激发了法则领域，虚幻的十字状雪花飘落下来，将死亡之力挡在领域以外。
瓦拉塔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因为他看懂了纳马挑选出来的诗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冰魄文明的毁灭难以避免，但让一位“献祭者”去平息梦境君王的怒火，君王出于“怜悯”的心理，可能会放弃彻底毁灭冰魄文明。
换而言之，就是用献祭者的牺牲，换取冰魄文明的生路。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最合适的献祭者呢？
答案不言而喻。
瓦拉塔紧紧握住了双拳，他不想死，他完全不想用自己的牺牲，换取冰魄文明的活路。
他被冰魄人当做神灵崇拜了这么多年，也享受了这么多年，他怎么甘愿去死呢？
绝不！
瓦拉塔望着远方一个直径接近百公里的漩涡，呢喃道：“就算将整个冰魄文明打成废墟，我也绝不会妥协。”
他非常有信心保住小命，因为敌人只是梦境里的君王，又不是现实中的君王，所以他有什么好怕的？
这位尊者丝毫没有留意到，尊者纳马预言的诗篇是“新生的君王”，并非“新生的梦境君王”。
*
百余公里外。
天梦文明的世界之门内。
纳马站在层层叠叠的涟漪中，回头望了一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诗篇里有不少语句，描绘了冰魄文明的最终结局，但它不想刺激瓦拉塔，故而没有拿出来说。
比如：“冰穹正在坍塌，结局已经注定。”
还比如：“冰山的地基已然破碎，命运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纳马在短暂的接触中，便看出了瓦拉塔的性格，知晓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第696章 王座权杖
时隔一个月。
冰魄尊者瓦拉塔，终于返回了冰魄文明。
进入世界之门后，这位尊者亲眼看见的画面，让他对“毁灭的号角已经吹响”这句话有了非常深刻的体会。
只见数十公里外的天空中，一群背后生着双翼的半虚影战士，外形与冰魄人一般无二，正绕着世界之门快速飞舞。
他们并未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似乎正在远远观看世界之门。
根据下属汇报的信息，梦境战灵们正在不断进化，这正是十天前出现的飞行战灵。
尽管瓦拉塔早已知道，本世界的局势已经非常恶劣，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才过去了多久，梦境战灵都开始在世界之门附近活动了？
惊异之后，便是深深的忿怒。
废物！
圣天宫内留守的全都是废物！
我离开的时候，明明说得非常清楚，尽力缓和下层区域的贫民情绪，避免局势恶化，你们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瓦拉塔远远望了一眼飞行战灵，并未出手攻击。
他心底还是保留着一线希望，尽可能通过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这一次全面内战。
没错！
就是“全面内战”。
如今冰魄文明的六万多座大大小小的冰堡内，已经有超过一半爆发了战争。
所有冰堡已经事实上发生了分裂，中上层区域与下层区域之间的通道全都被封锁起来，并构建起了戒备森严的防线。
值得一提的是，多达二十六名骑士级别的强者，先后死在与战灵们的战斗中。
甚至有十几座冰堡，完全被下层贫民们控制住了。
只要知道梦境战灵的特性，便会明白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因为战灵们进化得太快了。
比如，如今战灵们拥有了“心意相通”的能力，虽然范围不大，可这让战灵小队在战场上的配合达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
又比如，战灵们似乎能够共享战斗经验，只要一位战灵掌握了某种技巧，那么其他实力差不多的战灵，第二天便会掌握同样的技巧。
这就太可怕了。
一个优秀的冰魄异能者或者战士，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培育出来，而战灵一夜之间就能成长起来。
还比如，战灵们还能彼此分担伤害，或者将力量转移给其他战灵。
本来战灵自身就能削弱伤害，这个特性使得他们愈发难以被杀死。
一句话，他们是天生的军队。
圣天宫曾经有过一番讨论，是否要彻底摧毁这些沦陷的冰堡，但最终投鼠忌器，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中上层区域的大量居民成为了俘虏，摧毁冰堡就等于杀死了俘虏。
这倒不是说，圣天宫害怕死人，而是担心失去了人心。
瓦拉塔收回冷冰冰的目光，命令道：“返回圣天宫！”
半个小时后。
冰魄尊者坐在宽大舒适的座位上，注视着济济一堂的下属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太简单了。
战争进行到如今这种程度，中上层死的人太多了，到目前为止阵亡人数已经超过了120万人。
虽然相对于冰魄文明超过2亿的军队来说，这个数字并不算多，可双方已经结下了足够多的仇怨。
倘若无底线的满足底层贫民的要求，向冰堡下层区域让出利益，这势必会侵害中上层区域的利益。
试想一下，中上层流血又流泪，到了最后还要让出大笔利益，谁会心服口服呢？
但放任内战持续下去，冰魄文明只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故此。
这是真正的两难之局。
瓦拉塔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第一次察觉到问题的棘手。
就在这时。
一名冰冠议员忽然提议道：“冕下，或许圣天宫可以修建一批新的冰堡，将下层贫民迁移过去。”
瓦拉塔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一句“这是一个愚蠢的主意，这等于是人为将冰魄人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种族，这么做只会让世界意志加速分裂”。